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渊在旁,看见听见皇上对宁姝竟然如此。
为了宁姝,皇上竟然连其他的女人都不碰了。而自己呢?竟然连个宁柔都摆脱不了。皇上都能耐着性子哄宁姝,而自己呢?还嫌宁姝脾气不好?
荀翊拉着宁姝的手向街巷外面走去,戴庸带着两个衙役不知从何处何地冒了出来,看着宁柔叹了口气:“怎么都给踹晕了,皇上也太狠了。咱家最讨厌料理这些了。抓抓抓抓起来,送到大牢去,竟然敢对宁嫔娘娘行刺?”
他说着,那掌柜的嗖嗖爬到戴庸身旁,笑道:“那、那我呢?我送了宁嫔娘娘糖。”
“你等等啊。”戴庸走到马车旁片刻,再回来时伸给这掌柜的一张纸,上面用墨水写着几个大字:“吃了此处的糖,生活甜如蜜!皇上吃了都说好!”
第90章 (一更)
到了马车上,荀翊也一直未松开拉着宁姝的手。
车厢空间很大,两人却偏挨在一起坐。
过了片刻,荀翊突然抬手揉了下宁姝的头,轻声说道:“是朕来晚了。”
宁姝以为他说的是方才宁柔的事情,连忙说道:“没有没有,那个时候出场刚刚好,浑然天成,不然不是显得咱们仗势欺人吗?”
荀翊看宁姝嘴上说着这些话,但眼角却有些微红,想她兴许是强撑着。
她一直都是如此。
一开始荀翊以为宁姝会同瓷器们抱怨,谁知道她竟也是不舍得的。这些无理的抱怨只会让周围气氛愈加沉重,她从来都是一个人撑着,只会在夜深的时候对着孔雀蓝釉罐抹抹眼泪,然后又背过身去偷偷哭。
那时候算是两个人的忍耐,彼此都为各自的困境挣扎。互相看着,就算不说话似乎也是彼此的支撑。
后来宁姝渐渐喘过气儿来,荀翊也挣脱了外戚的束缚。他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夜里在她身旁才得一丝安宁;她脸上有了笑容,以自己的方式小小的抵抗着那些伤害。
荀翊此刻只觉得自己当真愚笨至此,到了近处才发觉那份沉淀的感情不单单只是信任。
而是喜欢她,想一起走下去,不再隔着冰冷的瓷器,而是以人的身份和她拉着手,走到彼此时间的终点。
“方才宁柔和苏渊所说……”荀翊想要安慰她,却被宁姝打断。
宁姝“哈哈”笑了两声,脑袋往荀翊肩头一靠,乖巧说道:“宁柔太坏了,她竟然为了进晋国公府胡言乱语。苏渊这个人也真是狠心,现在宁府没了,他为了不让宁柔进他们家门也是张口就来。”
宁姝:他们什么都没说!刚才皇上听到的都是假的!
荀翊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她误会了,以为自己是要为那顶并不存在的绿帽子问罪于她。
他垂眸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上的宁姝:只有这个时候才知道装乖讨巧。不过也好,她只和自己装乖讨巧,于之前在宁府,于苏渊秦王那处并不行此举。
“不过臣妾已经替皇上教育过他们了。”宁姝认真说道:“整日就知道想着儿女私情,如何才能做好臣子的本分?这两人凑在一处,晋国公府岂不是要乌烟瘴气?”
“嗯。”荀翊憋着笑说道:“姝姝一身沛然正气。”
“咳咳咳。”再提这个词,宁姝有些尴尬,那当时不是在和宁柔飙演技吗?自己毕竟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参加过高考上过马列毛的祖国花朵,开出来的花都是红色的。“都是皇上言传身教的好。”
“朕言传身教过姝姝?”荀翊逗她。
宁姝:怎么回事儿?刚才在别人面前还一脸自己宠我疼我的样子,还说让我罚他呢。怎么一进了车厢就开始秋后算账了?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当时还一阵恍惚,幸好我把持得住没有信了你的邪。
宁姝说道:“是臣妾用词不当。”
“哦。”荀翊一本正经:“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你怎么记得就这么牢呢?
宁姝开口问道:“皇上究竟是什么时候生日?”
荀翊:“农历十一月的生辰,怎的?”
宁姝:不出所料就是个天蝎座,这么记仇!
她虽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甜蜜蜜的说道:“臣妾只是问问,好提早做准备。”
“姝姝可是想好了,这才先来问。”荀翊说道。
宁姝:“是、是啊,是份大礼。”
不管有没有想好,先应下吧,为了这份大礼自己也能安然无恙的苟到农历十一月。大礼送的好,就能再延个寿。
她一开始是被荀翊那个全杀了给吓到了,之前每次看见皇上并不觉得他是个浑身杀气的人,甚至有时候还挺温柔的,可仔细想想,这毕竟是皇上啊。
再联想到之前的传闻,什么为稳定皇位赶除外戚而血洗京城啦,外面的人都说他冷漠无情啦,网文小说里翻脸不认人的大猪蹄子黄上们,秘葵说男人不行心里都会有点变态啦,这心里就开始慌了。
自己这份工作是终身制的啊,对标客户也就这一个,一旦失业就完了。
“倒也不必麻烦,省的准备起来愈发忙了,如今姝姝在后宫已经很忙了。”马车一颠,荀翊顺势将手搭在宁姝肩上,往自己这侧拢了拢。
宁姝敏锐的从皇上的话语当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他和之前一样不高兴了!
宁姝快速说道:“上次皇上教育过臣妾之后,臣妾便知道错了。”
荀翊一脸迷茫,自己什么时候教育过她?
宁姝仰头,委委屈屈:“臣妾知道后宫的职责是让皇上开心,伺候皇上。”
“哦?”荀翊垂眸看她,“姝姝总是说得好听,可却从未做到过。”
宁姝:???我就差耍杂技了!你竟然说我从未做到过?!
她脸上挂着微笑,问道:“不知臣妾哪处做的不好?”
荀翊手臂轻轻用力,将宁姝抱到自己的腿上坐好,问道:“姝姝口口声声说伺候皇上,可姝姝知道什么是伺候吗?”
宁姝瞪大眼睛:?!我当然知道“伺候皇上”内含深意,但这个事儿做起来难度很大啊!
首先,要求男女双方有能力,而我现在合理怀疑皇上你没有。
其次,皇上你自己一到夜里就睡了,春猎那天我都视死如归了,结果不是你秒睡的吗?
再次,你想拉手就拉手,你想亲亲就亲亲,我都随你了。
“臣妾……”宁姝委屈,这时候该说点啥?举报了,皇上随口开黄腔!他自己不行还要怪我不伺候他!
荀翊见她低头,以为她害羞了,头往前微微低下,和宁姝额头对在一处,柔声说道:“后宫还有个职责,为皇上绵延子嗣,姝姝忘了说。”
宁姝:妈呀!造物主真的是太公平了!这么好看的脸这么精壮的身子,结果竟然有这种隐疾。
或许是刚才被苏渊的琼瑶台词荼毒太深,宁姝灵机一动,低头往荀翊胸口一趴,埋起头来娇嗔道:“皇上讨厌,这还在宫外呢。”
求求您了,就让这事儿过去吧,皇上您不用强求自己,咱们冷静一下,不用这么拼。
想到自己此刻的姿势有点丑,宁姝还往里挪了挪。
“宁姝……”荀翊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晦涩。
宁姝猛地抬起头,食指搭在荀翊的唇上:“皇上,方才您还说碰了旁的女人让姝姝罚您呢。皇上金口玉言可不准反悔。臣妾现在就罚您就这样抱着臣妾,一直到布庄,不准乱动。”
说罢,她往荀翊肩头一靠,也不说话了。只是鼻子靠着荀翊的脸颊很近,吐息间难免吹到他的后颈,那丝丝热气就像长了腿似的,从他的襟领处向下蔓延而去。
荀翊:???
但还好,马车里瞬间安静了,皇上好像再也不强求了。
宁姝坐着觉得有点硌得慌,还想着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沉了?这一路马车颠自己沉得,会不会把皇上给压坏了?
她扭着身子,试着换一段坐坐。
“咳。”荀翊眉头突然蹙起,清了下嗓子,宁姝吓得立刻不动了:“皇上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荀翊过了半晌才说话:“朕没事儿,你别动。”
“哦。”宁姝立刻僵住。
宁姝微微叹了口气:自己可真是太难了。要是秘葵在就好了,秘葵肯定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错,皇上的心也太难猜了。男人心海底针,皇上的心难度翻倍。
宁姝想着,晚上回去之后定然要好好问问秘葵,倘若日后又遇到这样的情况,皇上他撩我,可是我又怕知道他不可告人的隐疾,那我应该是回避掉这个问题呢,还是装作天下男人都是这样的,还是……啊!为什么自己以前看的网文都是男主特别行的?!女主只要负责第二天腰酸腿麻当朵娇花就行了,那我现在研究一下腰酸腿麻的表现还来得及吗?
宁姝蓦然想到,不行好像也分很多种,那皇上到底是哪种不行?自己知道了也好见招拆招对症下药。
果然还是得先和后宫嫔妃们把关系处好了,试图从她们那里得到一些信息。
待到了地方,戴庸恭敬说道:“皇上,娘娘,咱们到了。”
“到了。”荀翊看向宁姝,声音有些冰冷:“下去。”
宁姝忙不迭的就从荀翊腿上下去,掀开车帘方要下去,就听见荀翊在后面说道:“戴庸先去寻个暖和些的袍子给宁嫔,朕在此处稍等你一会儿。”
第91章 (二更)
周家布庄的牌匾已经被拆下来了,门口贴着封条。本是热闹街市的档口,以往熙熙攘攘,如今却冷清寥落。
京中大部分人都知道周家倒了,且正是这处布庄引起的,多少觉得有些晦气,生怕沾上。
可如今却有马车在门外停住,加上京城三衙的衙役们往这处跑的间隔变短了,好似在防范着什么,恰逢路过此处的百姓便多少起了些兴趣,想看看究竟是哪方大官儿又打起了这块地的主意。
只见一人怀抱了件衣袍匆匆跑来,递入车里。
未过多时,里面下来一位俊逸男子,看着高贵冷清,他回身扶了个女子下马车,动作温柔谨慎,一举一动皆有克制。
围观众人这便更好奇了——男子尚且省的谪仙一般,那女子得生成什么模样啊?便一个个都点起了脚尖抻直了脖子要往这处看。
只可惜,男子感觉到附近的骚动,眼眸微微一转,待到女子踩到地上站稳,男子便将袍后的兜帽给她戴上,遮住她的容貌使人无缘得见。
宛如珍宝似的。
宁姝抬头看向荀翊,戴庸找来的是件白底缀红的斗篷,一圈毛绒绒的白边衬得她愈发可爱娇美。
荀翊说道:“夜里风大,以免着凉。”
宁姝点了点头,将斗篷又裹紧些。
戴庸在旁吞了下口水,暗想:原来刚才让我去拿袍子是为了挡住宁嫔的脸不让旁人看去?
他走在最前,示意门口守卫将封条扯了去。
荀翊又对宁姝说道:“原本走侧门方便些,但日后你便是这儿的东家,初次来便要走正门。”
“多谢皇上。”
宁姝面上镇定,心里已经在打滚儿了:我竟然有自己的生意了?我竟然就要在这里创建自己的香奶奶了?穿越回去的时候这些家产能带着吗?
“皇上,娘娘,这布庄里面大,步行怕是一时难以逛完,要不要坐个垫车?”戴庸在旁恭敬问道。
所谓垫车便是用来取代小辇代步的,但相较起小辇只能乘坐一人且至少要两人抬着,垫车只需要一人在前面拉便是,且能同时乘坐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