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婵正在给赵太太穿衣裳,小马正在缝合赵宏远的尸体。
余飞是个聪明人,当即说道:“纪大人和高徒确实辛苦。”
司岂道:“走吧,我们出去等。”纪婵是辛苦,但他也没必要拉着余飞陪着一起闻臭味。
纪婵从地窖出来时,秘书员小安到了。
他同余飞汇报道:“大人,刘维抹脖子了。”
“这个老东西!”余飞气得双颊通红,“死了就完了?没那么容易,抄家,马上抄家!”
陈征提醒道:“大人,他是同知,不奉旨只怕不成。”
余飞眯了眯眼,问司岂:“司大人,你以为如何?”
司岂来时泰清帝颁过密旨,让他便宜从事。
他说道:“那就抄吧,我与余大人一同前往。”
“好!”余大人眼冒精光,“走。”
纪婵道:“两位大人且去,我留在府里照应。”
她刚刚检验了两具尸体,再加上旅途疲惫,脸色十分难看。
司岂道:“你休息休息,赵家下人良莠不齐,你要多注意一些。”
刘维不住府衙,司岂等人从后花园出去了。
纪婵带着小马往前院去了。
刚出花园,就见两个下人抱着一个小男孩迎面走了过来。
那孩子大约三四岁的样子,脸上还有泪痕,稚言稚语地问道:“我娘,我娘在哪儿呢?周妈妈说她睡着了,我也想睡觉了。”
那下人紧张地看了纪婵一眼,“现在就睡吧,小的抱着你睡。”
“我才不要呢,我要娘抱着我睡。”那男孩噘了嘴,样子跟气呼呼的赵思月很像。
纪婵冷笑一声,说道:“二位,你们要带着小公子去哪里呀?”
那下人梗着脖子,大声斥道:“这是咱们赵家的事,你一个外人管不着。”
纪婵又往前逼近两步,道:“如果我非要管呢?”
那下人比纪婵矮了半头,但身材粗壮。
他眨了眨三角眼,说道:“想死的话不妨试试。”
另一个下人从袖子拉出一把匕首,凌空比划两下,威胁道:“不识时务的死得都快。”
小马放下勘察箱,拉出腰刀。
纪婵也拔出了匕首,笑道:“好啊,那咱就试试,看谁能杀得了谁。”
两个下人见纪婵是横的,知道无法侥幸了,当即把匕首往小男孩脖子上一横,“我看行,看谁杀得了谁。”
纪婵视线一转,朝他们身后招了招手,“老郑你来得正好!”
两个下人吓了一跳,立刻回头去看。
纪婵趁机出手,一脚踢在下人的麻筋上,手一松,那只匕首就落了地。
那下人一下子慌了神。
纪婵趁机把匕首怼了上去,“把孩子给我。”
她下手比较狠,匕首扎进去,鲜血一下子冒了出来。
那下人疼得“嗷”的一声惨叫,把正与小马对打的下人吓得一哆嗦,小马便占了上风,迅速给他缴了械。
小男孩“哇哇”大哭。
纪婵把孩子抱过来,匕首顶着那下人的脖子,说道:“你把腰带扯下来。”
“千万别玩花样,我是仵作,最擅长的就是切开喉管,看看里面喷出来的血黑的还是红的。”
小马笑道:“我觉得他的一定是黑的,不如徒弟先试一试?”
那下人一下子跪了下去,“饶命,饶命啊,是王师爷吩咐咱们干的,不然小的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他从腰里取出一张银票,“这是王师爷给咱们的,说只要把小少爷偷出去,再给咱们一百两。”
纪婵道:“小马,让他也把腰带摘下来,捆上。”
小马照办。
纪婵问道:“这孩子偷出去给谁?”她手下依然没有放松,匕首又往前送了几分。
粗壮的下人往后躲了躲,“别别别,我说我说,就送到门外,有人在马车里等着呢。”
纪婵朝大门口看去,正好听到一声“驾驾”,一辆青油马车从后门口快速驶过。
小马也看见了,问道:“师父,要不要追?”
纪婵摇摇头,“我们对随州毫无了解,不追。”
她又问,“王师爷在哪儿?”
粗壮的下人说道:“估计马车里坐的就是王师爷,他不在府里住。”
纪婵的脸沉了下去,“居然就这么让他走了?”
第92章
小马道:“师父别担心,司大人应该有所安排了。”
纪婵若有所思,如果司岂有所安排,那么,他很大概率会派人去王师爷家里抓人,家里抓不到人,一定会严查四个城门。
“算了,我们先去前面。”赵家没有了主心骨,人心惶惶,她再不站出来只怕两个孩子会吃大亏。
宇哥儿还在抽抽搭搭地哭着,纪婵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说道:“乖……不哭,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宇哥儿大概也累了,哭声更加小了,小脑袋靠在她的脖子上,果然闭上了眼睛。
纪婵有些心酸,忽然想起了自家儿子……她想胖墩儿了。
也不知那小家伙在爷爷家开不开心。
师徒二人进到前面,在灵棚前找到了赵思月。
赵思月仍呆呆地跪在灵棚里。
那位周妈妈不在。
赵果和小丫都在,还有一位四十左右岁的老管家。
“少爷,少爷怎么会在你这里?”那管家双目熬得通红,话也问得颤颤巍巍。
小马把那两个下人推了过来,怒道:“赵姑娘,赵大人赵太太已然仙逝,还是先顾活人吧。”
赵果知道,这定是出事了,赶紧对那管家说道:“爹,这位就是纪大人了。”
“哦……”管家膝盖一弯,要跪。
纪婵道:“免礼,赵管家,现在不是讲虚礼的时候。我现在有几个要求,你马上照办。”
赵管家道:“请大人吩咐。”
纪婵瞧了瞧周围,虽说灵堂还摆着,可根本没有吊唁的人。
她吩咐道:“第一,马上封闭所有进出后衙的门,安排心腹之人把守,不得随意外出。”
“第二,将所有人都叫到正院,我有话说。”
“第三,这二人偷走宇哥儿,图谋不轨,关到柴房。”
管家看看赵思月,赵思月站了起来,点了点头。
“小人明白了。”管家风风火火地去了。
小马和赵果也压着两个下人去了。
纪婵道:“赵姑娘,你且与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赵思月知道她要说什么,“好,民女都听纪大人的。”
回到正院堂屋,纪婵把宇哥儿交给小丫,洗了手,打发了几个下人,在客座落了座,说道:“赵姑娘,令尊令慈的事稍后再说,我且问你,令慈派人送信给你,让你即刻返回,可有别的东西带给你,或者带给你外祖母?”
赵思月沉默片刻,道:“没带什么东西,只有一封信,意思就是让民女快些回来,还交代了一些话。”
纪婵道:“信还在吗?”
赵思月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看看上面的字,又泪眼朦胧了,“这就是。”
纪婵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在中间的几行字上仔细看了三遍。
“如果月月回来时娘已经不在了,月月要妥善照顾娘最喜欢的几盆兰花,还有那几只梅瓶,回清河时转交给你外祖母,让她老人家留着做个念想。”
纪婵心里一沉,如果赵太太把东西藏到梅瓶里,那么周妈妈作为亲信,是不是早就得手了?
“梅瓶在哪里?”她问道。
赵思月道:“有一对在东次间,剩下三对在库房里。”
东次间,说的就是这里的东次间了。
纪婵站起身,“我们去看看吧。”
赵太太是个有品位的人,三盆兰草,两只梅瓶,一张素琴,起居室被装点得淡雅别致。
纪婵走到条案前,目光在梅瓶上一扫,不禁摇了摇头。
梅瓶是小口,根本装不下账本,她好像想多了。
赵思月道:“梅瓶有什么问题吗?”
“没……”纪婵刚要说没有,忽然又觉得不对,心道,越是理所当然,就越是有问题才对。
她把梅瓶搬下来,放到地上。
梅瓶大,且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