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木和另一个村民下去的时候,她就躺在昏暗的破被子和枕头上,衣服裤子上沾满了干涸的排泄物,臭气熏天。
要不是她眼睛还木木睁着,鼻子还有点出气,他们差点以为这是个死尸。
原本死了的邢大姐其实活着,邢老二又浑身红疮地躺在床上,看到这一幕的村民们再也忍不住好奇,围着邢老太太诘问。
可这老太太就是坐在地上,耷拉着眼皮一言不发。
拉木擦了擦汗,安排了村里的几个妇女去给邢大姐清洗身体,换件衣服。
这些天邢老太除了下去给她大女儿喂点饭和水,应该就没管过了。
原本身体健壮的妇人,如今身上捂出了一身烂疙瘩,皮肉和衣服秽物黏在一起,稍微用力撕开怕不是要把她皮都撕破!
拉木:“顾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之桑冷冷说道:“那就要问问邢老二,为什么明明和妻子互许了阴阳和来世,可妻子的婚契却到了一个阴魂身上吧!”
最开始的时候她也疑惑,一个独身女人,怎么会自己怀孕。
就算怀了鬼胎,去医院检查的时候也不可能被仪器查出实体,因为鬼胎的本质还是魂魄。
但当顾之桑抓住了那两只凶物后,她便明白了。
从焦尸的面相,再取部分身体组织做法,顾之桑卜以‘问天卦’,发现邢家媳妇的身上同时存在着两条姻缘线。
一条姻缘线是阳间的,也就是和邢老二的。
另一条则十分诡异,为阴婚契。
阴婚的对象顾之桑也顺藤摸瓜推演了出来,身份信息在地府的‘勾魂册’上一比对,发现此鬼姓王名林。
死亡时间在一年零八个月前。
'勾魂册’上记载,王林的生身地就在瓦拓村,和邢老二是同村人。
再联系之前在拉木那里得到的一些消息,说是前年快过春节的时候,村里十来个被介绍外出打工的村民,辛苦干了大半年的钱款都被同村的工头耍奸卷走。
那工头卷了大几十万元,连家里的爹娘都不要了,跑得没了踪影。
这个跑路工头,就叫王林!
他在卷款跑路没多久,就已经死了。
此人死时应该也是横死,心中有怨念,便变成了厉鬼逃脱了地府的牵引,至今还显示在逃中,没有被缉拿归入阴曹地府。
更为离奇的是,王林死后变成了鬼魂,竟然和邢老二的妻子连了阴婚!
顾之桑道:“我刚刚一进屋子看到邢老二,便发现他的命格中带着孽力和血光,这说明他曾经直接或间接害死过人,手里有人命。”
“我再一推演和其‘共感’,更是发现了一件‘趣事’,他染上的孽力对象,就是你们口中携款潜逃实际上早就死了的王林。”
至此所有线索便都已明了。
两年前工头王林欠下赌债无力偿还,看到卡里大额的工款,他最终动了歪心思,准备卷款跑路。
临跑前为了账户不被冻结,他特意把钱都取了出来,还在其他村和县城的人烟稀少的交界处租了间出租屋。
只等避避风头后,便带着约十斤重的四十万元,以及一些购买的贵价黄金首饰飞往国外。
由于喝多了酒,王林无意间和酒友透露了一二。
酒友见不得他摆脱债务,卷钱跑路去逍遥,便把这件事告诉了邢老二。
邢老二和几个同样被卷了钱的兄弟便赶了过去,蹲守了好几天,在某天晚上把在外吃烧烤的王林抓了个正着。
眼瞧着他们身上一毛钱没有,风餐露宿了好几天,这小子竟大鱼大肉吃烧烤,憋屈了许多邢老二等人怒火中烧,架着王林就把他拖到了附近村子里的玉米地里,狠狠揍了一顿。
王林鼻青脸肿半死不活,嘴里还叫嚣着要去报警,让警察把他们抓起来坐牢,又趁着几个村民不注意的时候掏出小刀,狠狠划破了一个人的肚子。
本就怒火中烧的汉子们哪里忍得住这样的挑衅,便下了死手。
再后来,等他们稍微理智些了,王林已经进气儿少出气儿多了。
一个村汉有点怕了,‘哥,下手好像重了,咱们不会把他……弄死了吧?’
不知道是谁提议,总之最后邢老二几个人也没有报警,没有送王林去就医;
他们任凭愤怒盖过理智,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合力把还有救,没彻底咽气儿的王林在荒地活埋了。
再然后几个汉子坐在玉米地了冷静了一夜,把染了血迹的叶子都薅掉了。
一番合计后,几人决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告诉。
他们从王林身上搜出了他的身份证和房卡,假装是他的朋友帮他退房,拿走了出租屋里的现金和首饰。
由于此地是西北的偏远县城,各项安全防卫工作几乎就是摆设。
看邢老二他们有王林的身份证,宾馆前台根本没怀疑,就把房子给他们退了。
几个男人分了钱,约定好回村后就说人没堵着,还是让他给跑了,这笔钱短时间内也都别动。
等过个两三年大家分道扬镳了,从村子里离开了,再把钱拿出来用。
就这样回到村中,村子里的人也没怀疑。
一年过去了,邢老二几人自己都要忘记这件事了。
某天傍晚,邢老二在梦中忽然被‘鬼压床’,一睁眼便看到一个扭曲的影子和他面贴着面,鼻子眼睛中糊满了泥浆和蛆虫,把他吓个半死。
'邢老二,我找你们……找了好久……’
是被活埋的王林!
它变成了厉鬼,来找他们索命了!
当初参与那件事的几个村汉,都接二连三梦到了来索命的王林,它说自己死得好惨,是在地下被活活闷死的,死后还要被虫子蚯蚓钻食尸体,不得安生,要他们偿命。
村汉们没法报警,也不敢给家里人说。
几个人一合计,便向王林求饶道:’王林兄弟,我们哥几个承认,当初确实是我们冲动了,气冲了脑子下手没轻重,可我们实在没办法,一年到头半个子儿都没拿到,我们不把钱拿回来家里老小都要喝西北风!‘
'人死不能复生,算你大人有大量行行好,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一定给你烧纸上香,有什么遗愿我们都给你实现。’
'要是你实在要索我们的命,我们只能找看事的师父来对付你了。’
由于王林本身就不是什么怨气深重的大鬼,它倒是想把邢老二几人都弄死,但它做不到。
最终它向邢老二几人提出了要求:
它要个媳妇儿给它生孩子。
王林说自己死的时候才二十八,连老婆孩子都没有岂不是白活这一世,它不甘心。
村汉们面面相觑,只能勉强同意它的要求,花钱给它做了个纸人。
结果王林并不满意,大发雷霆。
它要的是真正的‘媳妇’,而不是什么纸扎人!
邢老二几人没办法,又试图物色一些从事风俗行业的失足女,但他们这儿实在太偏了,民风也算淳朴,连人贩子都几乎没有,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最终王林在他们的梦中把几人掐个半死,带着森森恶意说道:
'实在找不到,就把你们自己的媳妇送给我也行。’
几个几乎要被折磨崩溃的大男人顶着脖子上的淤青掐痕,他们只想把王林送走,沉默良久,几人同意了这个丧心病狂的提议。
毕竟自己的命只有一条,但老婆还能再娶。
村汉们决定抓阄,抓到谁,就把谁的老婆送给王林当‘媳妇’。
结果抓到了签子的人,正是年龄最大的‘状子’爹。
他和老婆结婚快二十年了,儿子都上高中了,有潜力考个大学去山窝窝外头见世面,在此之前都是几人中最可靠的老大哥,帮了邢老二很多。
或许是良心发现,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几个村汉的身前连连哀求,说自己老妻已经四五十岁,年老珠黄了,就算送给王林,它若是不满意还是要折腾他们。
其余几个汉子也都连声叫苦,说自己家里有老有小,媳妇刚生完娃没多久;
如果媳妇没了,家就散了!
最后这么一看,所有人中唯一没孩子的就只有邢老二了。
于是几个村汉便轮番哀求他,说他老婆人都成疯子了,还和他老娘那么不对付,天天在家里吵架摔打让家里连个安生日子都没有。
如果他媳妇真的因为被王林缠上没了,他们每家每户出三万块钱补贴邢老二,还给他介绍更年轻漂亮的亲戚侄女儿。
秉承着‘兄弟如手足’的‘义气’,再加上对家中无休止的吵闹愈发不耐烦,邢老二最终同意了。
他按照王林教的那样,回家的时候和妻子说了好些天的甜言蜜语,哄着毫不知情的老婆许下了‘死后我们也要做一对阴间夫妻,永远不分离’这样的话语。
有了妻子的承诺,再加上王林的干涉,邢老二和妻子之间就相当于连接了一条阴婚契约。
若是按照正常的发展,如果他们未来几十年感情不变,没有破裂,老夫老妻恩爱至死;
下了地狱之后,他们仍然是地府阴间承认的姻缘配偶。
但在邢老二的默许和怯懦下,他把和妻子的第二条婚契,‘卖’给了王林。
有了阴婚契约,王林便能轻而易举地入梦郉老二的媳妇儿。
做法成功之后,王林果然没有再纠缠邢老二几人了。
当天晚上,邢老二躺在床上,听到床榻边的妻子在梦中发出了一些动静;
次日她还说自己昨天好像做了什么梦,身体非常沉。
看着妻子一无所知的神情,邢老二又恐慌又觉得羞愧,没过两天便借口外出打工挣钱,离开了家和村子。
期间他也有打听过妻子的消息。
得知妻子生活如常,并没有出什么事情,他放心了许多,觉得王林似乎只是在吓吓自己,又或许就算妻子一个鬼结了婚,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于是邢老二便回家了。
回家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妻子身上冷冷的,还有种说不出来的腥气。
一想到妻子很有可能和一个鬼交颈过,他又在心中暗暗抵触,嫌弃,觉得妻子不干净了。
每天躺到床上,他都不愿意和妻子亲密接触,倒头就睡。
但很快邢老二便惊恐地发现自己没有晚上熟睡后的记忆,他总是能梦到王林阴森森的笑容,醒来之后便是妻子满脸羞涩。
他这才意识到,王林竟然能在晚上操控自己的身体!
它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