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哭包来了,昨日送葬哭了没有?”
“我没哭,也不是哭包,长安城里都叫我白眼狼。”
“不是哭包,是小哭包。”
薛崭故意板起脸,道:“别说废话了,姜叔带我去做事吧。”
“哈,老凉找到那些人了,带你去看看,走吧。能骑马吗?小哭包。”
薛仁贵的子孙,你说呢?
“上马。”
“一共有六个人,就是把你痛揍一顿那些人。为首的叫刘朔,藏在秦岭附近的鹿鸣坡镇,前些日子,他们卖掉了你阿姐的金链子,被郎君查到了……
“我们将他们押送到长安县衙?
姜亥咧嘴大笑,道:“我不干这种麻烦事,他们捂死了你阿爷,敢亲自报仇不?”
“我没必要报仇。”薛崭想到从小到大的遭遇,忿忿道:“薛灵也不是我阿爷。”
“不敢?”
“敢。”
“还不动手?你个小哭包!”
薛崭没想到,一眨眼面对的就是姜亥的疯狂催促。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帐下攒了五个人头了。
“别激他了。”老凉叱了姜亥一声,提刀过去,道:“我来。”
“让他来,他的仇人。”姜亥非要拦着老凉,道:“我没工夫慢慢教他,战场上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噗。”
薛崭双手颤动,忽大喊一声,猛地将刀劈进了刘朔的脖子。
血溅了他满手满脸都是,黏乎乎的,与旁人的痰一样恶心,他只当没有察觉,转身,毫不犹豫又去劈地上一名受伤的无赖。
“噗。”
“噗。”
如此连砍了三人,薛崭气喘吁吁,瞪向姜亥,喝道:“我……薛仁贵的子孙!”
狠话还未放完,他已压不住腹内的一片翻腾,喉咙里酸水一涌,他冲到边上吐了出来,只觉肝胆都被呕掉了。
“好了,好了,是条汉子。”
老凉上前一把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你报仇了,报仇了,事情都过去了。”
第200章 早做准备
玉真观。
李岫坐在大堂上,问道:“李昙派人到长安县衙说的,就是全部的真相?你真看到了杀人的场面了?”
“是。”皎奴低下头,道:“我看到薛灵被杀的场面了。”
既如此,为何不一开始就到相府禀报真相?”
“没来得及,奴婢一回长安就见到了薛白。”
李岫皱了皱眉,道:“薛白让你打张泗,你还真出手打,为何这般听他的?”
“卖左金吾卫大将军一个人情。
“你一个婢子,还想到这一层?”
皎奴应道:“奴婢是听十郎与十七娘说过,得要尽力拉拢薛白。奴婢也是一直在这么做的……这两日来,很努力地在拉拢他。”
李岫隐约觉得这女婢还有些话没实说。
他瞥了李腾空一眼,重新严肃了神色,道:“我看,你是仗着十七护着你。胆大包天,连圣人的表侄女都敢打。”
“若是他们需相府给一个交代,奴婢甘愿受罚。”
这也是薛白教你的?!”李岫叱道。
“阿兄。”李腾空道:“小声些,平常心,此处是修道所在。”
李岫的手指有个轻轻敲打膝盖的动作,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方才说,的条件……设置一刊报院,不从属于秘书省?”
他看似跑来关心薛崭的案子,实则此时才开始问真正感兴趣的话题。
“再说一遍。”李岫抬起茶汤抿了抿,“李昙是如何说的?”
“他说他是四品高官,可坐镇刊报院。
“有何人支持他?
“几位嗣王。”
“哪几位?”
“不记得了。”
李岫也不追问,心知嗣王也就是那些人。
当今圣人对儿子们不怎么样,对侄子们都还不错,当然,实权也不多,多任一些秘书省、集贤院的官职……只是,若有刊报院,到底属于实权衙门还是清水衙门?
竟是连一群酒囊饭袋都想抢了。
次日,吏部,陈希烈与杜有邻谈及薛家之事,唏嘘不已。
“由此事可见,朝中不少人都盯着这邸报,薛崭之事哪怕与邸报无关,都能被有心人利用,借之与薛白谈条件。”
“左相这是从何得知的啊?”
“出了这等事,老夫自是该替你多加打听。”陈希烈道:“老夫心里关护你与薛白啊,否则老夫也不会特意赶去参加令郎的喜宴。”
杜有邻连忙起身行礼,道:“多谢左相厚爱。”
“老夫还特意向右相求情,右相遂知会了李昙,这才有了李昙派人到长安县衙指证真凶,平息案情。否则,你真以为薛白过去叫嚣几句便有用吗?他还打人,“左相真是爱护下官,也爱护薛白这样不懂事的年轻人。”
陈希烈笑容和煦,慢吞吞地一步一步往下引着话题,继续道:“话说回来,薛白也“同衙为官,我身为尚书,这点担当还是得有的。”
太不听劝了,老夫早堤醒过他,该收敛锋芒。但你看他,凡有事端,他真是一点也不放过啊!
“是。”
“这几日,第一版的邸报,刚刚全部运出长安,发行至天下各州县吧?薛白是一朝天下知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认为,他该如何做才妥当?”
终于说到这份上了,杜有邻都有些听困了,道:“敢请左相指教。”
“明哲保身。”陈希烈道:“他该韬光养晦一段时日了,说这些,老夫乃出自爱护之情。”
“是,言之有理啊。”
“老夫出一个主意,邸报之事理顺了,薛白最好尽快脱身,以免成为众矢之的。你们最好劝一劝他,向圣人上书,请一些重臣来担着邸报的责任,否则,万一出了错漏,可不是他能担待得起的。
“不知可有适合的人选?”
“老夫可勉为其难兼差刊报院,或国舅出面也可,其余人选如御史中丞杨钊、将作少监李岫。”说到这里,陈希烈点了点杜有邻,笑道:“杜郎中也是饱学之士,可兼一职。”
这是他代李林甫给杨党提的要求。
暂时可让杨党刊行邸报,但右相府也要监督。至于往后这权力掌握在谁手上,慢慢见真章就可以。
杜有邻不做表态,笑着应下,道:“我一定会劝告薛白。”
“好。”
陈希烈道:“放心,《天宝文萃》我便会亲自把关,为薛白坐镇,以免出现纰漏。”
杨銛府中,薛白听了杜有邻的转述,反而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哥奴规矩了很多啊”
少了东宫这个靶子,李林甫也不能动不动就栽赃旁人交构之罪,有些事也只能按官场的规矩办。
邸报是新事物,宰相想代朝廷监管,这很正常,也是必然的结果。
对此,薛白早有心理准备,毕竟邸报总不能由他想发什么就发什么。
“计将安出?”杨銛问道。
“暂不理会。”薛白道:“眼下还有技术壁垒,且圣人正满意,他们拿我们没办法。
多发几期,巩固了名望,再与他们谈条件。”
“哥奴不会狗急跳墙吧?”
“跳也没用,圣人总不会把邸报交给他办。”
出了杨宅,薛白看了看天色,却是先回了宣阳坊自己的大宅院。
如今柳湘君等人都已搬出去了,偌大的府邸空空荡荡……但也方便了某些人。
主屋之中,杜始身穿一身斓袍,背着双手正在四处看着。
见薛白进来,她回过头笑了笑,调侃道:“状元郎回来了,怎不把未过门的妻子带回来啊?
“方才在国舅府上见了你阿爷,谈论了一下局势,我只怕在长安待不久了。”
杜始脸上的笑意一凝,问道:“为何?”
“哥奴也想沾手邸报之事,但拿我没办法。待过些日子,他狗急却跳不过墙,只能给我升迁,而我的官途若想走得顺遂,下一步就是外放。”
薛白说到一半,杜始已过来搂住他,两人抵在门上,将门栓好。
“你好不容易做成了这件事,到时真要拱手相让?
“无妨,本就不可能始终让我掌着。”
“还要外放?”
“放心吧,没那么快。”薛白安慰道:“估摸着得再发几期邸报,老东西气急败坏了再说。”
“我不怕。”杜始道:“带我一起去,让别的小妖精沾不了你。”
“你私下就这般说嬗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