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张廷玉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及时的抱紧了折匣子,不然的话,任由折匣摔到了地上,无论如何,逃不过惩罚。
“今儿个早上,下过一场小雨,地面上颇有些湿滑,我都险些滑倒了。”
就在这时,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从张廷玉的头顶传来。
张廷玉下意识的抬眼看去,赫然看见,弘皙正面带微笑的向他伸出了右臂。
首辅,托孤,弘皙,三样凑到一块儿,立时齐活了!
看见弘皙之后,张廷玉一直没有想通的事,豁然开朗。
老皇帝恐怕是动了传位于弘皙的心思吧?玉柱是托孤的辅臣之首?
张廷玉越琢磨,越觉得这个推测,甚为有理。
见张廷玉居然坐在地上发呆,弘皙以为他摔懵了,便温和的劝慰说:“地上湿滑,不慎摔倒,乃人之常情,张部堂勿须挂怀。”
张廷玉陡然猛醒,赶紧借着弘皙的助力,迅速从地上爬起。
“多谢皇长孙的提点,张某受教了!”张廷玉抱着折匣子,不方便行礼,只得垂首示意。
生于康熙三十三年的皇长孙弘皙,实际上,只比玉柱小了四岁而已。
比较有趣的是,所谓的托孤对象弘皙,到目前为止,已有九子。
托孤,有几层意思。
一般而言,是指幼主登基之后,无法亲政,由辅臣们协助执政。
还有一种解释,相对更贴切一些。
也就是说,弘皙一直待在老皇帝的身边,从来没有办过差事,更不可能培植党羽,典型的势单力孤。
而老八和老十四呢,年富力强,羽翼丰满,对弘皙这个侄儿的皇位,具有致命性的威胁。
因为,父亲张英是老四之师的缘故,张廷玉很早就是潜伏在老皇帝身边的四爷党了。
张廷玉担心惹来麻烦,没敢和弘皙过多的纠缠,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脱身而去。
弘皙望着张廷玉的背影,不由抿唇一笑,这个张衡臣,太过多虑了呀!
巧合的是,弘皙刚走到门边,就听见老皇帝在里边的说话声。
“就这么定了,你必须在懋勤殿内当值。”
弘皙一听就懂,必是玉柱在里边。
玉柱很了解老皇帝的脾气,他如果不来推辞一番,老皇帝又该有看法了呀。
实际上,在哪里当值,玉柱真没所谓。
毕竟,近四万兵捏在了他的手心里,想不引人注目,都完全不可能。
俗话说的好,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务多了不犯愁。
左右都是群臣们高度关注的对象,玉柱还怕个球啊?
再说了,老皇帝故意把玉柱捧这么高,他老人家的皇位确实是坐稳了。
但是,下一任皇帝,还拿什么来赏赐玉柱呢?
当赏无可赏的时候,就该卸磨杀驴了啊!
玉柱退出来的时候,迎面就见,弘皙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
“请师傅安!”
玉柱不敢受礼,侧身避过了。
曾几何时,玉柱兼任过上书房的总师傅,弘皙名义上也在上书房里读书。
从这个层面上说,弘皙尊玉柱为师,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不过,弘皙的称呼上,露出了一丝端倪,他故意省略了玉字,只称师傅。
这就有特意突出玉柱之嫌了!
(PS:凌晨四点半,兑现了四更,不辱承诺,快哉!)
第822章 抢马
老十四已经过了西安府,议政处还没有议定,迎接大将军王究竟用何等规格?
老皇帝迟迟不表态,玉柱不吱声,内阁大学士们也都跟着默不作声。
明眼人其实都明白,议政处死揪着大将军王的接待规格不放,就是想突出老十四的特殊地位。
老皇帝最担心的是,再出一个当了三十年太子的老二。
玉柱不肯吱声,那是因为,他比谁都了解老皇帝的拧巴心思。
结果,老皇帝看了一圈,最后还是找上了玉柱。
“柱儿,老十四的大将军王,究竟是个什么王?”老皇帝故意问玉柱。
玉柱淡淡的说:“您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老皇帝把眼一瞪,斥道:“当然是真话了。”
玉柱浅浅的一笑,说:“十四哥开府建牙的时候,封的是固山贝子,不是多罗贝勒,更不是郡王和亲王。以臣儿之见,他就是个普通的固山贝子罢了。”
这话简直说到了老皇帝的心坎上,龙心不禁大悦!
“嗯,还是你说话,最中听了。”老皇帝拈须轻笑。
玉柱又说:“本朝的大将军,有定边大将军,抚远大将军,征南大将军。十四哥的大将军,以臣儿之见,肯定不如奉命大将军。”
老皇帝一下子楞住了,奉命大将军,迄今为止,只有多尔衮担任过。
清军入关的军令,就是多尔衮以奉命大将军的身份,发的号令。
实际上,顺治帝亲政之后,多尔衮这三个字,一直都是极大的禁忌。
玉柱在私下的场合,故意把权力几乎无限的奉命大将军端了出来,就是想提醒老皇帝,议政处的满洲王公重臣们,就是想把老十四推上多尔衮的高度。
老皇帝的麻脸,微微的抽搐了两下,冷冷的说:“你是成心的吧?”
玉柱才不怕老皇帝的心里不舒坦呢,他直接了当的说:“以您老人家的睿智,议政处那些狗东西的肮脏心思,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们不就是想先提奉命大将军,等您不允之后,再提抚远大将军么?”
老皇帝忍了又忍,没忍住的笑了,脱口骂道:“你个狗才,简直是朕的肚内蛔虫啊!”
玉柱冷笑道:“抚远大将军,有专阃之权,上马管军,下马抚民,您干脆顺了那些人的心思,就赏给大将军王嘛!”
“哼,他们白日做梦!”老皇帝的眼里,精芒一闪而过,冷冷的说,“我知道,你和老十四向来不睦,你也甭扇阴风点鬼火的激朕发怒。”
玉柱垮下脸,不高兴的说:“您明知道我与他不和,却偏要问我的意思,这不是穷折腾嘛?”
“你……”老皇帝被堵得胸口发闷,气得浑身直哆嗦。
“我怎么啦?我是您最忠诚的表侄儿。”玉柱深吸一口气,高高的挺起胸膛,大声说,“我站得正,行得端,为了您的安危,我不怕得罪任何人!”
一旁的王朝庆,吓得脸都绿了,恨不得变成一只小蚊子,躲到殿梁上去,让谁都看不见。
“好,好,好,你学会顶嘴了啊!”老皇帝气急败坏的吼出了声,“滚出去,刷马!”
“刷马啊,挺好的。我先禀一声啊,您老人家不爱骑的那匹青花骢,闲废了这么久,也太可惜了,不如赏给臣儿吧?”玉柱嬉皮笑脸的插科打诨。
面对如此无赖的玉柱,老皇帝浑身上下,充斥着无力感。
“今年内,只给这一匹,不许你再多要,懂么?”老皇帝摆手赶人。
“嗻。”玉柱平白得了一匹宝马,心情一片大好,答得异常之响亮。
玉柱告退之后,老皇帝瞥见缩在墙根边的王朝庆,不由气笑了,骂道:“我和他绊嘴,你怕个蛋啊?”
王朝庆哈着腰,耷拉着脑袋,硬挺着挨骂,完全不敢吱声。
但是,王朝庆心里却比谁都明白,怕个蛋,其实是玉柱的口头禅,居然被万岁爷学了去。
打骂太监,对老皇帝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压根不值一提。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别看嵩祝是首席满洲大学士,王朝庆只是表面对他很恭敬罢了,骨子里并不怕嵩祝。
但是,玉柱就不同了,他还兼着一个极其要命的差事,领班内务府总管大臣。
太监、宫女和嬷嬷们,犯了错,统归慎刑司惩处。
要命的是,现任内务府慎刑司郎中的马佳·汉远,又是玉柱的心腹死党。
不夸张的说,王朝庆被罚板子的时候,玉柱的嘴巴只要歪一歪,虽然不至于把他当场打死,却可以让他几个月内,无法在老皇帝的跟前当差。
老皇帝的跟前,压根就不缺太监的伺候。几个月都不露面的太监,老皇帝只怕是忘得差不多了呀。
这就和当红的大明星,必须时不时的搞个大新闻出来,如出一辙。
不管是喜闻,还是丑闻,能够吸引粉丝们的眼球,就可以保持人气不坠。
在明星堆里,人气的高低,直接决定了收入的高低!
大太监王朝庆,没有丝毫的退路可言!
他若是失了圣宠,死对头张鸿绪,绝对会落井下石!
嘿嘿,到时候啊,只能是五道口或是公主坟,任选其一了!
因二郡主一直守在同福胡同里,想堵住他的官轿。所以,玉柱从宫里下值之后,索性不回府了,干脆去找孙承运。
孙承运新得了一个扬州瘦马,爱若珍宝,就差宠到天上去摘星星了。
玉柱到的时候,孙承运正在泡鸳鸯桶。
听说玉柱来了,孙承运赶紧从桶里爬出来,迅速擦拭干净了身子,披头散发的出来见玉柱。
玉柱瞅见孙承运狼狈的样子,不由调侃道:“在公主府里,憋得太狠了,出来就彻底的放纵了啊?”
孙承运嘿嘿一笑,说:“公主和她的生母袁贵人,都是地道的明白人。男人嘛,谁不好这一口?只要我按时拿银子回府,确保犬子的锦衣富贵,公主她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和硕悫靖公主的生母,汉女袁氏,活着时候,位分仅仅是“常在”而已。
袁常在于康熙五十八年病逝的时候,是玉柱出面帮着说话,老皇帝这才特旨加恩,以贵人礼下葬于万年吉壤旁边的妃园寝。
因为这件事,袁贵人的女儿,孙承运的老婆大人——和硕悫靖公主,对玉柱感激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