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思道因为家境贫寒,未曾经历过的缘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过味儿来。
说实话,张廷璐能够自曝其短的有感而发,倒是出乎玉柱的意料之外了。
四个人都有同窗之谊,又无根本性的利益冲突,而且,年纪都还算是年轻,尚有交好的机缘。
交朋结友,从来不可能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以前,玉柱很看重的一个老同学,真的做到了对他有求必应。但是,玉柱有事找他的时候,却被他放了好几次鸽子。
次数一多,玉柱原本火热的心,也就冷了。
俞鸿图的腿,其实也没啥大事,算是比较严重一点的软组织挫伤罢了。
看着肿起了老高,实际上,并未伤筋动骨,躺着休养几天,等消了肿,也就没事了。
中药领域的各种非骨折性质的跌打膏药,确实有独到之处。活血化淤,消肿止痛,完全没问题。
在俞鸿图的安排下,张德光陪着张廷璐他们三个,一起用晚膳。
在这个时代的北方农村,一般是忙时吃干,闲时吃稀粥,配野菜或是红薯,一日两顿饭。
在鱼米之乡的江南省内,因物产丰富,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是一日三膳。
用膳的时候,张德光频频招呼张廷璐喝酒,把玉柱和邬思道撇在了一旁。
邬思道心里很不舒坦,就想说几句怪话,提醒一下张德光,不要狗眼看人低。
玉柱看出邬思道的情绪不对,便在大圆桌的底下,抬脚轻轻的踢了他的大腿一下。
邬思道扭头过来,却见玉柱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他暗暗一叹,只得歇了反击的念头。
他们和张德光今日一别之后,再次见面之时,就不知道是猴年还是马月了,何必较真呢?
张廷璐也不是呆瓜,他很快察觉到了张德光的势利眼,不由暗暗有些不悦。
再举杯的时候,张廷璐便没有那么爽快了。
毕竟,他们三个是一起来的,岂能如此明显的厚此薄彼呢?
再说了,张英就算是不致仕,以桐城张家的家势,又岂能与京城的大外戚佟佳氏相提并论?
狗眼看人低,张廷璐的涵养不错,没有真的骂出口。
就在几个人都心怀不满的时候,下人来报,镇江府捕盗同知颜永光到了。
张德光赶紧起身,向张廷璐他们三人拱手,作了罗圈揖。
他满是歉意的说:“这位颜同知,乃是小弟嫡嫡亲的姑父,我家的大小事儿,多倚仗他老人家的护持。”言语之间,颇有得意自傲之色。
张廷璐是老大哥,玉柱这个老幺自然不可能抢先插嘴。他把头一低,拿筷子夹了一片竹笋,放进嘴里,故意细嚼慢咽,把嘴巴给堵上了。
面对如此显摆豪横势力的张德光,张廷璐能说啥呢,他涵养好,并没有计较什么,笑了笑说:“那张兄你且去吧,我来替你招待大家。”
“哎呀,张兄,您是贵客,这怎么好意思呢?”张德光假腥腥的客气了几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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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惊天大逆转
玉柱的心态好得很,他压根就没把张德光的势利眼当一回事。
今日一别,勿须再见。
张廷璐面上不显,心里就很有些不舒服了。
这个张德光,实在是太势利了,不可交也!
起初,张德光客客气气的敬着张廷璐这个相国之子,令张廷璐多少有些舒服之感。
现在,他家的大靠山来了,张德光就把张廷璐抛在了脑后。这个反差实在太大了,张廷璐难免有些心理不平衡了。
哼,什么玩意儿?
邬思道早就坐不住了,等张德光消失后,他马上提出想走。
玉柱没有吱声,只是拿眼看着张廷璐。张廷璐见玉柱始终如一的敬重他,不由心里一暖,好兄弟,人品可靠。
“现在便走,怕是麟一贤弟那里不好交待了,不如暂且坐一坐,等张德光来了,咱们再走,可好?”张廷璐凑过来,和玉柱小声打商量。
玉柱,不可能不同意张廷璐的意思。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何苦为了不相干的外人,坏了同窗师兄弟之间的情谊呢?
啥叫人情世故?
不管是同僚也好,同窗也罢,凡是人缘好的人,都擅长设身处地的替别人作想。
同窗之间,彼此并无重大的利益冲突,在不值一提的小事上,屡屡意见相左,那才是脑子进了水的呆瓜。
见玉柱从善如流的听了他的安排,张廷璐大感欣慰。他也是世家子,自然明白,世家子大多傲气得不行,很难听进去别人的意见。
玉柱举起酒杯,笑着敬酒,说:“咱们兄弟三人,能在此间共饮,也是难得的机缘。来,小弟借花献佛,两位兄长陪小弟满饮此杯,如何?”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面面俱到,大家的颜面都照顾到了。
张廷璐欣然举杯,和玉柱重重的一碰,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邬思道对张德光的厚此薄彼,颇有看法,情绪还不小,故意拖延着没有举杯。
玉柱也不催邬思道,就这么举着酒杯,含笑看着他。
邬思道也不好意思让玉柱久等,便勉为其难的举杯碰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邬思道哪怕对张德光再有成见,玉柱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张廷璐都三十多岁了还没中举,心态上肯定有些郁卒。而邬思道呢,心里正窝着火,玉柱当仁不让的充当了调和鼎鼐的角色。
玉柱又分别和张廷璐、邬思道碰了个杯,便笑道:“以前啊,大宋朝有个知县,为官清廉,在县里很受尊敬,只是有一个毛病,就是怕老婆。有天开堂了,他想向别人讨教真经,怎么样才能不怕老婆呀?”
“于是,那知县把惊堂木一拍,道:怕老婆站到右边去。这时,他手下的人全都到右边去了,只有一个人没有过去。他想还真幸运,好歹也有一个人可以请教。于是知县问道:你为什么不过去呀。这时只听到那人道答:我老婆叫我人多的地方别去。”
“咳,咳,咳……”张廷璐哪里听过这么搞笑的段子,促不及防的笑岔了气,咳嗽不止。
玉柱赶紧起身,站到张廷璐的身后,轻轻的拍打他的脊背。
好不容易,张廷璐才顺过气来,拿手指着玉柱,笑骂道:“你呀,你呀,偏就是个鬼机灵,专门编了段子来埋汰人。”
邬思道忍得很辛苦,终于憋不住的暴笑出了声,“哈哈哈……太有趣了……”
玉柱不禁微微一笑,心说,这些酒桌上的段子,他的肚子里还藏了很多。
没办法,在天朝的酒桌上,绝对不能说真话,但也不能假话连篇。只能编着段子说痞话,说荤话了。
酒桌,在天朝官场上的地位,极其之重要。凡是想当领导的人,如果不擅长场面上的应酬,以及私下里的迎来送往,大概率会被淘汰出局。
要知道,只有私交到了位,才是提拔的关键。
张德光,仿佛黄鹤升天一般,去了之后,就杳无音信。
玉柱也没在意张德光,他信手拈来的搞笑小段子层出不穷,把张廷璐和邬思道逗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只是,席间气氛虽好,总有散场的时候。
三个人,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开心了半个多时辰,张德光还没有露面,张廷璐就有些坐不住的上了脸。
“若是天色太晚了,我等摸黑回书院的路上,恐怕不怎么安全啊。”张廷璐的此话,看似没啥,实际上,不仅带着刺,还藏了骨头。
张廷璐说话很有水平,他的言外之意,是借着摸黑赶路的不安全,抱怨张德光把他们冷落得太久了。
玉柱给足了俞鸿图面子,都已经帮着张德光拖了一个多时辰了,可谓是仁至义尽。
就在几个人,忍无可忍的准备起身告辞之时,就听见花厅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人面面相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时,就见一名身穿五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快步跑了进来,哈着腰,毕恭毕敬的问:“下官镇江府同知颜永光,敢问哪位贵人是玉二爷当面?”
玉柱有些奇怪的望着颜永光,他并不认识此人呀?
这时,张德光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涎着脸说:“姑父大人,您要找他们,吩咐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过来呢?”
玉柱身边的大管事胡彪,有意无意的闪躲在了花厅的外头,并没有公开露面。
那位颜永光根本没搭理张德光,他见室内众人的目光都盯在了俊美之极的玉柱身上,脑子里立时灵光一闪,马上就把玉柱给对上了号。
“奴才颜永光,恭请小主子金安。”颜永光当着所有人的面,径直跪到了玉柱的面前,“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啊!”张德光彻底的吓傻了,脑子也完全不够用了,他大张着嘴巴,整个的懵了。
玉柱毕竟是旗人出身,他见了颜永光的作派,大致明白了,此人必是佟家的阿哈。
旗下的包衣,并不是奴隶,阿哈才是。
只有阿哈,才会在本旗或本家的奴隶主跟前,自称奴才。
只是,玉柱并不清楚,颜永光究竟是佟家之中,谁的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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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抽的就是你
“小主子,您有所不知。小的乃是佟家的家生子阿哈,打小就伺候着老主子了。哦,对了,老主子也就是您的阿玛。您出生前,蒙老主子的恩典,提拔小的当上了外任的县丞。这么些年,老主子一直没忘了小的,这不,今年的年头刚提拔小的做了五品的知府同知,小的怎能不感激涕零?”颜永光说着说着,忽然眼眶发酸,情不自禁的掉下了眼泪。
从卑贱的阿哈,到正五品的知府同知,确实是极不容易,颜永光打心眼里感激隆科多的提携之恩。
玉柱秒懂了,这位颜同知,敢情是隆科多身边的阿哈,那就是典型的自己人了。
在旗人豪门之中,阿哈虽然地位极低,却很容易获得主人的信任。
因为,一日阿哈,终身阿哈,属于很彻底的依附关系。
按照旗制,旗下包衣可以告发旗下大贵族的不法之事。但是,家里的阿哈,胆敢举报主人家,那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很多满洲的大贵族,包括皇子阿哥们,都特别喜欢提拔自家的阿哈做官。
例如,《雍正王朝》里,四爷捡来的小乞丐狗儿,也就是后来当上了两江总督的李卫,就属于典型的这种情况。
“起吧,既是自家人,你老是跪着,我心里隔应得慌。”玉柱的一席体己话,又惹的颜永光洒了几行热泪。
颜永光起身后,垂着头,哈着腰,毕恭毕敬的站在玉柱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