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邢锋是从天而降将他们救出水火的人,而且在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一直帮着他们。
这些感情是难以替代的,尤其石立夏跟还没也没接触过几天,要是超过了才是怪了。
因此他们只会更加担心邢锋,孩子年纪小,却也知道这年头在外头跑是多么危险的事。
石立夏回娘家前,将四个孩子的新衣服都做好了。
虽然依依不舍,可孩子们也没有拦着她不让走。
邢锋骑着自行车,将石立夏送到汽车站。
自行车单杠上放了一大包东西,石立夏背上也背了个大包,全都是邢锋替她准备的。
石立夏坐在后座,抓着邢锋衣服,能清晰感受到男人结实的肌肉和宽厚的肩膀。
她一开始并不想贴这么近,可东西实在太多了,路也不怎么好,抓着后车架总觉得自己要掉下来,这才换了地方。
邢锋明显身体一僵,好一会才缓慢放松下来。
两人很少这么亲近,虽然结婚也近一年了,之前的关系比陌生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虽然缓和了不少,可更像是搭伙的,依然不像夫妻。
“你真不用我跟着一块回去?”邢锋又一次问道,“孩子们可以交给徐大妈帮忙照顾。”
“下次吧,这一次不合适。”
邢锋也就没再说什么,两人又安静了下来。
“我现在还不确定几天才回来,你跟孩子们说得多点,免得我没回来他们会失望。”
“好。”
一句话过后,又沉默了。
一直到汽车站,两人也没怎么开口。
邢锋帮石立夏买好票,帮她把行李搬上汽车,给她找了个位置,这才下了车。
他也不着急离开,撑着自行车在汽车旁边等着,直到车子走远,他才推着自行车走了。
石立夏身旁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婶,大婶笑道:
“你们刚结婚没多久吧?瞧瞧你对象那叫个舍不得。”
石立夏也没反驳,“嗯。”
“看你对象就是个好的,知道心疼人。不像我侄女找的那个,哎,当初她真的是猪油抹了心,千挑万选找了这么个东西。”
大婶是个健谈的,石立夏还没什么表示,就把自家侄女的事全都给说了出来。
“我这侄女条件可好了,长得好看,工人家庭出身,自己还是个护士。结果,竟然看上那么个玩意,当初给她找的相亲对象,哪个不比那男人好。一个大老爷们,什么本事都没有,除了一张嘴,别的啥都不会。老大一个人了,竟然靠女人养着,要换作是我女儿,我早就不认了!”
石立夏笑道:“他把家里照顾得好也挺不错的。”
“可拉倒吧,拉屎都恨不得别人帮忙擦屁股的人,照顾啥啊。家里家外都是我侄女干的,她愣是一点抱怨也没有。我们说她这样不行,这男人太没用太没出息了,还不知道心疼人,她觉得是我们太势利,你说她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
石立夏原本也就是聊天打发时间,哪里晓得能听到这么让人不痛快的瓜。
“你侄女在家里经常要干活?”
“要是这样我都没那么生气,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我们家也不知道怎么,生的都是儿子,我自己也是生了四个儿子的,所以就稀罕女儿。从小宠得不行,家里男娃都不如她。
一个老大姑娘,不会洗衣做饭,在家里饭都喂到嘴边的。结果倒好,在家里一动不动,在外头却给人做牛做马,你说气人不气人。”
石立夏可算明白这位大婶为什么抓住一个路人,就忍不住吐槽自己侄女了。
大婶确实是个话多的,可这事也确实让人忍不住让人想要说几句。
石立夏想到脱口秀的一个段子:“有的女人谈对象就是想要吃苦,吃了苦才觉得自己情比金坚。”
大婶猛拍大腿:“就是这么个理!都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你不知道我们以为她那啥了,差点就去那啥了。”
石立夏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啊?
大婶望了望四周,车上人很多,走廊上都是人。
不过全都自顾自的,没人关注她们这边。
大婶在石立夏耳边低声道:“我们觉得她是被人做法了,所以脑子才坏掉的,所以想找人解呢。”
石立夏收回之前的话,这大婶纯粹就是个藏不住话的。
这种事能在这个年代对外说吗,要是被人听到举报搞封建迷信,那可就完了!
“可不敢信这些,都是哄人的。”
大婶叹道:“我们也懂,我老伴可是党员呢。可这不是实在想不清楚怎么一回事,所以就……不提这个了,妹子,你这是要去哪啊?”
“我要回娘家,顺便在公社办点事。”
石立夏娘家所在的公社叫红星公社,距离周城并不算远,只需要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因此有直达的班车,不需要从县城辗转。
这个距离放在现在已经是近的了,如果是几十年后的路况和车子,顶多两个小时就能到了。
从公社到村里,石立夏还得走两个小时的山路,如果运气好,能碰到大队的牛车,还能顺道蹭一把。
原身没回娘家,除了邢锋的态度外,也是懒得折腾,费钱又费劲。
石立夏对于石家人并不陌生,她现在已经完全跟原身融合了,两个石立夏都是她,只不过多了一世的记忆罢了。
两人各方面高度契合,更不怕露馅。
“你娘家是红星公社的?在哪个单位啊?兴许我还认识呢。”
红星公社并不大,人和人之间绕几个弯就是亲戚,基本都能搭上关系。
“我娘家是猪头山大队的,不在公社里。”
石家所在的猪头山大队,以一座山如同猪头而得名。
“原来是那啊,我小姑子的丈夫的表姑的孙女的表姐就嫁到了那,你们大队的桃子特甜,我还吃过呢。”
“对,我们大队种了不少桃树,味道特别好。”
石立夏差点忘了这茬了,现在正是桃子成熟的季节,不知道回去还能不能收一点回去吃。
“你们那有这桃树可不得了,要是拿到外头卖,能挣不少钱呢。”
石立夏叹道:“我们那地方偏,桃子又不经放,不好运出去。拿出去卖不了几个钱,之前大队运出去,结果还不够路费的,气得大家都想把桃树给砍了。”
附近的大队也有桃树,只不过味道差点,现在的人没这么讲究,猪头山大队的桃子在公社也就不占什么优势了。
至于运到更远的地方,那也得知道往哪里送。
再者,运输成本摆在那。
“要是砍了就太可惜了。”
石立夏也觉得可惜,城里想要买点水果那叫个艰难,好不容易抢到品质往往都不怎么样。
原身到城里后一直挺自卑的,可自从吃了城里的桃子时,一下升起了优越感。
原来城里也不是什么都好啊,这桃子放他们村都不屑吃的。
城里吃不到,村里都放坏,也忒不平衡了。
要是能打通渠道,将村子里的桃子运出来就好了,可这就涉及了成本。
石立夏脑子开始飞速在转,被邻座大婶点了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走神了。
说好的这辈子要躺平,石立夏一个不小心又开始给自己找事了。
石立夏本来想坐上车就睡觉,可邻座大婶不允许,愣是聊了一路,对她的情况知道得也差不多了。
大婶名叫杨大花,丈夫是公社放映员,四个孩子有两个已经找到了工作,一个准备跟着丈夫一块,以后准备接班,另一个则在县里木材厂工作。
她这次到市里,是帮她一直吐槽的侄女带孩子的。她妯娌身体不好,实在没法伺候侄女的月子,于是就麻烦她过去帮忙。
杨大花是个热心肠,家里也没什么事,也就同意了。
结果去了侄女那里,差点没被气死,出了月子就找了借口跑回来了。
“我辛苦点没事,可我受不了那个气。你说婆家不来帮忙就算了,还好意思挑三拣四,我这暴脾气差点没跟人干架。”
杨大花跟侄女关系再好也不是亲生的,要是真干架了,回头她跟婆家关系处不好,反倒是要赖她的。
杨大花头脑清醒,所以硬是憋着,等孩子过了两个月,能上托儿所了,她就给跑了。
“您别为了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当。”
杨大花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弟媳生她的时候身体不好,我婆婆当时年纪也大了,所以我就去伺候月子了。我也算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谁能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瞧着挺聪明一个孩子,咋在这上头脑子就不好了。”
“她不是有很多哥哥吗,让哥哥们给她撑腰,不怕那男人和他家里人作妖。”
“哎哟喂,可拉倒吧,真这么做了,回头要被埋怨死。你当之前没干过,那男人还没啥呢,我侄女自己先哭得要死不活的。”
石立夏没话说了,有的人是劝不动的,什么锅配什么盖。
杨大花估摸也反应自己说得有点多,拉着石立夏的手道:
“小石啊,我其实也不是藏不住话的,可实在是太憋屈了,就忍不住跟你说了。我回家是不敢提的,否则家里老太太知道后能给气死,也就找你说说,你可不能传出去啊。”
“婶子,你放心吧,我不会对外说的。”
杨大花叹气:“生孩子就是操心啊,都是债。你以后有孩子了,一定得好好教,要不然只会把自己给气死。”
石立夏应下,没提自己名下有三个孩子的事。
两人下车后,杨大花还热情邀请石立夏到她家吃饭。
“婶子,我赶着回家呢,回头我肯定去找你。”
“说好了啊,你可别骗我。我跟你投缘,就稀罕你。”
“放心吧,过两天我肯定登门,回头你别烦我就行。”
石立夏并不是客套话,而是真有这个打算。
跟放映员打好关系,以后大队想要放电影,都方便去找人。
石立夏到公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葱花饼啃了起来,车上味道太重,根本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下车后吹了风,这才缓过劲来有了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