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终于寒暄完进去,用来洗三的屋子里沾满了人,都要瞧瞧这个胖小子。
阿夏进去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惊呼,“这孩子可真壮实,我家那个生下来就跟猫崽子似的,才四斤多点。”
“我家也是,还生怕养不活。”
边上围起彩条时,太婆抱着盆香汤过来,作为接生婆也是要帮忙洗三的,香汤倒进盆子里后,彩钱和果子一并放下。木盆是又圆又大,来的亲朋好友把自己送的礼全扔到盆里。
拿木棒搅盆,紧接着抱来个裹着布的肉团子,还没有长开。阿夏瞧了眼,胖乎乎的,她脑子冒出来的念头跟旁人都不一样,她想,这么胖,到时候晓椿做的百衲衣只怕都穿不上。
不过很快她就没想这一茬了,看太婆给胖小子洗澡,嘴里还道:“先洗头,做王侯,先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
洗完澡还得梳头、漱口,最后沾点黄连在小孩嘴上,苦得他哇哇大哭,太婆抱着他,喜词顺嘴说出来,“好乖乖,三朝吃了黄连苦,往后日日吃蜜糖。”
洗三才算正式结束,赵家还煮了元宝茶招待大家去厅堂吃。
阿夏没见着晓椿,便和方母一道往外走,颇有点好奇地问:“赵嫂子的孩子取名了吗?”
“还早呢,起码也得到满月请人再取,”方母拉住她的手,“你的名字我和你爹也是想来又想去,才赶在满月前取下。”
“那怎么叫方知夏呀?”
阿夏侧头看着她娘问,方母扑哧一笑,“那自然是你生在夏天,那时生完你下了不少日子的雨,还觉得不热,等你生下来后,才知道夏日来了。”
她撇嘴,“阿娘你又胡说,我哥说是取自一句诗,叫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那你晓得还问我。”
方母笑她,不过也没有说错,生阿夏的时候她太乖了,一点也没有遭罪,连到了三伏那时候,也因为下雨,没觉得太热。
母女两边说边进了厅堂,还在想到哪桌时,对面有个妇人站起来招手,她穿着一件青绿的长褙子,肤色白,眉毛细长。
“小芹,阿夏,坐到我这边来。”
“走吧,你盛姨叫我们过去呢。”
阿夏听着声就晓得是谁,盛浔他娘。忙走过去坐到她边上。才刚坐下盛母就亲热地挨过来,抓着她的手,话语有点嗔怪,“阿夏,怎么我家小子去山亭了,你就不肯来姨家玩了是吧?亏我日日念着你,你个小没良心的。”
“哪有,盛姨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前些日子才上门吧。跟盛浔哥在不在可没什么关系。”
阿夏可不认这些话。
“姨这不是想你日日都能过来。”
盛母边说边看了眼阿夏,身姿好,脸长得也讨人喜欢,这嘴巴更是甜。她看得眼热,可惜自家这个傻小子不开窍。
方母在一旁乐呵,掀了茶盖散散热气,侧过头问道:“阿莲,你家盛浔几个有说什么日子回来?出去也有好一阵了吧。”
“你瞧我这记性,刚见着你们就想说,说来说去还倒说忘了,”盛母脸上有喜气,“昨日有人报信来,那时就到海湾了。我打算明日在那里办个接风宴,不用自家动手,还能出海瞧瞧是不是。明早我让船来接你们,可别说不去,小芹你不去,阿夏可一定要去。”
阿夏闻言很欢喜,“伯父和盛浔哥还有三青哥都回来啦?接风我去呀,还得把晓椿她们都叫上。”
“叫叫叫,都去都去,到时候让我家盛浔开着船带你们逛一圈。”
盛母一口应下来。
她又悄悄贴近阿夏的耳朵说:“你盛浔哥还给你们每个人都带了东西。”
“是什么?”阿夏被她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弄得很好奇。
“不知道,他说给你的,你应当会很喜欢。”
盛母是知道的,她还特意去了趟海湾,只不过她没说,谁给的谁说呗。
倒是把阿夏胃口吊得足足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地支持,本文将于明天凌晨正式入v,到时候十二点会有更新,整天应该是万字更新。入v后四天入v留言会发红包,算是感谢大家。
放个预收,《眠春山》
姜眠一家三口穿越到古代山林两年后,在春山脚下有了一座小房子,两层高,有个小阳台。
屋前栽花、搭藤、支秋千架,屋后垦荒种菜,还圈了个棚子,养了头野鹿,还有只大黄狗,渐渐地棚子越变越大,从几只鸡鸭,到后面放羊。
他们还靠山吃山。
春初挖竹笋、新冒出头的野菜,榆钱、菊花脑,吃不完就晒干腌制,山里还有漫山遍野的花,做花糕、做香包。
夏时山里有一大片的薜荔果,做冰凉粉最好。这时搭的毛豆熟了,糟毛豆也能安排上桌。早起采菌子,夜里摸到林子里看萤火虫,躺到草坪上看星空,听夏夜的蝉鸣。
秋起忙着采收,各种蔬果运回去,等到冬日,支个火盆,躲在房子里猫冬。
闲时自己织布、用羊毛织围巾、去采虫白腊做蜡烛,还造各种现代的小工具。
哪怕在山林间,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
【本文指南】
1.女主一家三口穿越,是指她、男主和他们的女儿,设定不会改,纯粹山林生活,会和山民打交道。
2.主打温馨家庭感情流。
先洗头,做王侯,先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和好乖乖,三朝吃了黄连苦,往后日日吃蜜糖。——《中华年俗文化》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范成大
焖肉面参考——《寻味中国:上海·苏州》感谢在2022-07-02 22:39:31~2022-07-03 18:0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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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咸齑大汤黄鱼
因着明日一早去海湾, 阿夏很早便睡了,第二日时起来气色很好。
想着要出门见人,总不能再糊弄, 挽发插簪,特意盘了个很小的花苞似的小揪。换了身之前新做的缠枝纹锦春衫,浅浅描个眉。
十五六岁正是颜色好的时候,无需过分敷脂粉, 她连口脂都没有用。
将将作罢,底下方母已经在唤了, “阿夏, 船快到了,你快些下来我跟你一道去。”
阿夏把东西拿上, 才赶紧和方母一道出门去。她们家里其他人都忙着, 也没有功夫特意跑到海湾去吃顿饭, 只有她们母女俩同行。
盛母叫来的船比乌篷船要大上很多, 是双层的, 两排的划桨,游得比小船要快上不少。
阿夏才刚看到这艘船, 二楼船顶上晓椿就眼尖地瞧见她,招招手, “阿夏, 快点上来, 就等你了。”
方母让她自己上去, 自己和一楼船舱的盛母说话去了。她小心地沿着船上的木梯上去, 船顶很开阔, 有点微拱, 晓椿几个站在栏杆边上, 正在说话。
小阿七的手肘抵在栏杆上,他慢悠悠地道:“在海上风吹日晒的,只怕浔哥他们这脸都要被晒得黢黑。”
“那我觉得不会,两个人本来也白不到哪里去,再黑一点不会很奇怪。”
山桃最厉害的就是她这张嘴,一视同仁无差别对待。阿夏不由自主地赞同,不过想起盛浔的那张脸,觉得黑一点白一点人家都那么俊,也没什么好比较的。
于是把话给岔开,“我听伯母说,他们去山亭这一趟,还给我们带了东西来。”
说起这个山南立马接话,“山亭我知道,那地方听说嗜辣,人人都能吃辣,把花椒什么当做菜似的,大把大把地撒下去。吃一口满脸通红,我倒是想尝尝这个味。”
只要好吃,他什么都想尝一尝。
“辣?那还是算了吧,我吃不来。”
晓椿摇摇头,陇水镇爱吃辣的人很少,以至于花椒辣椒都不怎么卖,大家自然也养了一副吃不了辣的舌头。
阿夏倒是挺感兴趣,辣菜莫名有种向往,不过只想了想,便作罢了,怕自己吃的脸上都是小疙瘩。
大家在船顶上吹着风,底下的桨划得飞快,从明月河的桥洞游过,于水道上七拐八拐,水路越来越开阔。
河道也在渐渐加宽,清亮的河水慢慢也变了颜色。阿夏鼻尖闻到一股咸湿味,抬头向远处眺望,海面是青蓝色,平静无波,偶有几只雪白的海鸟从浮云边上盘旋之下,在海面低飞而过。
海湾的码头很大,一道长而宽阔的石堤,上头扎石柱,柱子上悬着高大的海船,长长的桅杆,旗帆烈烈作响。
住在码头旁的人家,房子都是青石砌的,垒得又宽又高,檐下瓦背上晾晒的竹匾上全是海物,靠海自然要吃海货。路边小贩敞开的袋口里也全是又大又好的鱼干。
此时人不算很多,要是三五更天或是天刚亮时来,那个时辰海物才刚运来,各镇的村民划船赶来,码头上都挤满了,还要的就站在石堤上,拿根桶往下吊。
所以当阿夏站到海湾的青石路上,鼻尖充斥的全是海腥味。路上所见的人也跟陇水镇不太一样,他们大多拿头巾包住脸,或是带着斗笠,毕竟海湾的咸湿气不养人,脸上有裂口,沾着风也作痛。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海湾,只是当时跟着大伯来时年岁还小,这么多年也没有再来过,感觉海湾变了个样子。
她站在路上试图找出自己熟悉的地方,抬起头左右瞧瞧 。前面有家酒楼,二楼的窗被支起来,从里面探出一张脸,皮肤黑,浓眉大眼。
看见阿夏时,他有点惊讶,紧接着将手凑到嘴边大喊:“阿夏!”
阿夏有些不想认,闭了闭眼,还真让山桃给说中了,晒成跟黑炭似的,一张嘴只有牙齿是白的。不过才走两三个月而已。
不过她很快摒除这种情绪,招了招手,话语也很热情,“三青哥。”
“哎,”三青笑得跟朵花似的,让人不忍直视,他往旁边喊了声,“盛浔,快点过来,小阿夏他们来了。”
旁边的盛浔沉默地走到窗子前,微弯下身子低头去看。
阿夏本来以为会出现另外一张黢黑的脸,却没有想到盛浔反而白了一些,眼睫长而浓密,粗眉高鼻梁,褪去了水乡男子的清秀,眉目深阔。
她本想招手的,没想到转眼人就消失在二楼的窗户上,正纳闷着呢。盛浔从酒楼敞开的大门走出来,宽肩高个子,体态匀称。
人到眼前,阿夏却没有喊,她只觉得大家怎么都在背着她偷偷长高,盛浔走之前才比她高一个头的,现下她居然只到他的胸前。
再过些时日可怎么得了。
“怎么了?这么长时日不见,看见我不高兴?”盛浔伸出手拍拍她的头发,声线清朗略带点沙哑。
见阿夏没理,弯下腰看她的脸,“阿夏,你好像瘦了点。”
以前圆圆的下巴都尖了一些,盛浔觉得有点可惜,圆圆的才好看。
“少来,一点也没瘦,你不过是太久没看到我罢了,”阿夏捧住自己的脸抬起头看他,回了句,“反倒我看哥你好像白了不少,还有你怎么又长高了?”
“唔,这是个好问题,”盛浔回答不出来,他又拍拍阿夏今日特意梳的小苞。
惹得阿夏拂开他的手,抱怨道:“好好说话,别动我的头发,你要拍去拍山桃的。”
正巧山桃走过来,她今日的发型跟阿夏类似,凑近来喊了声,“盛浔哥,一路过来累不累,还有刚才叫我做什么?”
“路上还好,不累,没什么事情,”盛浔收回手,而后双手放到背后,模样很沉稳,也做足了当大哥的姿态。
阿夏撇撇嘴,瞧他这副样子没说话。
“啊呀,浔哥你居然没黑,”小阿七一从船上落地就惊讶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