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太太在火车站的时候,哭天抹泪的装可怜,到了三水胡同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说话连珠炮似的,一双枯瘦如老鹰的手牢牢抓着大头哥,不让他把手抽回去。
大头哥心下起疑,老太太年纪看着也年逾古稀了,前头在火车站拄着拐走路都不利索,下台阶颤巍,需要人背着。
现在手上一把子力气,可不像个人到暮年的老太太能使出来的,按照他多年跟匪贼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老太太不是乔装打扮的,就是个有多年功夫在身的练家子。
他正思索着,眼角余光扫过一旁的老太太,老太太嘴角一扯,露出一抹诡异,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来,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朝这边洒过来。
徐向前心中警铃大作,立时闭住呼吸,可还是为之晚矣,一股异香钻入鼻孔之中,心里大骂这老太婆也忒不讲武德,大头哥手脚登时跟软脚虾一样,软绵绵倒了下来。
老婆子讥笑两声,往巷子里吹了声口哨,漆黑雨暗的巷子里走出两个男人,一个身材魁梧刀疤脸,一个身材干瘦,貌不惊人。
刀疤脸伸出咸猪手,在大头哥屁股上捏了两把,很是满意,“三姑婆,今天这个货色不错,腚大腰圆,一看就好下崽儿!”
“下头买家就喜欢这样的货,草,手感真不错!”
干瘦男人也忍不住蹲下身子,在大头哥“胸”上来回揉了两把。
大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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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婆看他一脸回味,枯树皮一样的老脸皮皱起来,呵道,“快点把货拖回地窖去,耽误老娘赚钱,剥了你的皮!”
干瘦男人悻悻松了手,朝边上的魁梧男人使了个颜色,两人抬猪一样把大头哥拖回地窖,捆了手脚,嘴里塞了破布,随意墙角一丢,把地窖门落了锁,用柴禾盖住,吹着口哨喝酒吃猪头肉去了。
半夜时分,三姑婆和两个人贩子喝了两坛子酒,醉的东倒西歪,院子里呼噜声此起彼伏。
突然墙外响起了几声布谷鸟叫,“布谷布谷”两声鸣叫后,院子里静悄悄的,呼噜上一点儿没停下。
黑暗中,几道敏捷的身影攀上墙头,脚步轻巧地落在院子里,警惕地巡视了遍前院,又搜了遍后院,发现通往地窖的入口有两串湿淋淋的脚印。
顾时安冲身后打了个手势,两个小伙子手握□□,一个翻滚停在了地窖门口。
其中一个小伙子不小心碰到了脚下歪倒的酒坛子,酒坛子呼噜呼噜打转,打着呼噜的三姑婆老眼一睁,突然一跃而起,整个人跟倒吊的老蝙蝠一样悬挂在房梁上,弓着身子张开枯瘦的双手,带着满身煞气朝众人杀去。
距离她最近一个小公安刚上班没几天,哪见过这阵仗啊,看着三姑婆朝他袭来,全身的血液跟凝固了似的,一动也动不了。
“疤哥,条子来了!”
“快跑!”
醉酒的刀疤脸和干瘦小个子惊醒过来,趁着混乱想跑路,被周围的公安同志抓了个正着。
其他同志正好开枪救援。
“小子,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三姑婆桀笑两声,手腕一翻,指尖便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刀锋,眼看着那把锋利的刀就要划开小公安的脖颈。
三姑婆闭上眼,正要享受似的感受热血喷溅的快感,就被一道凌厉的脚风踢中腹部,她踉跄飞出去几米,抽搐几下,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支撑不住晕过去前只听到一道冷冽的嗓音,“看好他,别叫人死了。”
“……”
漆黑雨夜,头顶的地窖门被打开。
躺在地窖里的徐向前有了些许意识,听到上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还以为是那两个咸猪手过来揩油,气的呲牙咧嘴,打算等两个王八蛋进来,一张口咬死两个王八蛋。
哪成想一抬头,对上的是一张熟悉的俊脸。
“呜呜!”
老顾啊,你可算来了!
大头哥一激动,跟条鱼一样在那扭动,胸前的一个大馒头就掉到了裤腰,被手铐铐住指认犯罪现场的干瘦男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不得了啊,这女人的胸掉了!”
“……”
捆扰云水县老百姓数日的妙龄姑娘走失案,终于宣告破案。
县公安局雷霆出击,从抓住的三条大鱼入手,一觉破获了数起相关联的失踪案件,这个三姑婆本来是南方一个土匪寨子出来的,解放后土匪寨子被一锅端了,三姑婆落网跑到云水县来,网络了几个手下开始暗地拐卖活动,这几年落在她手里的姑娘可不少,撬开刀疤脸和干瘦男人的嘴,县里被人贩子拐走的七八个姑娘都安全获救,其他县市的受害者也随着人贩子相继落网而得到解救。
大头哥因为舍身取义,男扮女装反串打入敌人内部立下汗马功劳,获得了公安局同志们一致的称赞。
老局长疗养回来,拍着大头哥的肩膀当着徐父的面,把他从头到脚夸了一边。
“老徐啊,真是虎父无犬子,你家向前真是智勇双全,凭借自己的机智解救了这么多姑娘和家庭,真是咱们公安局全体同志学习的对象!”
徐父高兴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后根,嘴里仍旧谦虚道:“哪里哪里!干一行爱一行!为老百姓服务是这小子的职责!这不是顾副局长出的主意好,还有全体同志们的努力,单靠这个臭小子,也不成了事儿!”
老局长这才想起顾时安,转了一圈儿没找见人。
“对,时安这小子呢?”
“顾副局长回家看媳妇儿子了!”
“向前呢,这兔崽子咋也不见了?”
“徐哥也跟着跑了!”
老局长:“……”
*
昨晚这场春雨下了整整一夜,顾兜兜早上吃了辅食,拉了臭臭就睡不着了,闹腾着要去外头耍。
林瑶牵着胖儿子走了几步,在屋里铺了张竹席,再加床薄被子,上头放上小枕头,小被子,还有小胖子平时玩到底胖大鱼,大老虎,让小胖子在上头玩儿。
一家子等到七点多,顾时安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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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了,做饭去。”
再等上班就迟到了。
“粑粑!”
顾兜兜举着手里的大老虎,奶声奶气道。
这几天老父亲不在家,小胖子甚是想念,一天要念上好几次。
“爸爸还没回来呢,咱们先吃饭。”
林瑶吹吹手里的鸡蛋羹,嘴上这么说,还是扭头往外看了好几回,某人不回来她也想呀。
雨后阳光明媚,张翠兰熬了苞谷粥,将昨晚剩下的面饼热了热,一家子就着咸萝卜干吃了一碗后,出门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顾副局长破案忙,家里小崽子没人照顾,林瑶请了一天假在家。
昨夜下了雨,菜园子黏湿湿的,冒出来的小嫩草不少,林瑶拔了草,又拿着锄头松地,干活的时候,大橘就蹲在菜园子边上,一会儿舔舔爪爪,一会儿跑出去抓菜院子里采蜜的蜜蜂。
林瑶见了教育它。
“干嘛呢?干嘛呢?蜜蜂是你能抓的?小心给蜜蜂蜇了,嘴巴肿成猪头。”
大橘喵了喵,跟听懂一样,把窝叼到走廊下,懒洋洋窝在里头晒太阳。
林瑶继续给菜地松土,一锄头下去,顾副局长一头闯进了家门,这家伙儿一夜没睡,一双狭长的眼里全是红丝,顶着一双熊猫眼站在那,身上警服脏的不能看,明明挺狼狈一人,看着还是这么招蜂引蝶,林瑶扑过去,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王八蛋!怎么才回来?再不回来,我和儿子就不要你了。”
“嗯,我的错,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某人都道歉了,林瑶也就大度原谅他了。
顾时安回来洗了手,抱了抱胖儿子,他那一身埋汰的,小家伙儿也不嫌弃骑在爸爸脖子上乐的哈哈大笑。
林瑶烧了锅热水,哄了胖儿子睡觉,把顾时安赶去洗澡棚洗澡。
顾时安洗了澡,一头扎在床上睡了过去,一睡就到中午头子,林瑶进屋看他睡醒没,结果让某人一把搂在了怀里。
第94章
林瑶没想顾时安会冷不丁抱过来,这人一双大手有力的很,她挣脱不来,气的伸手去掐他的腰,腰没掐住,某人直接翻了个身,把她牢牢抱在怀中,大脑袋埋进林瑶香软如玉的肩窝,低沉磁性的嗓音头着疲惫。
“累,瑶瑶陪我睡会儿。”
这话一出,就让林瑶心软了,哎呀,顾副局长什么时候用撒娇的语气说过话啊。
林瑶想想胖儿子也睡了,不如她也小憩一番,等睡醒了再起来。
没成想,一觉就直接睡过去了,幸好林瑶提前刷了牙,洗了脚,后半夜下了场雨,把林瑶冷醒了,她模模糊糊的往胖儿子那看了看,顾兜兜枕着小枕头,小手缩在被子里睡的格外香甜,林瑶放心了,往顾时安怀里贴了贴,暖烘烘的真是舒服,这家伙儿身上火气旺,秋冬天冷的时候,她就喜欢贴着人睡。
外头密密匝匝雨点敲击着瓦片,林瑶打了个哈欠,又沉沉的睡去。
这一觉,林瑶直睡到七点半,东子来喊她的时候,外头已是天光大亮。
“嫂子,七点多了,妈喊你起来了。”
东子上学快迟到了,鬼哭狼嚎在院子里一顿喊。
张翠兰用毛巾抽了他一下。
“兔崽子狼叫呢,快吃饭去!”
顾时东就屁颠屁颠进了厨房,国营养猪场后头有个矮山坡,春天一到矮山坡上冒出了一丛一丛的寄菜、马齿苋,张翠兰挖了一篮子肥嫩的回来,摘洗干净包了一盖子二和面小馄饨,锅里热水把馄饨往锅里一滚,撒点芫荽,鲜嫩扑鼻。
林瑶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屋里搪瓷盆上放好温水,牙膏也给挤好了。
林瑶洗漱完,对着镜子摸了雪花膏,去大屋吃早饭。
这会儿顾兜兜小朋友坐在老父亲怀里,正张着小嘴巴吃小馄饨呢。
顾时安舀了个小馄饨,吹凉了送到小胖子嘴边,顾兜兜“啊呜”一口小胖脸鼓起来,小舌头一抿一抿的,好吃的摇头晃脑,那小模样别提多逗人了。
小家伙儿一口气吃了五六个,林瑶笑眯眯摸摸儿子胖肚子,觉得不能再吃了。
顾兜兜吃饱喝足就很乖,爸妈在饭桌上吃饭,爷爷奶奶小叔叔出门上班、上学,自己坐在学步车里,迈着胖腿儿练走路。
顾时安这几天在外头下套抓人贩子,风餐露宿,没吃过几顿正经饭菜。
喂饱了胖儿子,自己才去厨房盛了一碗小馄饨,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林瑶让他慢点吃,别呛着自己,又掏出手帕给他擦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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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鸡蛋馒头。”
顾时安言简意赅,眉眼不自在,低头吃馄饨,他想让媳妇儿放心。
林瑶嫁过来这么长时间,哪能看不出这家伙儿说的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