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的课代表——咳, 女朋友。
盛应弦:“……”
他不得不在下课时多说了一句:“……谢琇同学暂时留一下。”
这是上午的最后一堂课,学生们都急着下课赶紧去食堂,闻言纷纷向着谢琇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谢琇倒是泰然自若,还朝着身旁收拾东西的同学叹息了一声“真饿”。
同学们一窝蜂似的跑了,教室里霎时间就只留下盛老师与谢同学两个人。
盛老师在讲台上一时站着没动。谢同学也坐在座位上一时没有移动。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僵持着,听着门外的走廊上杂乱的脚步声也慢慢远去,平息下来,最后变得安静。
然后,谢琇慢慢勾起唇角,从座位上缓缓站起身来,并没有走向讲台,而是径直走向教室门口。
盛应弦的心脏一沉,忍不住出声想叫住她。
“……等等。”
谢琇没有回头,只是停在了门口,顿了一下,又迈前一步,伸出手去——
把教室门“咔”一声关上了。
盛应弦:“……?”
现在,谢琇背靠着房门,转过了身子。
她的双手背在身后,贴着教室门,脸上浮现的笑容很狡黠,像是隐藏着一个坏念头。
盛应弦的心忽然跳漏了一拍。
谢琇举步,向着讲台的方向走来。
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上。
嗒。嗒。嗒。
她走到了讲台旁边,抬眼与他对视了片刻。
不知为何,盛应弦深吸了一口气。
谢琇还是没有说话,就那么绕过讲台,站到了盛应弦身后,背靠着黑板。
盛应弦随之转过身来面对她,喉结紧张地上下滑动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谢琇同学,你的作业还没——”
“上交”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谢琇突然向前猛地倾身。
她张开双臂,像是要去拥抱他;但她的双臂伸展得过开,反而让她的双手擦着他的身侧而过,“啪”地一声,拍到了讲台上。
现在,她把他堵在自己的身躯与讲台之间了;让他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盛应弦:!!!
他毫无办法,连大声喝止她都不能,甚至还害怕招来其他人发现这一幕,只能带着一点难堪地把脸撇开,低声说道:“……琇琇,你在做什么?”
然后他就听见她哼笑了一声。
“调戏你。”她直言不讳地答道。
盛应弦:“……”
好的,她现在已经成功了。
他觉得自己耳朵发烧,竭力想要忽视她带来的影响,却徒劳无功。
他不敢看她,“师生”的关系如同一道束缚,紧紧地拦住了他。
他知道别人或许不介意,但是他……真的很难做到不介意这一点。
他知道自己有的时候执拗得不讨人喜欢。可是……她会喜欢的吧?
连着他这点不合时宜的执拗和愚痴都喜欢。她会的吧?
他的视线斜斜落在她身后的黑板上,看见上面自己写的字。
——囚徒困境。
他写这个是为了讨论一下博弈论。他讨论博弈论是因为他担任经济学的讲师。可是他本人其实一点都不懂什么经济学.
然而他抽到的这个角色,学的就是这方面的专业,现在还赶鸭子上架地要教课。天知道他为了弄明白课本里那些如同天书一样的文字叙述,就要花费多少时间。
他现在只能祈祷自己的任务早早完成。那样的话他可以在自己终于露出马脚之前,从经济学的巨坑之中挣脱出来,也能早日将一切真相都向着琇琇坦白,然后求取她的谅解。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她堵在了讲台和自己之间,身躯僵硬,内心紧张,进退失据。
他想起书本上的文字。
“囚徒困境是博弈论中非零和博弈的代表性的例子,反映个人最佳选择并非团体最佳选择”。
是吗。
他现在沦为她双臂间的囚徒,他被剧情被动地牵着鼻子走,像是做出了选择,但那选择并不是对他们两人都好的。
他被剧情所限而激怒了她。她虽然明白他是被剧情所迫,但他杳无消息的那大半年,她也确确实实地付出了担忧和挂念,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所以她生气也是应该的。
他现在不该再拒绝她,可是——
这里是教室!!!
他的双手无处可放,只好向后撑在讲台边缘,竭力想要拉开一点与她之间的距离,并试着说服她。
“琇琇,我们现在不能——”
然后,他就听到她“哼”了一声。
“哼,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下一次你说不定还是这么说!”她冷声道。
“我上高中时你这么说,我上了大学你还是这么说,我很怀疑将来我要结婚了,你还是这么说!”
盛应弦:……!
他的心先是刺痛了一下,又无奈起来,带着一点妥协和劝说的意味,低低说道:“可是,我们在这里,本就不应该在一起……”
他总觉得自己言不及义。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呢?是“你要跟别人结婚的话,我们当然不能再这么做”?还是“我不会让你跟别人结婚”?……
而在谢琇的视角下,他明明已经快要走投无路,却还是硬撑着不肯丢盔弃甲。
他的双手向后撑在身侧,合身的衬衫被这个动作拉扯而绷紧,勾勒出隐约的肌肉线条。
为了尽量贴近“讲师”这个形象,他甚至还在鼻梁上架了一副平光眼镜。
谢琇想,假如他真的想要让自己显得古板拘谨一些,便不该选择这种金丝眼镜。
老古板或者老学究的风格,适配的是粗黑框的眼镜。
可是现在,那副金丝眼镜再配上被绷紧的淡色衬衫,那种躯壳之中隐藏的野兽被这些外物所束缚着、勉强没有挣脱笼柙的感觉却愈发强烈。
他的衬衫衣袖被挽到手肘处,露出结实的小臂。衬衫的扣子一颗颗扣到了最顶端,却掩饰不住其下的雄健线条。他甚至还系了领带,谢琇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条领带是她以前送给他的,天蓝的底色,上面绣着一只只锚形图案。
她还记得正好有这么一个剧情,要送给他一样生日礼物。总送抱枕也不成样子,领带算是不会出错的礼物之选,她就选了一条上面绣满船锚的领带送给他。
在这动荡的世界里,他总是那么安静沉稳,是她恒定不变的锚点。
……但随后他就消失了!这是什么见鬼的剧情!
谢琇的视线扫过他那根细领带上的船锚图案,冷笑了一声。
教室play,她今天就还来定了!
不来上一段,不能消她心头之气!
她抬手就拽住了——那条领带,但没有立刻施力,只是堪堪将领带拉直了,像是一条连系着他们两人之间的直线。
谢琇说:“盛老师,我成年了。”
盛应弦:“……”
啊,她恶质地故意用“盛老师”这个给了他无限心理压力的称呼来叫他,又刻意提醒他,他之前使用的“你未成年,不能做坏事”的理由已经失效了。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成、成年了也不能对老师这样!”他总算从自己混乱无序的大脑里捕捉到一句话,马上就说了出来,就好像这样就可以阻止她继续对自己做坏事一样。
谢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真的好一本正经,平素醇厚的声线里混杂了一点不自在,而变得乍然青涩了许多——因此也变得更加美味了。
第626章 【番外4邻家弦哥】8
谢琇想了想自己在这里的高中时期校霸的人设, 拿捏着神情哼了一声,手上略微加了一点力气。
那条领带立刻绷得直直的,连着盛应弦也不得不向前倾身了些许,才让自己的颈部没那么勒。
谢琇冷笑了一声, 故意用乖戾的坏脾气口吻说道:“又没交作业给你, 还不能算老师!”
盛应弦叹了一口气, 抬手握住领带结的下方位置,是一个试图缓解往她那边去的拉力的动作。
“……可是我给你上课了。”他好言好语地说服她。
谢琇校霸属性燃烧,一昂头,理直气壮地说道:“可是我没听!根本没有听你讲课!”
盛应弦:“……”
他简直啼笑皆非。
“你……怎么可以上课不听讲!”他忍了一下,但终究觉得她这么做不合适, 还是把道理说了出来。
谢琇哼笑。
“怕你再有借口拒绝我呗——”她用一种标准校霸式吊儿郎当的挑衅语气说道。
盛应弦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讲道理才好。
“我不是要拒绝你,只是在眼下这种状况下,这样不合适……”
因为担心被那些莫须有的“外头的人”——其实门外现在安静得很——听了去,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而且说到这里他又停住了, 长长地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