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癫
乔知予不太喜欢进宫,每次一进宫,麻烦事就多。
朝堂上,殿中侍御史盯着她,下了朝,宣武帝盯着她,等宣武帝放松警惕,杜依棠就盯上来,她出宫门时,连建福宫门前那只油光水滑的獒犬也要盯着她,口水长流的目送她远去。
她以往心情不好时,恨不得一大巴掌抽到所有人的脸上,连那只狗也不放过,狗也得挨她一巴掌!
但最近,她觉得进宫一趟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甚至和三哥、嫂子以及侄儿们纠缠一番,日子也还有滋有味的。
这样的心境转变不是由于她突然想开,想要加入三哥这个大家庭,而是因为任务始终要推进。接下来,她该询问姻姻心仪的对象,好敲定接下来的工作内容,但她内心实在很不想去面对。
即使她乔知予在别人眼中是万人之上、一手遮天的魑鬼将军、柱国重臣,但在面对姻姻这个表面娇弱内心却叛逆的小姑娘时,内心也会产生深深的无力感。
历经三世,她对这世上的绝大部分规则都已经有了深刻的理解与把握,无论是权力还是人性,她都能拿捏得大差不离,唯独姻姻除外。对于乔知予而言,这个天命之女只意味着两个不详的字眼:失控。她的心里永远有自己的想法,永远不会顺着别人的心意。
乔知予能“爹”了所有人,却怎么也“爹”不了姻姻,这个事实让她半夜都会坐起身来,对上天怒骂一声:操!
离上一次询问姻姻心意的时候还没到三个月,欸,不急,能拖就拖吧……
腊月初,盛京庙会不断,热闹非凡。乔知予得了闲,索性带全家出门逛逛。
天气晴朗,梦云山脚,庙会集市,人群熙攘、摩肩擦踵。
乔知予一手抱着乔时锦,一手牵着姻姻,身后跟着乔时帆、乔容,还有乔怀、柳婳、乔峻茂,最后面跟着管事吴伯,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东瞧瞧西看看。
这样盛大的庙会,乔知予也从来没有游玩过。
第一世时,她困居深宫,没这个机会;第二世倒是有机会了,只是那时事务繁忙,即使路经闹市,也只是匆匆走过,无暇玩乐;第三世早期,她逛过几次小型庙会,不过那时的她孤家寡人,和现在游玩的心情还是很不一样的。
与平日相比,庙会这天,沿街多了许多货郎小贩。看他们卖的东西,有烟花爆竹、农庄器具、新桌旧椅,也有小儿玩具,什么拨浪鼓、木陀螺、铜鱼儿、竹蜻蜓,也有卖吃食的。
乔时锦许是没被人带着逛过大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看什么都新奇。每逢她多看几眼什么东西,乔知予就令吴伯去买下,买四份。不一会儿,每个孩子手里都多了许多吃食和玩具。
乔知予搂着雪团子一样的乔时锦,见她翻来覆去的看手里的那串山楂串珠,便问道:“时锦,舅父考考你,一串山楂要价三文,七串山楂价值几何?”
乔时锦眨巴眨巴大眼睛,脱口而出:“二十一文。”
“时锦真聪明!”乔知予称赞道。
当年在母亲的肚子里闷了这么久才生出来,还以为时锦以后会笨一些,没想到压根没受影响,真是个坚强的小姑娘。
思即至此,乔知予越看小侄女越满意,忍不住一把将她举起来,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高声道:“骑大马咯。”
乔容见状,赶忙阻止,“快放下来!你是家主,又是侯爷,像什么样子,被你的同僚看到……”
“看到就看到,怕什么。”乔知予爽朗的笑了两声,“前面有杂耍,时锦,想去看耍大刀吗?”
乔时锦被架得高高的,视野顿时开阔起来,激动得脸蛋红红,连连点头:“想!”
“那我们就去看耍大刀!”
乔知予说着,还不忘伸出手虚虚护着乔姻,“姻姻,跟在伯父后面,别被挤到。”
乔姻手里提着个小竹篮,竹篮中都是方才买下的各种玩具和吃食,她抬起头,望着坐在伯父肩上笑逐颜开的乔时锦,神情有些羡慕。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常常像这样被伯父举在肩膀上,长大后他对她就严厉了许多。此刻她羡慕时锦,但没有什么嫉妒的心思,毕竟她也是这么被伯父疼爱过来的,而且她都这么大个人了,总不可能还骑到伯父的脖子上去。
见时锦手中的糖人正往下淌糖水,一滴一滴落到伯父的发间,乔姻眉头微蹙,赶紧叫停:“等一等。”
“怎么了,姻姻?”乔知予回过头。
“让妹妹把糖人给我吧,我有竹篮。”
乔姻伸手将时锦手中零零碎碎的吃食都接过来,放在竹篮中,又取出手帕,说道:“伯父的头发弄脏了。”
说罢,她附身踮起脚尖,抬着手试图给乔知予擦一擦。
乔知予见她够不到,温和的看她一眼,轻笑着微微垂头。
身后,乔峻茂正在和乔时帆高谈阔论着什么,把后者听得一愣一愣的,乔怀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无奈的摇了摇脑袋,掀了乔峻茂后脑勺一巴掌,让他闭嘴。
柳婳和乔容则被一旁的绒花小摊吸引去了注意力,有说有笑的选起首饰来。
逛完庙会,一行人便顺便上山,到崇吾寺中祈福。
崇吾寺香火鼎盛,满山云雾缭绕。
柳婳、乔容和姻姻他们都往大雄宝殿而去,乔知予就让他们去,自己则在寺中随意走走。
崇吾寺不大,大雄宝殿外面有棵掉光了树叶的梧桐树,每个枝桠上都用红绸坠着一块小木牌。山顶寒风凛冽,吹得木牌轻轻摇晃,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问了过路的僧人,原来这棵树是姻缘树,木牌之上,写的都是有情人的名字。乔知予干脆利落的求了三块,写上了乔姻和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的化名,把它们挂得高高的,求个好彩头。
可能在这颗姻缘树下求姻缘者,鲜少为别人而求,但乔知予偏偏就是为别人而求,至于她自己,姻缘太多了,处处都能碰见……
比如现在正在大雄宝殿前的石阶上扫地的那个和尚,乔知予怎么看他怎么像自己的好二侄应云渡。
听说应云渡回来以后没有还俗,而是落脚到了盛京的哪个寺里,打算继续做和尚。原来他落脚的地方,就是这梦云山上的崇吾寺。
看着远处手持扫帚认真扫地的身影,乔知予眉峰微挑,唇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
这个侄儿,可不像表面上这样清心寡欲啊。她可还记得,第一世的时候,他不仅坐上了太子的位置,还胆大包天和她困觉,背地里还打算把他的老子搞下去。
登储位,睡小妈,夺帝位,很敢想,也很敢做。
这一世,他是否依然在以退为进呢?
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无尤。他确实比他那几个兄弟更有心机,更加沉得住气,也更能揣摩宣武帝的心思。
一想到还在鹤羽殿叽叽歪歪要父爱的好大儿,再对于已经捏好人设、静静等待时机的这位二皇子,真是高下立现,怪不得人家能成为太子。
山顶寒风凛冽,乔知予肩背挺拔的站立在姻缘树下,耳畔是清脆的木牌轻撞声,鼻间是淡淡的烟火檀香气。她背着手,微微眯着长眸,认真打量着前方那个身着月白僧袍的和尚,颇有侵略性的眼神肆无忌惮的在他的身上游走。
好二侄看起来文弱,其实衣服脱了身材还是不错的,肩宽腿长,还有隐约的腹肌和人鱼线。虽然他没有她最爱的大胸,但浑身肌肤莹白,手感也细腻,很好摸。
实话实说,他的腰还挺有劲,这一点上,比他爹应离阔更有味道。
如果他想要和她做权色交易,她这个做叔父的还是可以好好疼疼他的。他还没当上太子,如今又退居山寺之中,形单影只,孤立无援。以权势为饵,与他来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好好玩一玩,听起来似乎十分值得期待……
一些丧心病狂的念头在乔知予的脑海中冒出头,可还没来得及将这些念头铺展开来,一道童稚的呼唤声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舅父,你在这儿!”
一身粉红宫装的乔时锦朝她跑过来,小团子两腮通红,头上两个小揪揪跑得一颤一颤的。
乔时帆和乔峻茂在后头追。
“乔时锦,你跑什么,摔了。”
“妹妹,慢点!”
乔知予快走几步,一把将胖嘟嘟的小姑娘捞起来,抱在怀中,颠了两下。
乔时锦咿咿呀呀的说起他们方才在大雄宝殿里拜佛的经过,但乔知予却无心细听,又将目光投向远处那道月白色的背影,灼灼的眼神止不住的在他的腰和腿上流连。
她就是这样,一旦起心动念,压都压不下去,人活一世,何苦总是要为难自己,就是想要与和尚搞一搞,搞一搞又如何……
“舅父?他怎么了?”乔时锦见舅父不理自己,顺着她的视线,好奇的看向大殿前扫着石阶的僧人。
乔知予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算了,孩子面前,收敛一点。
“三舅父和舅母他们拜完佛了?拜完了咱们就回家。”
乔知予露出一个宽和的笑,抱着时锦再往上颠了颠,揽着乔时帆,招呼着乔峻茂,往崇吾寺大门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梧桐树下,万千红绸垂挂的姻缘木牌摇曳相撞,发出清凌凌的脆响。
在巍峨宝殿前的石阶上垂首扫地的小僧终于抬起头来,那双平和疏淡的长眸定定的望向乔知予远去的方向。他伫足凝望良久,最后还是低敛眼眉,再度垂首,用手中扫帚,一点一点扫着干净无尘的石阶。
一天游玩下来,乔家众人都有些累了,用过晚饭,各自早早的回屋睡下。
白天看到了曾经与她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的好二侄,可惜看到了却没吃到,乔知予十分遗憾的爬上床,倒头就睡。
若无意外,今晚本应该能保住三个时辰的睡眠时间,可惜她睡着睡着,就嗅到一股隐隐约约、有些熟悉的腥气。不是血腥气,而是一种冰冷的、滑腻的、晦涩的,像蛇一样的味道,让她无端想到一个擅长玩蛇的故人。
有人在往房间里喷毒烟?
毒烟味道并不呛人,闻起来只有一些隐约的腥气,很难得。放这毒烟的人会是谁呢?
乔知予对自己的刑台十分有自信,无论如何,她都将杨启蛰排除在外。然而下一刻,有人翻进了屋,几步走到她的床边,带着一身霜雪寒气,重重压到她的身上。
来人俯首到她的脖颈间,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在她耳畔低低笑了两声:“叔父,我来了。”
“我给你下的毒剂量很大,至少两个时辰,你会动弹不得。”
他又笑了两声,声音中带着几丝痛苦与癫狂,“猜猜这两个时辰里,我会对你做什么?”
“我会操你,狠狠的操你。”
“我知道你醒着,睁开眼睛!我让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怎样占有你的!”
下一刻,“啪!”地一声,一记清脆的巴掌声突兀的炸响在夜深人静的乔府东厢房里。
乔知予眼皮一撩,抬手给了他的胸一巴掌,然后覆掌上去,掌心大力的揉动几下,饶有兴致的说道:
“不知死活,该罚。”
第60章 第六十癫
夜半三更,卧房中漆黑静谧,那股隐约的腥气还未散去。
乔知予能感受到身上的男人浑身一僵,不知道是被她大手揉得,还是看她没被药倒,给气得,无论哪一个原因,都让她心情愉悦。
“逃出来往我床上扑,自投罗网?”
杨启蛰见自己技不如人,竟还遭嘲讽,顿时恼羞成怒,“要你管!”
“没大没小。”
乔知予眉头一拧,一巴掌落到了他的屁股上,打完以后,兴味盎然的在臀肉上狠抓了一把。
嗯,不错,有弹性,好揉。
黑暗中,杨启蛰见身下人被自己压着还不老实,一双手东摸摸西捏捏,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心中愤恨,咬着牙重重拍开那只作乱的手。
好大侄生气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