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前提下,它还能强撑着被伤到的魂魄飞快遁逃,也是极有毅力了。
另一旁的黛西则是一直在观察那只外形诡异可怖,颅骨深深钉入一枚镇邪钉的婴尸。
看了半晌她抬头看向顾之桑:“桑桑,这个婴儿……是活的?还是死的?”
其他三人:?
不得不说黛西对于这些阴邪之物的感官十分敏锐,一下便发现了这个婴形鬼物的不同之处。
尽管它的头颅中深深钉着一枚镇邪钉,让它暂时被镇压住,双眸紧闭,但从其中面部细微的抽动可以看出,只要顾之桑把镇邪钉拔出,它就能重新睁开眼睛扑上来撕咬!
这和单纯的尸变僵化,或是它母亲邢家媳妇那种魂尸一体的‘起尸’都是不一样的。
仿佛这具怪物身体,就是它本该生下来的躯壳,和它的魂魄融为一体。
顾之桑冷声说道:“这是个鬼胎。”
“鬼胎?是什么?”黛西神情茫然。
一旁的奚海红觉得耳熟,半晌失声惊呼,满脸不可置信,“不应该啊,鬼胎有形无体,眼前这个明明……”
所谓‘鬼胎’,是阴阳间存在的一种非常神奇的存在。
其亲生父母,一定是阳间的活人和地府的阴魂结合,是由阴阳交融而诞生出的似鬼非鬼的存在。
一般来说母体是地府阴魂的‘鬼胎’,诞生之后一定是没有实体的魂魄状态的;
这种人鬼结合诞生出的魂体可以长大,总之十分奇妙。
而父体是阴魂的‘鬼胎’大部分也是魂魄状态诞生。
除非父体并不是普通阴魂,而是地府的鬼王,鬼仙——也就是那些地府小地狱的掌权正司。
祂们虽然是鬼,但也算仙。
只有这种等级的地府正司和人类女子结合,所生出来的‘鬼胎’才有人身。
即便是有人身,这个孩子也因天生鬼命,会有诸多麻烦缠身。
比如惧怕厌恶阳光,阴气重容易被百鬼缠身,命格奇特等等……
‘鬼胎’的诞生本就是有违阴阳理法,不被天道所容纳,为此诞生‘鬼胎’还有一个最关键,且苛刻的因素:
人鬼之间要有姻缘契,并且要是双方自愿缔结连理。
有一方不知晓,不情愿——比如结阴婚,下阴险的咒术,都是不可能孕出‘鬼胎’的。
因着种种约束,‘鬼胎’的存在历来极少。
玄门古籍中记载过为数不多的案例。
千年前就有一个身赋通灵请神能力村妇,二十多岁时就意外死了丈夫,但她同丈夫的感情极好,一个不想去轮回,另一个也不想以后的日子孤苦伶仃。
于是一人一鬼约定了继续做一对阴阳夫妻,每每入夜,这名村妇就用自己的能力将死去丈夫的亡魂召回家中,同床共枕入梦交颈。
数月之后,村妇诞下一团‘鬼胎’,视为她和鬼丈夫的爱的结晶。
由于‘鬼胎’虽是魂体,但也会逐年长大,村妇每隔一年都会让村子里的木匠比着正常孩子的生长速度,重新给自己的鬼孩子打造身体。
但‘鬼胎’毕竟还是鬼,哪怕有村妇的悉心照料,在阳间生活久了还是会日渐虚弱。
为了让自己的鬼孩子能够留在人间,像活人一样享受人生,最终彻底被自私的爱给扭曲了的村妇向村里无辜的孩子出了手。
几年间她杀害了数名村童,夺走了这些孩子的尸体,让自己的‘鬼胎’借用。
最终她的恶行被玄门发现,多名玄师将她捉拿羁押,把她和她的鬼丈夫,以及‘鬼胎’统统灭杀。
自此之后,‘鬼胎’这种东西也就被列入了邪祟,为世间所不容的存在。
乍一听到顾之桑说,这个凶物是‘鬼胎’,奚海红格外震惊。
如果不是顾之桑看错了,那这个凶物的父亲……
奚海红:“难道让邢家媳妇怀孕的是个‘鬼王’级别,甚至更高的正司鬼物?!”
否则这个婴形凶物怎么可能有实体呢?
顾之桑将邢家媳妇的焦尸和头颅掰正,细细查看。
因着死后尸体被烧灼,雷劈过,早已面目全非,五官和皮肤都被损坏;
但一些骨骼和纹理的大致走向,依然能够推断出她生前的遭遇和经历。
“什么‘鬼王’,不过是只仗着有些能力,便肆意妄为欺辱无辜妇人的色中饿鬼。”顾之桑越看眸光越沉,听到奚海红的猜测冷笑一声,抬眼说道:
“这‘鬼胎’看似生来便有一团血肉,却是人为造成的,它的身体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汲取了母体的精血,骨肉形成的。
与其说是这个女人的孩子,不如说是团寄生的瘤子。”
她用剑挑起布帛,盖在了邢家媳妇的尸体上,“走吧,我们得去会一会这个邢老太太,和她阳间的丈夫邢老二了。”
——
瑟瑟发抖躲在屋里的拉木一家人心神紧绷,生怕窗外的东西什么时候再折返回来。
他们隐约能听到村西头有阵阵碰撞声,女人尖锐的叫声,可愣是不敢生出好奇心,掀开窗户去看外头。
那边的动静戛然而止,村子里又陷入了死寂。
正当心神疲惫的拉木夫妻稍稍放松些,外头的大门被‘砰砰’敲响。
缩在被子的女孩儿一个哆嗦,被吓哭了。
“……拉木大叔,是我们,《灵事》节目组的选手。”
听到来人是外乡的大师,拉木紧绷的心松懈些许,反复确定真的是节目组选手后,他才开了门。
得知顾之桑已经‘找回了’失踪的邢家媳妇,以及那个被剖出来的婴儿,拉木大喜过望,忙追问道:
“顾大师你们,你们竟然真的降服了那个厉鬼!太好了,我们村子的诅咒是不是能解开了?”
顾之桑道:“只是镇住了躯壳,那个女人的阴魂还留在村中,诅咒自然也就存在,只是威力没有那么强大了。”
“若是想完全破除诅咒,就必须平复它心中的怨气,洗刷平反它生前遭受的冤屈。”
事已至此,为了全村人的未来和安全,且顾之桑又直言邢家媳妇是含冤而死,拉木一拍门框说道:
“我这就带几位大师去邢家!”
“我也想知道,那家人到底做了什么孽,我们村子里的人又犯了什么罪,能让邢家媳妇恨成这样。”
说完他又挨家挨户叫了几个村里的干部一起。
村里人一听说邢家媳妇的尸体都被村外的大师们降服了,也都十分欣喜;
听拉木说要去邢家,不少村民也嚷着要跟着去听听事情的真相。
很快一行人乌压压到了邢家的家门口。
敲了邢家大门许久,紧闭的院门里才传出一道阴沉不耐的问声:“谁啊?”
院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太太从门缝往外窥探,结果下一秒,一只指尖纤细凝白的手掌便拍在门板上。
手掌的主人看似轻轻一推,院门便直接被顶开了。
院里气流中夹杂着淡淡的朽气,让顾之桑凤眼微眯,她抬起脚步径直跨过门坎,往邢家里屋走去。
邢老太太看到那么多村民和不认识的人,就这样闯入自家院子里,跺着脚发疯似得要去扑打抓挠顾之桑,可她还没碰到顾之桑的衣角,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开。
“杀千刀的强盗啊!这是我家的院子,你们欺负我一个老婆子!”
拉木和其他村干部解释一通,说道:
“大师们说了,你儿媳妇之所以有怨,都是在你们邢家受了委屈!邢婶子,你天天和邢老二藏在家里不出门,不会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放你娘的屁!”
眼瞧着阻挠不了,邢老太太便开始撕咬踢踏拉着她的村民,把两个村民的脸上,脖颈上划出几道破皮的指甲印。
喧闹声中,顾之桑径直推开了卧室主屋。
浓郁的药草气味混杂着肉质腐烂的臭气,充斥在整个昏暗的卧房中,味道很刺鼻。
床榻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
形容枯槁,身形消瘦,他从脸上一直到脖颈,手背,凡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长着一块块暗红色的‘人面疮’。
听到门响,男人只是瑟缩了一下,呆木木地看了眼顾之桑的方向,几秒钟后才露出惊惧,往被子里躲了躲。
很显然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已快被折磨疯了。
看到男人覆着红斑的面孔的第一眼,顾之桑就知道此人便是孕鬼的丈夫,准确地说是阳间的丈夫——邢老二。
其他选手也走进了屋里。
白慈凝眉道:“好重的死气……他被什么东西反噬了,但是没有死。”
顾之桑没说话,看了片刻后又转身离开了主卧,朝着院子后头的一片小菜地走去。
菜地的旁边空地上有块圆形的木板盖子,上面插着铁栓,这是个用来存粮的地窖。
地窖口的门板子不知为何不是密封的,而是在板子上打了好几个破洞,空气和阳光能够透过这几个孔往地下的贮藏室流通。
顾之桑屈膝蹲下,拉开铁栓后用两根指头扣住木板上的孔洞,把木板整个掀开。
只往下看了一眼,她便起身对拉木道:
“下面有人,麻烦你找两个人把她背上来。”
拉木村民们:?!!
拉木点点头,把院子里靠墙角放置的梯子支了下去,带了个干部下到地窖。
地上伸着头看的村民们很快就看到,先上来的村民背上果然背了个蓬头垢面的人上来!
邢家在地窖底下藏了个大活人!
将人小心翼翼放到地上,拨开她的头发一瞧,村里人都惊呆了。
“这,这不是邢家老大吗?”
“哎哟这邢姐不是人没了,被她弟媳妇弄死了吗?!邢老太之前还找我男人去抬棺材到村后头的土丘上埋了呢!”
“真是造孽啊……你看好好一个大活人折腾成啥样了?”
只见本该去世下葬的邢家老大,竟然根本没死,还被藏在家中地窖里,消失的短短两周内整个人都瘦脱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