何桂清和匡源,两个大员离开京城,前往通州,沿着运河南下。
先到扬州,然后再换上长江的船,前往九江。
在九江登陆之后!
两个人就穿上了官服,带上了卫队,威风凛凛,朝着九江城内而去。
这次的阵容,真是足够大了。
一个准军机大臣,一个两江总督。
匡源道:“何大人,这次我们虽然是来请苏曳出山的,但也是来帮他的,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所以姿态千万别放低太低。”
“若是我们摆出求人的架势,只怕苏曳得理不饶人,反而更加猖狂。”
何桂清点头同意。
现在也就是这么回事啊,皇上是坚决不用你苏曳的,是要彻底冷落你的。
我们是来帮你立功,帮你保住前程的。
所以,也别不知道好歹。
何桂清道:“当然,也别太过于强硬,年轻人嘛,吃软不吃硬,别真的谈崩了,我们反而坐蜡。”
匡源道:“对,所以要软硬兼施。”
接着,匡源道:“我一直以来,对苏曳没有太好的脸色,所以就扮冷脸了。何大人和苏曳好像还有些交情,所以就由你来扮这个热脸如何?”
何桂清皱眉,你早就带这里等着了吧。
行吧,行吧!
谁让我倒霉,摊上这桩差事呢?
接下来,两个人有在一路上演练了一遍,该如何说。
如何软硬兼施,如何威逼利诱。
就这样,两人带着上百人的卫队,举着一品大员的旗牌,敲锣打鼓,威风凛凛到了九江知府衙门。
到了九江知府衙门外,两位大员也没有下轿。
因为二人是上差,需要等苏曳带领着所有官员,亲自出门来迎接的。
军机大臣学习行走,吏部侍郎匡源的幕僚上前,大声道:“军机大臣匡大人驾到,还不立刻进去禀报,让你们苏大人带领僚员,前来迎接?”
两江总督何桂清幕僚上前道:“两江总督何桂清大人驾到,尔等立刻进入禀报,让苏大人前来迎接!”
然后,两个大人就呆在官轿里面,等着苏曳带人来恭敬迎接。
几百人的卫队,排列得整整齐齐。
肃静,回避的牌子,树立四边。
任何人等,不得靠近官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苏曳依旧没有带人出来迎接,顿时间匡源和何桂清都等得不耐烦了。
片刻之后!
李岐走了出来,躬身道:“启禀两位大人,我家主人忙于公务,无暇见两位大人。”
“两位大人,请回吧!”
顿时间,匡源和何桂清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曳不见?
苏曳给我们吃了闭门羹?
第170章:苏曳和皇帝最后一面!
苏曳的意思非常明显,你们又不是钦差大臣,我们大家没有公事,那要不要见你,就完全凭借各自的交情了。
你这个军机大臣学习行走匡源,我们之前已经有过龌蹉了。
而你这个两江总督名义上是我的上司,但是对我也没有发号施令的权力,只有节制的权力。
想要找我说话,那就好好说,不要摆架子,不要拿乔。
而此时的苏曳,确实忙到飞起了。
吃了闭门羹的匡源和何桂清无比的愤怒。
但是愤怒之后,却又无计可施。
你们是私下来求苏曳的,身上有没有奉钦命。
况且,这还是在苏曳的地盘。
足足好一会儿,何桂清在轿子里面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
此时他满脸的怒气。
但是在他睁开双眼之后,却已经是满脸笑意了。
然后,他走出了官轿,朝着幕僚呵斥道:“跟你们说多少次了,摆什么架子?我和苏曳老弟交情颇深,哪里需要这些虚礼啊。”
然后,他直接抬脚朝着知府衙门里面走。
他堂堂两江总督,想要进去,当然无人能拦。
李岐弯着腰,在前面引路。
吏部侍郎匡源心中愤怒鄙夷不已,你何桂清堂堂两江总督,真是半点颜面都不要了,如此啐面自干。
但是何桂清进去了,他也不得不跟着一起进去。
……
来到书房之外。
何桂清隔着老远就拱手道:“对不住,对不住啊,苏曳老弟,上一次你的喜宴,我实在太忙了,没能亲自到场,给你赔礼了啊。”
这是先声夺人了,给一个台阶让苏曳下。
我这么远就出声了,你苏曳总要给我一个面子,出书房来迎接我吧。
苏曳起身,走了出来,迎接拱手道:“何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下官之罪。”
何桂清道:“哪里,哪里。本官不请自到,是本督的不对啊。”
接着,看到苏曳书房之内,堆积如山文件,叹息道:“苏曳大人,还真是日理万机啊。”
苏曳道:“大人请坐,请坐!”
接下来,李岐送来了茶水,苏曳亲自给两人倒茶。
何桂清正在努力组织语言,想着如何开启话题。
按照原来的计划,肯定先是恫吓,说现在皇上对你如何愤怒,如何生气。我们怎么劝说都不顶事,和英国人谈判这件事情皇上就是不许你去,为了你苏曳的前途,我们只能私下来找你,你赶紧上个请罪折子,然后毛遂自荐,我们再回京城给你敲敲边鼓。
如此一来,你去和英国人谈判,戴罪立功,皆大欢喜。
但苏曳却直接开门见山道:“两位大人来,可是为了和英国人谈判一事?”
何桂清道:“苏曳大人真是心有灵犀啊,之前你和英国人谈判,让对方无条件退兵,真是羞煞了我和叶名琛啊。论外交,苏曳大人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啊。”
“如今英国人大举出兵,攻陷了广州诸府,甚至有扩大战争的势头,如此危难之际,正需要苏曳大人力挽狂澜啊,我等不才,愿意举荐苏曳大人。”
“这等重任,舍苏曳大人其谁?”
这位两江总督还是选择了高帽战术。
苏曳沉默了片刻道:“两位大人对我苏曳是了解的,我一直以来,性情耿直,绝不拐弯抹角。”
这一点,倒真是的。
“两位大人,和英国人谈判这件事情,我无能为力!”苏曳斩钉截铁道。
吏部侍郎匡源道:“苏曳大人,你这是在说负气话吗?”
苏曳道:“匡源大人,我们也算是打过几次交道了,我像是说负气话的人吗?”
何桂清道:“苏曳大人,年前你和英国人谈判,让无条件退兵,这等成就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苏曳道:“此一时,彼一时。”
何桂清和匡源沉默了一会儿。
两江总督何桂清道:“苏曳大人,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苏曳道:“总督大人请讲。”
何桂清道:“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去不去做又是一回事。就比如我何桂清,外交方面无能,但皇上让我去做,我还是义不容辞去广州和英国人谈了,哪怕差点把命丢在那里。”
匡源道:“对,为君分忧,为国办差,哪能挑三拣四,觉得难,觉得会失败,就不去做,哪有这样的道理,对得起皇上的隆恩吗?”
苏曳道:“不仅如此,别人去谈,或许还好一些,换成我去谈,甚至会适得其反。”
这话一出,匡源呲之以鼻。
你骗鬼啊。
顿时匡源道:“苏曳,我们来九江找你,表面上是肃顺大人的意思,但实际上是谁的心思,你心中应该非常清楚。”
何桂清道:“苏曳大人,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咱们就把话说透。你现在主动上奏章,毛遂自荐,不管能不能谈成,至少向皇上表了忠心。你若是这个态度,皇上知道了会何等失望,何等震怒?”
苏曳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我说过了,如果我去谈有用,那自然义不容辞。甚至就算我去谈没用,会失败,那也义不容辞。但我去谈,反而适得其反,那就不能去。”
匡源道:“苏曳大人,你可想好了!你确定是这个回复,你最好再确定一次,否则等到我们离开这个书房,那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苏曳道:“我说过的话,从来不反悔,也绝不改口!”
顿时,匡源怒而起立,道:“告辞!”
然后,直接离开了书房。
两江总督何桂清道:“苏曳大人,这大好的机会,可是你自己放弃的,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