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刘德不知道打哪儿出现,笑得过于猥琐的道:“大哥,听说陈须、陈蟜跑进宫告状了,我们是不是…….”
刘德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惹来季言之侧目。
“我的刀不杀狗!”
刘德深以为然的点头:“的确,陈须、陈蟜这两鳖孙太狗了,居然知晓找皇祖母告状。可惜啊,皇祖母是睿智的,将他们喷了一个狗血淋头,回家抄写《道德经》三十遍去了。”
“……”季言之默了默,开口说话道:“……他们进宫不是找的皇祖母告状,而是找的阿娇妹妹。”
“跟我通风报信的宫人没说这件事啊。”刘德瞪眼:“不过陈须、陈蟜这两鳖孙真心蠢,就从阿娇妹妹对大哥的在乎劲儿,能够帮他们俩?”
季言之点头:“你也说了,就因为蠢得够清丽脱俗,所以滚回家去抄写《道德经》三十遍去了。”
刘德真想跑到陈家去好好的嘲笑一通蠢得有够清丽脱俗的陈须和陈蟜二人,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就扳正自己先前因为嘲笑显得很猥琐的面部表情,尽量显得真诚,且为国为民的道。
“哥,这次地震已经传来了消息,说是关中到关西地区,连绵了数百里地都受到了地震的影响。就冲你这次主持长安一带的救灾事宜来看,都有不少的世家绅豪阳奉阴违,并且抱怨你不先救治他们,难保除长安一带外的官员……”
“我明白这个道理。”季言之打算了刘德的喋喋不休,并道:“所以我打算让你和三弟各自领兵千余人,分别前往关中、关西参与救灾工作。”
“英雄所见略同啊,大哥你在我心中就是这个,南波湾!”刘德比了比大拇指,很俏皮的说话道:“那么,亲爱的大哥,我和小三儿什么时候出发?”
“人手安排妥当了。如果不打算看日子选个吉利的天数,那就明天出发。”季言之很认真的说话道:“就算不凭借河间王、临江王的身份,单凭皇子身份,料那些个举孝廉也不敢……”
不敢什么?
刘德偷偷的瞄了一眼双目冰冷如刀,充满了肃杀之意的季言之,心头瞬间有了明悟。他家金大腿大哥,十有八九打算救灾事宜一过,就拿举孝廉这种选拔官员制度开刀了吧。
刘德默默的抖了抖身上一瞬间起的鸡皮疙瘩,赶紧麻溜的滚了。
而刘德其实猜得没错,季言之的确是打算等救灾事宜一过,就拿举孝廉这种选拔官员制度开刀,推行科举。所谓举孝廉,即孝子廉吏。举孝察廉原为察举二科。被举人的资历,大多为州郡属吏或通晓经书的儒生。规定了大汉治下,各郡国每一年都要向中央推荐人才,并有人数的限定。
不是说这个举荐制度不好,事实上汉朝时不少名公巨卿都是孝廉出身,对大汉的政坛影响很大。在季言之看来,纵观汉朝,这个举孝廉的问题真的很大,很容易,不,应该说已经造成人才被世家大阀垄断了。
上品无寒士,并不只是适用晋朝,就拿现在汉景帝时期来说吧,在朝为官者超九成的官员都是出自世家,尤其是因为裙带关系关系进入世家行列的世家大阀。比如说窦氏,因窦太后门楣光耀……
历史上因为卫子夫从摆脱贱籍,一跃成为新兴世家的卫家。现在的栗家,不也是因为栗姬母凭子贵成了皇后,即将迎来辉煌吗?
当然了,这是这么传言之人没有考虑到季言之到底愿不愿意让栗家成为新兴世家,但不可否认的是,以后被举孝廉者,甚至直接入主朝廷中枢,封侯者必将有栗家的一席之地。
这种任人唯亲的感觉,很不好,而且因为举孝廉制度让整个大汉超九成的官员任免问题都被世家大阀把控,季言之感觉就更加不好了,更别说季言之还在赈灾事宜上,被所谓的世家大阀摆了一道,可想而知季言之的心情,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原本还打算着自己现在没有继位,万事需要徐徐图之,结果经过这么一起糟心事儿刺激,季言之才真就将各种准备或者即将进行的计划暂停,直接将取消举孝廉制度、开启科举考试纳上了纲程。
就这样全神贯注之下,几套组合拳打出,直接就把灾难过后,打算暗搓搓的请回在骊山行宫休养,处理政务比较温吞、比较纵容世家大阀的汉景帝请回长安,让太子归政的官员,给打蒙了。
“科考?何谓科考?”
朝会上,季言之一身黑色玄衣,头戴玉垂珠太子冠冕,目光清凉如水的一一扫视参与早朝的诸位文武百官,在窦婴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下一刻,一旁打幡伺候的太监赶紧递上凉茶,季言之接过喝了一口,这才不快不慢、有条不紊的解释道。
“孤口中的科考,指的是科举制度。是孤经过数个昼夜,苦思之下受到仙人点拨,所想到能够取代举孝廉,更大程度上为吾大汉选拔人才的任免官员制度。”
诸位文武大臣面面相觑,就连自认为和季言之有够亲近的窦婴、周亚夫都忍不住心生感慨,觉得季言之实在太会瞒,直到把什么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他们不同意也必须得同意的情况下,才甩出这么一个惊天大雷。
第204章 废太子刘荣(11)
“周设三公九卿,秦变周法,置左右丞相,无三公官。汉承秦制,也设左右丞相。孤想了一下,九卿所处理事务太过繁琐,不如进一步六部尚书制度如何。”
诸位文武大臣痴呆间,又是一道惊天大雷炸了下来。
窦婴终于憋不住了,出列询问道:“这…六部尚书制,指的又是什么?”
“六部分别指的是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等部门,六部各设一尚书,直接对…父皇以及孤这位太子负责。至于尚书之下,左右侍郎等官职…”
季言之甩出一大叠资料,交给了窦婴。
“太傅,你看着安排吧,现在我们该谈的是科举。”
季言之这回懒得再瞧神色各异的文武官员们,只有条不紊、条理分明的将科举制度的各方面,都一一阐述。
要知道季言之的口才有时候是十分的好,他要想忽悠人的话,真的是把人往死里忽悠。即使再什么老谋深算、狡诈如狐,即使知道季言之是在忽悠,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机会。
于是在群臣鸦雀无声的情况下,季言之很自然就将他们的沉默当成了默认,直接通过了与未来切切相关的改革。
远在骊山行宫的汉景帝听闻这个消息后,理所当然坐不住了,即便有栗姬变身像苏妲己的绝色,也无法阻挡汉景帝回宫的步伐。
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人阻挠汉景帝回长安的步伐好吧,哪怕是栗姬,就算是真的想把汉景帝留在骊山行宫不要回去打扰季言之改革的脚步,也没有那个智商。
汉景帝根本就没有想到这茬儿,所以他在急怒中干了一件槽点满满的事儿,将栗姬给丢下,然后轻装简行的离开骊山行宫,赶回长安。于是毫无争议的,汉景帝遇险了。
地震之后,其实还是会有灾难发生的。比如说水患、再比如说风暴。总之,气候总要异常一段段时间,才能够恢复宁静。汉景帝运气就那么好,就跟踩点小王子一样,气侯的音乐一响,汉景帝就顺利踩点,遭遇了水患引发的泥石流。
接到汉景帝被泥石流冲得不知所踪消息的季言之:……什么运气?
季言之深呼吸一口气,宽慰窦太后道:“皇祖母放心,孙儿一定竭尽全力,把父皇找回来。”
窦太后说伤心,其实说不上来,最主要的原因在于,窦太后早就过了大喜大悲,情绪起伏大的年龄。
窦太后是真的搞不懂汉景帝到底是怎么想的,都说她这个做皇祖母的过于偏心孙儿,可问题是她真要过于偏心孙儿,早就下定决心使招儿让汉景帝禅位了,哪会留那么多的时间给汉景帝胡思乱想啊。
而且,你说说你把一国之后丢在骊山行宫,轻车简行回长安算怎么一回事儿。就凭栗姬那个智商,能阻止你浩浩荡荡的返程回来?
窦太后深深觉得汉景帝魔障了,都没想过季言之这位太子殿下的性格,如果季言之真贪恋权位,凭借着季言之的手段,能让汉景帝将皇位做得稳稳当当的,早就逼位夺宫自己上位当皇帝了。
窦太后越想越想把汉景帝找到跟前,狠狠的骂一通,好减轻自己恼火的程度。
“…顺便把皇后接回来!”窦太后挥开打算给她按摩太阳穴的宫娥,尽量语气柔和的道:“哀家知晓皇帝失踪之事怪不了皇后,皇后历来又…心思敏感,喜欢胡思乱想,还是打发一支军队将皇后接回来,由哀家妥善开到。”
窦太后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季言之还能说什么,只得顺着窦太后的意思,奏请让刘德为首的几个皇子带兵寻找汉景帝的同时,顺道儿把栗姬接回来。
不是季言之这个做儿子的喜欢在心里诽谤自己这世的亲妈,纯碎是栗姬她根本就不是心思敏感、喜欢胡思乱想那一挂儿的人,用比较时髦的话语来说就是,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栗姬没有。
没有脑子的栗姬会为了汉景帝甩下她,自己先回长安,结果中途遭遇泥石流下落不明的事情,感到伤心难过吗?季言之可以预见,栗姬没有夸张到哈哈大笑,并翘着兰花指说一句报应,都是她脑子又涨回了一点儿的缘故。
“让河间王等皇子带兵找皇帝的提议很好,只不过,哀家觉得还是只允河间王、临江王带兵找皇帝为好,其他皇子就安分守己的留在太学读书,为皇帝祈福吧。”
季言之瞬间就了然窦太后的用意,十分感动为自己的用心良苦,也就没有否决窦太后所做的安排的意思,并且还道:“父皇失踪,孙儿虽然监国已成习惯,但想来还是会引发朝廷震荡,孙儿思来想去,只有辛苦一下皇祖母,让皇祖母与孙儿一起主持处理国家大事。”
窦太后摸索着拍了拍季言之的手臂:“哀家知晓,江山社稷为重,你父皇那儿…哎,洪福齐天,想来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季言之:“皇祖母说得是。”
其实季言之挺想接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但是想想这大实话也太扎心了,窦太后对他又比其他皇子皇孙好太多,所以季言之只能在面儿言语上,尽量的宽慰窦太后。
这天,季言之并没有出甘泉宫。和着窦太后说了好一会儿比较家常的话,窦太后便行驶了身为皇太后的权利,招了窦婴、周亚夫等重臣,商谈国事。
国不可一日无君的说法不是假的,以往吧,汉景帝时不时的让季言之这位太子爷代为监国,朝臣们习惯了太子爷和汉景帝不一样的治国手段,汉景帝又在,所以感官都是‘父死子继’的过渡皇权。
可如今汉景帝失踪了啊。说老实话,现在的交通并不怎么发达,各村县道路封闭,用与世隔离来形容都不为过,即使出动大部队去找汉景帝,找到的机会也是很渺茫的,也就是说窦太后在摒弃掉对汉景帝的担忧后,已经开始找朝中重臣商量季言之登基的事情。
“一月的时间,太后娘娘,这,会不会,太长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窦婴率先开口,除了他领了一个户部尚书的官位外,还是太子太傅,又是窦太后的侄儿,所以由他开口,说些扎心的话不碍的,反正窦太后不会跟他生气。
窦太后的确不会跟窦婴生气,因为她早就生完了气儿,而且还能够做到不迁怒,以最快的速度选择了对大汉最有利的处理方式。或者站在现下落不明的汉景帝的立场来看,这样的窦太后太过冷血,汉景帝现在生死不明呢,就想着要立孙儿为帝。
可问题是,在季言之这位标准的气运之子的笼罩下,汉景帝作死遭报应了,而且还是连季言之这位新鲜出笼的位面气运之子都始料不及的情况下,遭到了厄运。
生死渺茫,而且在交通并不便利的年代还极有可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窦太后一个瞎眼的糟老婆子能有什么办法?毕竟季言之身为太子,是最名正言顺的继位者。
“王孙…”窦太后轻声唤着窦婴的字,语气伤感的道:“哀家不相信皇帝就这样……国不可一日无君这话对,哀家给自己设了一道坎儿,一月为限,一月后不管皇帝是否寻回,太子都会登基。”
窦婴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季言之,随即垂目不再进言。
窦太后之所以当着朝中重臣的面儿说这样的话,实际上是为了让刘德、刘阏于两人寻找汉景帝。
窦太后先前否决季言之话语,只让刘德、刘阏于两位皇子带兵寻找汉景帝,一来她怕其他皇子有小心,二来不是和太子同母的皇子带兵,也怕对季言之的继位造成什么影响。
而现在,窦太后唱的这一出,却是窦太后在揣测人心后,为了保障汉景帝如果活着、可能会存在人身安全的无奈之举。
窦太后也算了解季言之特意表现出来的人设,温润端方,知晓他没有为了继位,而将计就计谋害汉景帝的心思。只是人心,从来都是不可测的,季言之没有,难保与他同一条裤子的刘德、刘阏于没有。
而就算刘德、刘阏于没有,那他们的属下呢?
所以左思右想下,窦太后只能采取这个方法,为自己的蠢儿子尽最后一份心力了。
“就这样吧。哀家现在伤心着呢,也没什么心思处理国家大事了。”窦太后顿了顿,又道:“太子你不必再劝,江山社稷为重。哀家老了,国事上只能给你意见,剩下的只能你自己做主。”
季言之:“皇祖母,孙儿懂,不会让皇祖母您失望的。”
窦太后满意颔首,又道:“现在中枢朝廷改制度了吧,不称三公九卿,改称六部尚书制了?”
窦婴、周亚夫等大夫一起拱手道是,并解释了六部有哪六部,分别管理什么。
窦太后又道:“太子天资聪颖,改制改得清楚明白。”
窦婴、周亚夫又齐齐应是。
“礼部主管礼仪、祭祀、宴餐、学校、科举等,也会负责皇室嫁娶吧。”窦太后总算说到了正题,提出了一个要求。“一月后,太子登基,诚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后。阿娇和太子定下婚事也有一段时日,阿娇虽说没有及笄不好圆房,一国之后重担…哀家教养她那么长一段时间,想必也能做得很好。”
“皇祖母说得极是。”季言之应承道。
季言之没有否决窦太后的意思,反正两者的婚事已经定下了,早晚都得大婚。至于圆房……他虽然有点萝莉控,但是不可能会对小萝莉动手,要圆房也最起码要等到陈阿娇满了十八岁再说。
第205章 废太子刘荣(12)
窦太后:“那就这么定了吧, 哀家乏了,太子你且去处理政务,阿娇陪着哀家就成。”
季言之:“那皇祖母好生休息, 孙儿这就告退。”
“微臣/臣等告退!!!”
季言之拱手作揖,领着一大票朝中重臣出了甘泉宫。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甘泉宫就只剩下坐在榻上的窦太后, 以及走进殿里欲言又止望着她的陈阿娇。
“皇祖母, 父皇一定没事。”陈阿娇咬了咬唇瓣,声音有些干涩的道:“太子哥哥的秉性皇祖母你最是清楚的,肯定不会寻找父皇之事上不尽兴。如果不是有国事牵扯,阿娇想,太子哥哥更愿意亲自带兵去寻父皇。”
“哀家知道的, 你啊, 不用挖空心思为太子说好话!”
窦太后正说着话,不料喉咙一阵发痒, 不免连续咳嗽起来。
陈阿娇赶紧给她拍背,并说:“皇祖母身体为重, 父皇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皇祖母你可别劳心伤神,坏了身体。”
窦太后摆摆手, 示意陈阿娇给自己倒水。陈阿娇赶紧倒了一杯茶水, 双手捧着, 让窦太后就着自己的手, 喝着茶水。
陈阿娇接着又给窦太后捶腿。
一下又一下, 力度不重,却锤在了窦太后的心坎里,让窦太后解乏的同时, 心也不再那么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