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时正坐在车里,看着车窗碎玻璃飞蹿起来,像冰棱一样凝固在空气中。
他的胸腔痛得厉害,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时间似乎停止了。
他用尽余力转头,去看邢可那边。
邢可蹲在周转身前,背影显得那样的孤单和坚定。
时正想,她为了周转,能做到不回头看其他男人一眼。
什么时候,她才能发现他的存在。
就像他等了五年、十年……二十二年,只是在等她的一个转头似的。
时正在极为缓慢转动的时间轴里,清晰地感受着自身遭遇到的痛苦。
时间一旦缓慢起来,他的痛苦就是成倍的增长。
他痛了很长时间,终于捱到通天塔转完了一个刻度。
黑暗的世界终结了,时间唰的一下,来到2017年10月10日早上六点。
时正还活着,可是浑身上下的感觉,和死了没什么俩样。
除了他,这个世界里的人都是正常的醒来,依然把昨晚当成数以万计个平常的夜晚。
司机冲到时正的庭院里“请安”,才发现他的正哥满身是伤从门外回来的。
司机吓了一跳:“您昨晚出去了?”
家里人竟然一个都不知道?
时正看着生龙活虎的司机,不难猜出昨晚的历史已经被改写。
新的时间空间覆盖了昨晚的那个,估计连当事人邢可都不知道。
时正简短地说:“别惊动管家,我去疗浴一下。”
他去浴室处理伤口,再回卧室休息。
时间正常运行。
第10章 扎心
时宅。
管家加派了两队保安在主院外,确保时正不会随意外出,又离奇的受伤回来。不用多说,助理、司机、医师等随扈,都成了管家这半月来的口诛对象。
时正留在自己的府宅里恢复身体。
他外出一趟,造成身体多处损伤,但是康复起来也比较快,是正常人的两三倍。
尽管这样,时宅上下还是不敢有任何差池。
时正处理完一天的事务后,站在实验室里,看着封闭仪里的通天塔盒。
集团上下对时正都是恭恭敬敬的,只有司机这些小年轻字辈,在时正面前稍稍放得开。
司机陪伴时正的时间较多,了解的情况也是第一手的。
他问时正:“老看着这个钟做什么呢?要不您带我去打打壁球?”
时正答:“它转动了两次。”
司机等了会儿,又没听到后面的发落,问:“如果离它远点,能消除对您的影响吗?”
“不能。”
“我觉得吧,影响您最大的因素,应该是可老师。”
时正没答话。
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恐怕以司机为首的这一批家里人,都不明白,小法的存在,对他来说,有什么重大意义。
——他的时间冻结了,从来没有向前流逝过;通天塔的转动,能改变他的时间,让他或身边的事物呈逆生长状态;而能影响通天塔的,又是护钟人的后代,邢可。
通天塔的第一次转动,当时在9月28日凌晨,彼时邢可在自己的老公寓里,应该是处于睡眠状态。
时正不知邢可做了什么梦,让她的情绪起伏那么大,以致引得通天塔起了反应,开始逆时转动。
第二次转动时,时正倒是亲眼目睹了邢可的反应——她处在极度惊慌和愤怒的情绪中,又让遥远的古钟起了应和。
所以说,能影响他时正的最大因素,不是邢可本人那么简单,而是她的极度情绪。
这半月来,时正一直在推演较为稳妥的方法,让邢可见了他就不逃跑,还能让她自然而然地接受他。
他派出很多的眼线,放在她的周围,一点点聚集起有关她的消息,还问询了同是心理咨询师出身的司景,来揣摩邢可的心理变化。
邢可两次恋爱均是失败,最惨重的是她的初恋,据悉,受到凌母和储光光的干预后,凌到就放弃了邢可。
这场打击对邢可很大,时正常常怀疑,邢可变得这样沉郁,应是凌到第一推手促成的。
至于李荇……
时正曾考虑,能让邢可很快就放手的男人,不值得一谈。
那么从眼下情况来看,有必要移除凌到对邢可的后继影响,让他时正取代凌到,是最稳妥的方法。
时正还没等到实验室研究出给邢可消磁的方法,眼线就来报告,邢可去了医院。
“她病了?”
时正推开管家递来的养生汤,二话不说,朝门外走。
司机跟上:“您别着急,可老师只是检查身体。”
时正直接走出门。
车库门事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邢可的生活可谓风平浪静。她曾按照玉牒片上的地址和号码寄出这张特殊名片,居然被退回了。问快递小哥,小哥说无人签收。
真是奇了怪了。
邢可去市中心医院拿脑部扫描的CT片,医生告诉她海马体体积缩小,其余的没什么异常。
“海马体缩小?”邢可有点怵。
医生说:“听视能力没有问题,可能会影响记忆力。”
复查也是这个结论。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大半年来,记忆力确实有下降的迹象,所以周转总是给她留小纸条,提醒她记得做什么事。
邢可再花了一些时间做全身检查。
除了脂肪肝和胆囊壁毛糙,她全身上下都很正常。
邢可坐在等候区里,怎么也想不通她一见时正就头痛的道理,难不成见他一次,记忆力还会受损?可是很快,她又推翻了这个结论,因为早在17年初,她被甩了后,就过得忘东忘西的,那会儿还没见过时正呢。
旁边走来一道昂藏身影,衣架子男人走到哪里都很扎眼,更不说他有英俊的五官。
邢可看了一眼,发现是凌到,想都不想,起身朝过道走去。
“站着。”身后的凌到冷冷发了话。
邢可小快步走了几下,凌到的声音冷箭一样的剐过来,“装什么呢?站住!”
邢可只好站住了,转身看着凌到。
凌到大步走过来,看见过道旁边的一间办公室是空的,揪住邢可的肩膀,将她推了进去。
后面跟上的小陈自然知道在外守着门。
邢可看着凌到的脸,又是来者不善的样子,心里沉到底,没说话。
不得不说,凌到对邢可还是有杀伤力的。
除了邢可欠了凌到五百万的人情债,更重要的是凌到是她的初恋,是她刻骨铭心的纪念。
年少轻狂的时候,遇上初恋,性子真的人,就会爱得不留余地。
也应了那句话,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凌到就是被偏爱的那个。
只是邢可不承认,她是骚动的那个,因为她觉得,后面跟李荇处上了,就至少不能算“永远”。
其实,邢可也清楚,就算跟李荇处上了对象,对李荇,对其他男人,都不能让她对凌到那样,全身心地投入进去,爱得不留余地。
她在凌到面前,可能保留不了多少尊严。
只好在,凌到好像并不知道,她以前、曾经,甚至在这一年里,都陷落在失去他的情绪里,自个儿被凌迟了千万遍,都没打扰到他一丁一点。
那些睡不着的晚上,她坐在古城边,看着江水那边的灯火,努力不回想过去,也不去想凌到。
说她傻逼,她真心认了。
她总想着,慢慢来吧,一定会走出来的。
只是没料到,今天又遇上凌到了。
凌到揪住邢可的肩膀,手劲有点大,就算邢可还顾念着过去的一点情,这个时候也清醒了。
他根本没把她当成女人来看,眼里还有些嫌恶。
邢可去掰凌到的手,语气冷淡着,“要说话就好好说,揪着女人算什么。”
凌到松开了邢可的肩膀,把手臂撑在她脸边,偾张的劲道就透过西服袖子送过来了。
“你又发短信骂了光光?”他冷冷地说,“不消停是不?”
他隔得很近,近到邢可闻得到他怀里淡淡的限量版倾世之金香水气味,那是储光光专属的味道。
她心想,储光光真是厉害啊,就算人不在,也通过各种途径宣示了凌到现在是她的男人,不遗余力向她传递负,面消息。
她知道,储光光肯定又玩了装弱装病的老把戏,让凌到出面对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