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知予眼睁睁看着陛下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一会儿又红,一时乐不可支。
他太脏了,就算给她做狗,也还不够格。至于玩他,她已经没了这个兴致。
“好了,三哥,和你开个玩笑。”她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卷诏书,递给应离阔。
“禅位吧。天子之位,珩儿比你更适合。”
就这样,宣武帝从皇帝荣升太上皇。忍气吞声的全年无,休更新腾讯群好七留留五另巴爸儿污签署了禅位诏书后,他被神武卫押到了偏殿严加看守。
殿外喧哗声渐大,鬼面军蛮龙卫队长刘芳前来告禀,“将军,三皇子应明宇带领南衙禁军两千人,正在攻打应玄门;后宫宫女太监也四散而逃;宫城太大,东面两城门已快失守。”
乔知予手持传位诏书,说道:“让应元珩进来。”
杜依棠也和应元珩一起来了,她走在自己儿子前面,一看到乔知予,就紧张的上前,把她上下检查了个遍。
看来好大儿为她保守住了秘密,否则杜依棠就不是紧张的检查她受没受伤,而是上来先赏她两个巴掌也说不定……
“那个贱东西有没有骂你,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你没受伤吧?”杜依棠问道。
乔知予按下了她的手,安慰道:“我没事,依棠,站到我后面来。”
随后,她举着明黄色的帛书,对应元珩郑重道:“珩儿,这是禅位诏书,太上皇将天子之位,传给了你。从此以后,除了天地与宗庙,你无需再向任何人屈膝。你是九州唯一的最正统的君主。”
应元珩的呼吸一时急促起来,他急切的伸出双手,想要接过这一卷能让他君临天下的帛书。
面前人的手却移开了,让他接了个空。
乔知予认真的凝视着他的双眸,沉声道:“在此之前,你需答应叔父一个条件。”
应元珩顿时目露错愕。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杜依棠就斥道:“他是你的儿子,你还要和他讲条件?”
“依棠,我在说正事。”
乔知予无奈的安抚了一句,看向自己的便宜儿子,继续道:“你必须与姻姻成婚,立她为后。江山,就是她的嫁妆。”
“叔父,姻姻是父皇的昭仪。我知道你疼爱她,可我呢?立她为后,你就不怕我被后世耻笑吗!”应元珩不忿道,脸上满是委屈。
“放心,我会处理好,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乔知予道。
此时殿外喧嚷声渐大,此事必须尽快敲定,她催促道:“珩儿,速做决定。”
以后位换皇位,这笔交易相当划算,连傻子都算得清。应元珩稍一迟疑,最终还是点头,“珩儿听从叔父安排。”
闻言,乔知予便伸手将禅位诏书郑重的交到他的手里。
只要待会儿令人宣读了诏书,一切都会平息。
应元珩本就是应离阔的嫡子,应离阔禅位于他无可厚非,他的身份与正统性无可指摘,三皇子应明宇就算再不甘心,也没有立场再掀起浪子。八千不言骑会迅速进入宫城,接手一切。
等宫内稳定以后,杜修泽带着文臣,钱成良带着武将入朝,拜见新帝,就此实现皇权的稳定交接。
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了,乔知予才会去探望姻姻,告知她这个好消息,并且再次敲打敲打她。敲打完姻姻,她还要马不停蹄的好好处理应云卿和应离阔这两兄弟。
思即至此,乔知予头疼的皱起眉头,准备带着嫂子和好大儿走出殿门。
但还未动步,她便突然听到这空旷的大殿四处,传来几声细微的响动。
脚步声、心跳声、衣料的摩擦声……
是谁能在不声不响之间潜伏进紫宸殿?乔知予顿时警惕起来,把手按上了腰间匕首。
宣武帝已经被她搞了下去,应元珩是她扶起来的新皇帝,要是有刺客把他给刺杀了,就又要多费周遭立新帝,还不知道姻姻会不会喜欢他!
“依棠,珩儿,到我身后来。”乔知予沉声道。
话音刚落,眼角余光中寒光一闪,一道黑影持刀袭来,身法迅捷无比。
乔知予上前两步,抬手掰折来者的手腕,再接住刺客因吃痛而掉落的匕首,反手一挥,刺客脖颈之间顿时出现一道血线,片刻之后,血流喷涌而出。
那人捂着脖颈倒退两步,软软倒地,没了声息。
手中抢来的匕首造型奇异,锋刃上除了猩红的血珠,还泛着几丝幽蓝的色泽,显然是淬了毒。
这刺客虽然鬼点子多,但业务能力还比不上摘星处的平均水平,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怎么潜入到紫宸殿里的,难不成是三皇子或者五皇子养的死士?
杜依棠和应元珩受到惊吓,两母子都是脸色煞白,面露惧色。
“我护着你们,别怕。我们往偏殿走。”乔知予道。
下一刻,又有两道黑影袭来,一人使勾,一人使剑,两人配合默契。
乔知予与他们过了两招,找准时机用夺了一人的剑,手中匕首顺势划开他的咽喉。
同伴惨死,使勾那人毫无怯意,大喝一声,悍不畏死的扑上来,跳起身手持双勾全力劈下!
和她比臂力,这招烂极了!
乔知予左右开弓,左手举剑挡住他的攻势,右手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狠狠送进他的胸膛。
“噗嗤!”
“噗嗤!”
两道利刃扎进血肉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是手中匕首捅进了刺客的身体。
另一道……
另一道……
乔知予怔怔的低头,只看到一截冰凉染血的剑锋从她的胸腔破体而出。
身后应元珩的声音冷漠而平静:
“叔父,一路走好。”
第99章 第九十九癫
操,狼崽子……
一阵剧痛瞬间占据她的每一寸感官,乔知予看着破胸而出的长剑,勉强咽下涌上喉头的血,僵在原地,保持不动。
应元珩刺的是她的右胸,他怎么知道她的心脏在右边?
没事,没事……她安慰自己,只要这剑不拔出去,还有得救……
然而下一刻,应元珩将长剑猛地一抽!
“歘”地一声,她的伤处,热血喷涌而出。
全身的热量和力气都好像从那处贯穿的伤口散了出去,散了个干净。乔知予踉跄了两步,缓缓转过身,怔怔的看向身后二人。
“乔迟!”
杜依棠从震惊中缓过来,悲痛交加的向她奔来,伸出手,像是想接住她。应元珩眼疾手快,一手刀劈中她的后颈。
杜依棠浑身一滞,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砖上。
乔知予已经站不稳了,在又一阵剧痛袭来之时,她再次踉跄两步,浑身无力的跪倒在地,用双臂勉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涌上喉头的血来不及咽下,从口齿之间争先恐后的涌出,将她的整个下巴、脖颈染得淋漓猩红。
“十三年前,悬鼓关一役,叔父遭长枪穿心而不死。世人都说叔父是血将星,可珩儿知道,这世上有人的心长在右边。”他提着染血的长剑,笑了笑,“叔父,我猜对了吗?”
“为什么?”乔知予怎么也想不通,“我待你不薄!”
他还没有登基,他还没有正式掌权,他还需要她的扶持!她的能力卓绝,又是他“亲爹”,会全力以赴的帮他,帮他坐稳这个江山。他担心血统不正之事暴露,她有法子让所有人闭嘴。倘若他担心她欺君擅权,五年之后、三年之后再铲除她也好!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现在就动手,趁她护着他们娘俩,从背后捅她一刀。
逆子,狼崽子!
她怒气翻滚,活活又呕出了一口血,双臂再也撑不住,高大的身躯缓缓倾颓,重重倒地。
紫宸大殿中,门窗紧闭,幽暗寂静。
这一座承载着中央政治核心的殿宇,古往今来,见证了无数的兄弟阋墙、同室操戈、夫妻反目、父子相残,如今,这些老套的剧情,在大奉再一次上演。
“此时不杀,日后我便会遭你挟制,届时再想杀你,难于登天。”应元珩冷冷道,“你以为我是父皇,会受累于情谊?珩儿不会。”
“你恨我?”乔知予虚弱道。
“一开始,我没想过恨任何人。”提着带血的长剑,应元珩清秀而年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怅然。
“很小的时候,我听到母后梦中呓语,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是一个生父不明的孽种。这么多年来,我战战兢兢的保守这个秘密,为人处世收尽锋芒,不然有丝毫张扬,每日每夜都害怕有人发现此事,让我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我本该是个君子,却因为你们的荒唐,成了一个窃贼。”
“说来可笑,我曾经把你当做我的榜样。”
他用剑锋指向她,神情带上一丝嘲讽,“你,乔迟,你是百战将军,腰金衣紫、出身煊赫、势倾朝野、威仪俨然,所有人都尊敬你,爱你,迷恋你。父皇、母后、皇姐、皇兄、舅舅……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所有人的视线都会落到你的身上,连我也不例外。”
“我喜欢你教我骑马,教我射箭,你夸我一句,我会高兴很久。”
“可为什么偏偏是你?哈哈……”应元珩笑了笑,笑中带着一丝苦意,“什么威仪俨然,你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人罢了。”
“夺兄弟之妻,你对不起父皇,与男女厮混,你对不起母后……你也对不起我!没想起我时,我是不受宠的皇子,是死是活与你无关;想起我了,用得上我,你就扶我上位。你对姻姻百般宠爱,让我立她为后。她是我的堂姐,还是父皇的妃子,我与她的婚事不受世俗所容,可你不在意,因为你就是这么荒唐下作。”
“我就是你们的下作结出来的苦果!尝到我的恨了吗?”
乔知予躺在血泊中,看着不远处晕倒在地的杜依棠,只觉得心中苦涩。
坏女人,睡觉说什么梦话,这下好了。看看你养的狗儿子,连他老子都敢咬……
算了,都已经到这儿了,只要姻姻能嫁给他,说不准运气好,任务完成后,她还能被救一救。
“和,和你娘没关系,都,都是我的错。”
乔知做最后的挣扎,断断续续道:“姻姻是无辜的,你,你……”
“堂姐已经对我没用了。”
应元珩道:“你死之后,没人会知道我是个孽种。我会立钱成良的长女为后,武将之中,有他帮我,文臣之中,舅舅会帮我,助我把朝堂坐稳。至于你,你的身死与我毫无关系,乃是父皇所为,我也很痛心,所以将你追封为淮阴公,正一品,淮阴乔氏的子孙后辈都会因你享有荫庇。”
“你的不言骑,鬼面军,我也会替你接手,用好他们。”
话说着,黑暗之中,有两个死士现出身形,将地上的杜依棠扶起带走。
紫宸殿中空空荡荡,冷风穿堂。
乔知予躺在不断蔓延的血泊中,脸上逐渐浮现出灰败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