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书是谁？不知道。”二毛赶忙走开，烦躁的狮子最好别惹。

　　“李玉书是张寡妇那七岁的儿子，今年跟大毛一个班。张寡妇知道吗？为了养儿子招了一个老侯做上门女婿，她家老二今年才一岁多。”王桂花说着推门进来。

　　“奶奶，你怎么来了。”二毛赶忙给王桂花拿椅子。

　　二毛知道张寡妇，最近村里人多议论的就是她，男人过世了一年多，没有人挣工分日子过不下去招了个光棍。

　　“等会儿给你妈说，晚上正屋里来一趟。”王桂花不坐，说着就要走。

　　“奶奶，有啥好事呢？”

　　王桂花就觉得二毛像极了老二，天天想着美事，卖个关子说：“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真是好事，那我一定给妈妈说。”

　　二毛送奶奶到院子里，等她进了正屋，立刻往门口的菜园子里。

　　先拔上两根葱，摘几片舍不得吃的菠菜，掐一颗大白菜，抱在怀里满了。

　　再看自家地里栽的韭菜应该活了，二毛觉得明年春天她就可以可劲儿的做韭菜盒子。

　　年中时候，奶奶做主将家里的自留地分了，她家的地全部种上了冬菜，每天小心伺候，菜长得也好，够他们一家吃。

　　“二毛，你奶奶把任务猪卖了40块钱，换了100斤玉米，给我们每家3块钱让割肉呢。”

　　晚上范亚娟从正屋回来高兴的说，“你爷爷奶奶分了家，难得大方这一回。”

　　“一斤肉七毛，四斤两块八，还能买两毛钱的糖。”二毛很高兴，这下他们吃肉再不会馋哭三婶家的生才，那小子鼻子灵，三婶抠搜，真到跟前还得给。

　　“妈妈，都买肉吗？奶奶说现在天气还不好放。”

　　“都买肉，回来我挂腊肉，抹上盐花椒末挂上几个月，更好吃。”范亚娟大方决定，“炼成油也是可以的。”

　　二毛也不出去玩早早上炕睡觉。

　　第二天天没亮范亚娟就起来走了，等大毛醒来洗漱，做好了早饭，二毛带着三毛起来。

　　“妈妈起的这么早？”这会儿天都还没亮呢。

　　“早上四点饲养场就开门了，这几天卖任务猪，买肉的人多去迟了就没有好肉了。这走镇上都已经迟了。”

　　大毛喝完一碗玉米糊糊，让二毛看好三毛，背着书包去村学了。

　　范亚娟大概早上九点就回来了，二毛赶紧从王奶奶家带着三毛跟回来。

　　“气人的很，只买到一斤五花肉，其余都是瘦肉，我到的时候明明还有五花肉，就是不给卖。”

　　二毛可见不得妈妈叹气。

　　“妈妈，瘦肉也好呀，可以每天给哥哥喝瘦肉片白菜汤，妈妈我们多蒸一些窝窝头，我哥早上泡窝窝头比喝玉米糊糊好，又快。大哥说李玉书比他用功，他怕考试考不过人呢。”

　　范亚娟剁肉，二毛洗菜，包子面昨天晚上就发了，得赶紧蒸出来，不然放久了容易酸。

　　范亚娟喜欢在蒸馍里放碱面，这一点深得王二毛的欢心，村里只怕就她家和村长家做馒头放碱面。

　　范亚娟调出的馅料一绝，二毛擦的洋芋丝多又切了一个大白菜，范亚娟索性又活了点死面，娘俩一早上蒸了两大锅洋芋包子。

　　宣软的二和面包子出锅，满院子都是香味。

　　中午饭点，大家都在家，范亚娟让大毛给爷爷奶奶端了四个。

　　李桂芝碰上大毛端了包子到正房，进屋一把把生才掐哭。

　　大毛着急忙慌的回来吃包子，早上惦记了一早上肉包子，一个包子下去才把馋虫解了。

　　二毛吃相斯文，她不喜欢蘸水，抱着一个包子就这么啃。

　　三毛端着自己的小碗，把馅儿和皮子分开了，一点点的吃，就挺自在。

　　范亚娟端碗捡了两个，浇上蘸水，关了门正往炕边走。

　　就听李桂芝在外面叫门。

　　“她二娘，你家的肉包子太香了，把我生才都馋哭了，我就不要了，你给他和玉花给一个吧。”

　　“你说说你，大家都馋肉偏偏你还要做肉包子。”

　　李桂芝说着就推开门探头探脑的进来。

　　看红木箱子案板上放着二十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惊叫着说：“他二娘，你这是蒸了多少包子，用了多少面，娘是不是给你另外给钱买肉了。”

　　二毛无语，好好的人不做，偏说也不听，纯粹的滚刀肉。

　　“包子蒸了是给大毛当早饭的，娘也给你分钱了，自己买去。”

　　范亚娟本来要给她儿子两个，听她这嫉妒一怒之下把人推出去锁了门。

　　“好你个范亚娟，你一个女人，哪里来那么多钱买肉，肯定藏了野男人，你是让我把你的秘密全都说出来吗？”

　　李桂芝瞬时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嚎，附近的人都引来了。

　　“生才，生才谁知道她那包子哪里来的，生才我们不吃她家肉包子。”李桂芝又打娃，生才撕心裂肺哭，闹着要吃包子。

　　范亚娟忍着没出去，李桂芝戏唱的这么精彩都让大家都来看看，就欺负她男人不在家。

　　王桂花忍不了孙子哭，从屋里出来。

　　“老三，将你媳妇送回娘家去，她哪天学会不胡说八道了再接回来，这样的搅家精恶妇我们家是容不下了。”

　　王桂花骂声传来，二毛松了一口气。

　　“为了口吃的，你看看你能作不，敢打生才老三你给送回去，这次你不送我送！”

　　王桂花这次来真的，这老三家的恶毒起来可比村里长舌妇厉害，别人看范亚娟笑话，自家人更过分。

　　“老三，将你家的送娘家几天，这正农闲，你看看你丈人家有什么帮忙的，给帮几天忙再回来。”王老头也从屋里出来，看着王东辉说：

　　“这院子太小，你们能耐，再闹腾就自个儿搬出去住吧。”

　　王东辉见王大河出面，知道今天李桂芝是必须送回娘家去了，硬着头皮说：“爹，都是生才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我这就送孩儿娘坐娘家去。”

　　王大河一听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这老三是个糊涂蛋，和李桂芝凑在一起越发糊涂了，这是生才一个小娃娃的事吗？这分明是李桂芝恶。

　　“快送回去，生才玉花也许久不见外公外婆了，带着一起去。”王大河摆摆手。

　　一进门，王东辉阴嗖嗖不说话，看得李桂芝开始害怕。

　　“当家的，我可都是为了生才好，我——”迎上王东辉杀人的眼神，李桂芝吓得不敢说话了。

　　“李桂芝，我们家连口包子都吃不起吗？你到底什么意思，二嫂不安分的话传出去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

第18章 第 18 章

　　“为了跟这个疯婆子三婶分开，看来，我们得早早搬家，让我想一想村里哪个地方建房好呢。”

　　二毛这老成的大话成功逗笑了范亚娟和生气的大毛。

　　“明天让瑞明爷爷算一算去。”

　　范亚娟看一眼认真的闺女，对着大儿子笑着说：“大毛，你摸一摸二毛看她发没发烧，怎么大白天说梦话呢？我们家现在连吃饭都是问题，哪里有钱盖新房。”

　　“没钱咱就赚啊，我知道一个赚钱的好办法，妈妈，你想听吗？”二毛口抠抠小指头狡黠的说。

　　“我们的麦渣不是一直没吃么，小麦也没吃都放着呢，可以做成麦芽糖卖给庄里附近的小孩子，怎么也有一笔收入！”

　　范亚娟没有打断二毛的话都是她思想开明了。

　　“快过年了，大家都要买糖，最便宜的水果糖供销社里2毛钱三颗，我们一颗糖卖给5分，肯定有人要。”

　　“麦芽糖熬出来我们可以放上炒好的花生核桃仁还有芝麻大枣苹果，这样的话做的糖更多，卖的钱也多。”

　　范亚娟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惊讶和心里的害怕。

　　此后几十年，她都忘不了孩子糯糯的奶音和她描述出来的另一个世界。

　　惊惧害怕过后，范亚娟不知道怎么给二毛说，投机倒把会被关进监狱的话。

　　“太婆不是偷偷卖水烟和火柴吗？我们东西做出来可以给她，让她替我们卖，要是找到了太婆的上家，还可以批发给他们。”二毛就当没看见妈妈和大哥的惊慌。

　　“二毛，这话再不能说，我们也不做麦芽糖。你爸不在家，我们不能出风头，知道吗？”

　　范亚娟觉得自己不能再把二毛当小孩子哄。

　　“我们吃个包子你三婶都盯着呢，你觉得我们真做麦芽糖，她会不会举报我们，要她知道了我们的把柄，你们，我们娘四个还有好日子过吗？”

　　“哦，也是哦，那怎么办呢？”二毛恍然大悟，就这几次看，三婶是个毫无底线的人，她要是知道自家投机倒把还不得整死他们。

　　“这事决不能做。”

　　范亚娟一锤定音，大毛一下松懈了神经，二毛若有所思，三毛——嗯，已经朝着第二个包子下爪了。

　　“大毛，把包子给你太婆再端过去，她早吃过饭。”

　　二毛抱着香喷喷的包子，突然有点舍不得吃了。

　　“快吃，看能看饱！”范亚娟给闺女肩膀上一巴掌。

　　没过两天，范亚娟突然悄悄问二毛麦芽糖怎么做的，她是怎么知道的，二毛就说村里大爷们听古话听来的。

　　村里大爷们那些稀奇古怪的古话，范亚娟也有所耳闻，娘俩嘀嘀咕咕说了一阵悄悄话，第二天，范亚娟就包裹款款回娘家了。

　　二毛发现她妈也是个胆大的，她还不知道她外公胆子更大，山里核桃仁多，松子、山核桃（榛子）也多，炒熟了公认的好吃。

　　范亚娟当天就回来了，背回来一罐子五斤多的猪油，还有几十斤的洋芋青菜，背篼底下还放着一只肥兔子。

　　“天啊，妈妈，外公家有神仙吗？怎么有这么多好吃的。”二毛高兴的围着范亚娟转圈圈。

　　“你一个人悄悄地吃。”避开三毛范亚娟给二毛一把葡萄干。

　　哦嘛噶，她家也有亲戚在大疆？

　　“你大外公当年被拉兵到了大疆，现在那边扎根了，这是从大疆寄回来的。我怕三毛小说出去了。”

　　“谢谢妈妈。”

　　二毛转头给三毛嘴里塞一个，甜的三毛一个冬天都跟着二毛后面要好吃货。

　　腊月初八，大舅舅给家里背了一背大柴，送来一斤大米，说是给外甥们做腊八粥的。

　　泡好的各种豆子和大米一起下锅，煮一个小时成粥，范亚娟先端个小碗，在院子外的树上，地上倒一些，才回来给两位老人各端了一碗。

　　“妈妈，为什么过腊月八要给树和大地也吃腊八粥？”二毛围着锅边转三毛也跟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