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卫韫方才唤了卫敬进来,将那份图纸交到了他手里的时候。
幽蓝的光就那么凭空出现了。
卫敬还没走出门,就被蓝光束缚在了门板上。
???
这是卫敬第二次被这样诡异的蓝光粘在那儿,动也动不得了。
他还是难免露出惊愕的神情。
卫韫看着那个女人的身形渐渐显现,她耳垂间的绛紫水晶耳坠尤其显眼。
他的那双眼瞳黑沉沉的,忽而无声冷笑。
竟是未曾料到,她竟来得如此之快。
第50章 气息相贴(捉虫)
又是一个风雪盛大的夜晚。
一簇簇的积雪压弯了院子里的枯枝,有人踩过,是极清脆的一声响。
卫伯提着灯笼,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望着那一片门窗间透出来的暖黄色的光,将其中的几抹身影渐渐拉长。
他试图走上阶梯,步上长廊。
却在即将踏上阶梯的刹那,忽而听见了门内传来了一抹冷冽沉冷的嗓音:
“今夜不必添炭。”
这是卫韫的声音。
卫伯顿了一下,连忙应声道,“是。”
但他抬眼,小心地看了一眼门窗内重重的光影,他原是想问一问关于表小姐的事情,可这会儿却也未敢多言。
这位表小姐总是这样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
这些天,卫伯的心里头始终有着一个疑问。
但见每一次表小姐出现时,必定是在大人身旁,他便又开始胡乱猜测。
难道说,大人的书房里其实有一个密室……专用来金屋藏娇?
难道说,表小姐已经住惯了那“金屋”了,所以才不大愿意出来住他给她布置得那么好的屋子?
卫伯提着灯笼往回走的时候,拢紧了身上的披风,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而此刻的书房中,卫韫和盛月岐站在一起,在他们面前的,是被一张网整个网住的女人,她的手脚都被绑在了一张椅子后,耳畔的绛紫水晶耳坠随着她的挣扎晃动着。
而卫敬……仍然被蓝光黏在门板上。
“……不好意思啊春姐。”盛月岐在看见那个女人怒瞪着他的时候,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一声。
说实话,这事儿整得他还挺心虚的。
毕竟,两边儿都不好得罪。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做孟黎春。
盛月岐魂穿过来之后,当他的这副躯体长到了六岁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孟黎春。
记忆中,这绝对是一个容色冷艳的女人。
但她神经质的性格却并不符合她这张脸给人带来的第一感觉。
“盛、月、岐!”
孟黎春隔着一张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网,死瞪着眼前这个一头小辫子的少年。
这张网,算是他盛家的宝物。
虽然平时并没有什么用,但也是不轻易示人的。
据说曾是仙人的物件,虽网不了鱼,网不了凡人,看起来似乎就是一张破网,但用来网神仙还是挺管用的。
但对于孟黎春而言,这网至多也只能支撑一盏茶的时间。
“大人……”
盛月岐正想说些什么,偏头便见卫韫已将黏在门板上的卫敬手里抱着的那把剑从剑鞘里直接抽了出来。
剑身从剑鞘里抽出时,发出铮然的声响,且溅起了细小的火星子。
盛月岐连忙问,“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话音方落,便见卫韫已将剑锋直指被那张网束缚住的孟黎春,距离她的鼻尖,不过半寸的距离。
卫韫没有言语,只是将剑刃往下移,极薄的剑刃就贴在了孟黎春的脖颈,森冷的触感使得她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数百年的岁月,她还从未被人用剑这样抵着脖颈。
但孟黎春却没有表现得有多恐惧,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卫韫,像是在仔细打量这个一直被她视为危险bug的人。
“卫韫。”
她忽然开口,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想杀我?”
卫韫望着她的目光尤其沉冷,并未言语。
“你杀不了我的。”
孟黎春笑了一声,说话时,嘴巴上的口红还沾到了网结上,她一下觉得嘴里有了个怪味儿,表情一下变得有点怪异。
“正如你,杀不了我?”
卫韫的剑锋又往前探了探,抵着她的咽喉,只要再往前一点,便可刺破她的肌肤。
他这般平静的一句话,顿时如同一颗石子落尽了水里一般,激起千层浪。
孟黎春反射性地看向他,神情惊愕。
他怎么会知道的?
“所以你才将我的命格绑在旁人身上,对吗?”
卫韫薄唇轻启,看向这个叫做孟黎春的女人时,他的眉眼犹如凝着浮冰碎雪一般,犹带几丝戾气。
他问,“但为什么是她?”
彼时,他手里握着的那把长剑的剑锋已经划破了她的脖颈,有了一条血痕。
“大人,春姐她……”
“闭嘴。”
盛月岐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卫韫直接打断。
而此刻的孟黎春,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又定定地看着卫韫良久,忽然笑了一声。
垂下了眼帘,她说,“卫韫,你的确很聪明。”
孟黎春忽然觉得,她好像小瞧了这位年轻的大周朝国师。
“春姐,你到底为什么要杀大人?”
对于这件事,盛月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卫韫又不是什么犯了事的穿越者,说到底,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罢了,可为什么孟黎春却总想着要杀他呢?
“若是因为铜佩的话,这理由也太牵强了些?”盛月岐蹙起了眉。
“铜佩”二字仿佛是触动了孟黎春的一些回忆,她甚至想伸脚踹盛月岐,“都是你这个小兔崽子!”
当然,她是踹不到盛月岐的。
说实话,盛月岐到底是太会隐藏了些,他自己也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能陆陆续续的屏蔽掉她对他的追踪,所以这么多年,孟黎春一直都没有找到过他。
而今夜,她在这里见到盛月岐,也十分意外。
这般狡黠之人,她当初就不该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而留了他的性命。
她正想再骂两句,可卫韫的剑锋却又往前,再划了一条血痕,令她登时皱眉,不敢再动。
孟黎春虽是不死之身,却也会流血,自然也怕疼。
“卫韫,你是不是生来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她忽然开口。
此话既出,无论是门板上黏着的卫敬还是站在卫韫身旁的盛月岐,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停留在卫韫的身上。
卫韫并不在意他们惊异的目光,只是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如他所料,
她果然知道这件事情。
“你看到的那些所谓的海市蜃楼般的景象,其实都是真的,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影像。”
“这些,你都已经知道了,对吧?”
到了这个时候,孟黎春也什么都不想隐瞒了。
“那是一个完全不同于这里的世界,与大周朝不同,那里的社会进程,比这里要快了数百年的时间。”
“两个时空之间,偶尔会出现粘连,于是就会形成时空缝隙,而你看见的光幕,就是在时空缝隙间折射出的时空影像。这种影像,一般的人是看不见的,就连穿越者,也不可以。”
孟黎春看着他,“但你却能看见。”
“卫韫,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这说到底,终究还是曾经的她一意孤行所造成的后果。
孟黎春曾经,是一名穿越者。
那是快九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穿越的那时候,时空还只有一个时空,世界,只有一个唯一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