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彦又兴奋,又微微惶恐道:“那苏曳死了没有?”
荣禄道:“距离太远了,超过了六十丈。可能会死,也可能不会死!”
僧格林沁道:“立刻,立刻进京汇报!”
这件事情,一定会引发轩然大波的。
……
船上!
军医从苏曳身上取出了弹头。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要演就要极度的真。
德兴阿之子偷取的那支最先进的步枪没有问题,但子弹有问题,而且检查不出来。
甚至他开枪的时候,身边都有超过五名苏曳的卧底在边上盯着。
那子弹能成功射击,可是一旦射出枪膛,弹头会在空中直接碎裂。
闽浙总督田雨公怒吼道:“朝廷一定要给一个交代!”
“朝廷如此对待功臣,天大的耻辱!”
全军震怒!
……
大义最难。
尤其是对于苏曳要谋权篡位之人,时刻都要站在道德最高处。
这一战,洋夷来袭。
皇上下旨,苏曳就要北上支援。
否则,在天下万民眼中,你对江山社稷就不够热爱和忠诚。
所以苏曳来了,哪怕南方战场十万火急,他也几千里迢迢北上支援,而且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是因为苏曳知道此战必胜。
那下一战呢?
失败后的英法两国,接下来要集结几万大军,杀入京城。
苏曳要坐视天翻地覆,才在最后时刻,力挽狂澜。
下一战很长时间,苏曳都不能出兵支援。
而且那个时候出兵支援,也就是送死。两三万英法联军,谁打得过?
这段时间,苏曳依旧要把握道德制高点。
这一枪,能够解决八成的政治问题。
关键是,这一场刺杀99%都是真的。
甚至,对方对苏曳家庭,已经进行过一次刺杀了。
更过分的是朝廷都已经将他们抓捕,之后又无罪释放了。
所以接下来!
可怕的舆论,会再一次引爆。
……
常州战场!
石达开真的要过时了。
疯狂地激战了几天几夜之后。
常州战场,陈玉成一个人对战徐有壬和左宗棠,打成了平手。
李秀成在无锡城战场,哪怕有苏曳舰队在运河上支援,张国梁依旧不是对手,李秀成渐渐占据了上风。
唯独在丹阳战场,石达开渐渐落入了下风。
他的三万大军,伤亡越来越多。
而苏曳的新军,越战越猛。
虽然没有人说出口,但是石达开仿佛觉得,背后有无数人在嘲笑他。
三个主帅,他资历最老,地位最高,军队最多,却打得最烂。
这一战,石达开无论如何都不能输,越难看,他就越焦急,就越是拼命往上堆。
太平军已经算是非常勇敢的了,但面对这样的伤亡,还是充满了怨怼。
无计可施下,石达开一次又一次向天京求援。
而此时天京的洪秀全,也完全焦头烂额。
因为常州战场焦灼之极,近十万大军牵扯在那里了。
西边安庆来报,曾国藩几万大军袭击安庆。
顿时之间,整个天京局势变得岌岌可危了。
林绍章借机攻击洪仁玕道:“干王,你决议发动东征的时候,可有想到今日吗?”
洪仁玕道:“当时苏曳主力在舟山,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谁会错过?只要攻下苏州,就能出兵浙江,天国的整盘棋就活了。”
林绍章道:“那苏曳大军急速返回之后,明明有机会停战,为何还坚持要打?”
洪仁玕道:“他出兵拿下常州、无锡、丹阳,不宣而战,难道还不打吗?”
林绍章道:“是我们毁约在先。”
洪仁玕道:“你这是在替苏曳说话吗?”
林绍章道:“干王,你当时为何坚持要东征,你怎么就相信苏曳在舟山会和洋人大战?”
洪仁玕顿时沉默下来。
林绍章怒道:“因为你被洋人蛊惑了!”
“洋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结果洋人根本没有和苏曳大战,你这是在为洋人火中取栗,这些年你在香港,长期和洋人打交道,洋人究竟答应了你什么?”
这话一出,洪秀全脸色一变。
之前的话,他都不在意,唯独这一句话,刺中了洪秀全的逆鳞。
洪仁达道:“天王,之前洋人本来是要扶持您的。但是他却想把我们当成猪狗,所以天王言辞拒绝了。洋人觉得天王您固执,无法掌握。所以大概想要换一个能掌握的人上位了。”
洪仁发道:“洪仁玕,洋人答应什么时候扶你上位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发动下一场天京事变,到时候希望手下留情啊,杀了我们几个人也就罢了,但千万不要对天王动手啊。”
洪仁达道:“到那个时候,洋人所谓的天兵天将沿着长江直接杀到天京,我们的生死就全部掌握到干王手中了。”
洪仁发道:“天王,现在安庆大战,常州大战,我天国的几十万大军都在外面,天京正空虚呢,这个时候发动兵变,再合适不过了。”
这些话,说得天王洪秀全满脸色变,目光惊惧。
洪仁玕气得浑身发抖,道:“你们血口喷人,血口喷人。”
天王洪秀全尽管心中有所害怕,但对洪仁玕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一声大吼道:“好了,不要再说了,大敌当前,就不要内讧了。”
“下旨石达开、陈玉成、李秀成他们,赶紧打赢常州之战,然后立刻率军北上支援安庆。”
在这个时候,石达开派来信使赶到了。
只有一件事情,求援!
而且一开口,就是两万人。
洪秀全心中一哆嗦,两万人?
开什么玩笑?现在天京还剩下多少守军?你直接要走两万人,天京就空下来了。
洪秀全最大的特点,就是怕死,而且他对石达开本来就很不满,之前还能强忍情绪,此时心焦之下有些破防。
“天京不要守了?”
“没有两万人,没有!”
“之前开战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我天国大军两三倍于清妖吗?常州战场上唯一能打的只有苏曳的军队,仅仅四千多人而已吗?”
“就是你们吹得天花乱坠,朕才答应你们发动常州之战,怎么现在打成这个样子了?”
干王洪仁玕跪下道:“天王,常州战场,翼王之所以最被动,因为他面对的是苏曳主力。现在整个战场陷入了平衡,一旦丹阳我们战败,就会引发一系列反应,会导致常州战败,无锡战败。所以这个关键时刻,反而要帮助翼王撑住常州战场啊。”
“我知道现在局势如同水火,安庆那边,湘军咄咄逼人。但是在安庆我们经营了许多年,防御工事,军队部署也众多,曾国藩一年半载想要攻破,也是不可能的。”
“现在湘军,苏曳军队,浙江、江苏的军队,都被牵扯住了,唯一对天京造成威胁的就只有扬州的托明阿了,几个月前胜保离开扬州后,江北大营对我们也没有丝毫威胁了。”
“就托明阿那个废物,我们不去打他都算好的,他哪里敢来打我们?”
“天京高枕无忧的,安庆也很稳当,唯有常州战场岌岌可危,请天王派援军。”洪仁玕叩首道:“翼王那边,一定要撑住啊,否则一崩全崩啊!”
洪秀全道:“他一开口,就是要两万人,我哪里挤得出来这么多军队?”
洪仁玕道:“没有两万,一万也可以啊。”
洪秀全咬牙切齿道:“一万也没有,给他七千!”
最终,洪秀全强忍着不舍,派出七千援军前去支援石达开的丹阳战场。
天王府这边散了之后,在天京的街道上,洪仁玕对林启荣道:“勤王,你就这样一直冷眼旁观吗?”
林启荣道:“当日我想要阻止你们东征,结果阻止不了,又能有什么办法?”
接着,林启荣道:“我倒是想要问一下干王,且不说常州之战可能战败,就算打赢了又如何?常州,丹阳、无锡本来就是我们的。若我们没有毁约,他们根本不会来夺这三城。现在就算打赢了,夺回了这三城,要死多少人?接下来还有力气去打苏州吗?”
“如此徒劳无功,损兵折将,又是为何?”
洪仁玕脸色难堪道:“勤王,你这是马后炮,当时那个千载难逢的战机,谁舍得放过?”
林启荣道:“不,恰恰相反,当时老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洋人和苏曳在舟山根本不可能打。苏曳和王有龄等人在舟山部署了三四万大军,就是为了止战。洋人这一次总共才多少军队?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击败清廷,逼迫狗皇帝承认履行天津条约。额尔金伯爵疯了才会在这舟山和苏曳大打出手,毫无利益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