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楠是真为黎书青着想,所以才想着法子给他的档案“添砖加瓦”
院里的内科主任眼看就要退休,黎书青年纪轻资历浅,只能通过履历填补,才能服众。
“我知道你是为青书好,放心去做。”
赵国庆浑不在意,走到病床边坐下。
“听说你是为了救一个女同志摔下的山坡?”
受伤是平常事,可是为了救一个年轻女同志那就得好好问问。
黎书青皱眉:“谁跟您这么说的?”
他救的不是女同志,而是那个装了吃食的包。
“你管谁和我说的呢?你就说是不是。”
“不是。”黎书青回得干脆,骨节分明的手抬起挡在眉心遮挡眼光,露出深深浅浅的擦伤:“我是为了我的包。”
“为了捡包?”
赵国庆猛地转头,看向张越楠:“你媳妇儿不是说为了一个叫彭冉的姑娘吗?”
张越楠心里都想骂娘了,跟妻子说了那么多遍不要乱点鸳鸯谱,这婆娘非要把两人凑一堆。
“应该是彩梅听错了。”
“这都能听错!”
赵国庆失望地转回头,使劲一跺拐杖,怒气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能怎么办呢……
女儿的婚姻以悲剧收场,老伴现在还后悔当年不该劝女儿嫁给黎冬。
轮到外孙的人生大事,他们老两口都不敢在插手了。
“院长好。”
清丽甜软的嗓音出现在门口,彭冉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接着热情地又叫了声:“赵爷爷好,我叫彭冉,是黎医生的同事。”
彭冉也穿着白大褂,笑意盈盈地先自我介绍,而后把饭盒放到床头柜上。
赵国庆笑着点头,余光则是观察着黎书青的神色。
黎书青皱眉,双眸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甚至还带了丝不耐烦。
“黎医生,我给你带了饭……”
“彭冉同志。”黎书青连名带姓地开口。
周身散发着懒得应付的冷淡,不笑时,气势过于冷峻,更何况现在还夹杂着些烦躁。
彭冉一愣,下意识点了下头。
“我再说一遍,我根本没想救你。是因为担心你碰掉了我的包,我才伸手拽了你一把。我只是想拿回我的包……”
当时黎书青和胡丽在老乡家帮老人看腿,彭冉莫名其妙追了来。
老乡家的地坝下就是个山坡,大概有三四米高。
当时他的包就放在地坝边上,彭冉被老乡家的狗追得跑到地坝边,眼看就要一脚把包踢下去。
黎书青只是下意识想抢回包,嫌彭冉碍事扯开她而已。
谁料“罪魁祸首”会认为黎书青是为了救她。
说到这,少话的黎书青更是严肃,撑着身子勉强坐起来后又道:“你擅自离开领队安排的地点害得同事受伤,难道不应该写检查吗?”
“最后,我还想明确告诉你,我……黎书青,不想和你处对象。”
“……”
满屋皆静,惊于黎书青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被他的直白和绝情震住了。
彭冉脸上血色尽退,紧咬着嘴唇瞬间红了眼眶。
黎书青说完,干脆转头又看向窗外的香樟树,他宁愿再数一边旁边那棵树上新发出来的叶子,也不愿再对彭冉好脸色。
男女之情,本应该两情相悦。
他婉拒多次无效,只能冷下脸来直接讲清楚说明白。
更何况因她那一脚,秦溪的包被树枝挂坏了,黎书青心里还憋着股气。
“咳咳——”
张越楠尴尬地连咳数声,余光见赵国庆朝他使眼色,忙出声替彭冉解围:“彭冉同志。要不你……”
啜泣声响起,彭冉捂着脸疾步离开。
床头柜上的饭盒被她白大褂一带翻下,落到地上发生一声沉闷响声。
霍云和谢郝云目送彭冉跑远,两人眼神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浓浓笑意来。
“咳咳——咳咳——”
霍云清了清嗓子,收敛起笑容。
“老首长,那你和青书说说话,我先去看看彭冉同志。”张越楠赶快退出。
“霍云,你来啦?”
“赵爷爷,许奶奶怎么没来?”霍云把水果罐头放到床头柜上,弯腰捡起饭盒。
还好盒子盖得紧才没有汤水流出来。
“你许奶奶到龙川师范大学讲课去了,要过几天才回。”赵国庆笑。
“那书青这几天吃饭怎么办?”霍云顺道问。
“医院有食堂,就摔了一跤哪那么精贵,还想吃啥好的?”
目光一移,赵国庆瞧见霍云身边大方笑着姑娘,立刻知道了是谁:“你对象?”
“是我对象,谢郝云。”
“赵爷爷好。”谢郝云忙叫人。
“还是你小子有本事,我比你爷爷还大一岁,看样子他要比我早抱孙子啰……”
话是跟霍云说,目光却是看着黎书青。
霍云和谢郝云也看去。
然后三人就瞧见,黎书青耳根红彤彤的,原本搭在眉心上的移到眼皮上,几乎挡住了半张脸。
“没礼貌,朋友来了都不打招呼。”
赵国庆轻拍了下黎书青。
“谢同志你好。”黎书青冷冷的声音响起,手终于放下,露出连眼尾都红了的脸颊。
“你不是发烧了吧?脸怎么那么红。”赵国庆担心地连忙用手去探。
“赵爷爷,他没事,青书就是害羞了。”
霍云哈哈大笑,谢郝云也噗嗤地笑出了声。
赵国庆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
“黎同志是因为刚才的话被我们听见了,所以害羞呢。”谢郝云说。
“听见就听见,有什么好害羞,这孩子脸皮还真薄。”
拒绝得虽然直接了些,但那也是为姑娘好,总不能叫人不清不楚地继续单相思吧。
“爷爷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他拒绝彭同志的事,而是他为了一个包摔下坡的事。”霍云说。
“包?”
“爷爷,您可能不知道,那包……”
“霍云,别胡说八道坏了秦同志的名声。”黎书青厉声阻止。
霍云耸肩,故意笑道:“爷爷,黎书青不让我说。”
“秦同志?”
赵国庆心思一转,立刻看向床下那个灰扑扑的包。
前天黎书青送到医院来,手里就拽着那个包,硬是带到了病房里。
“好好好,不问不问。”
赵老爷子心里哪还没有数,起身说要去看老战友,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回大院找霍云问个清楚。
孩子大了……懂得害羞啰。
赵国庆一离开,霍云就抱住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直接倒在了病房的另一张病床上。
“我又没说那包是人秦溪同志的,你简直是不打自招。”
黎书青:“……”
一声长长叹息,黎书青自嘲地笑了起来。
他这就叫自乱阵脚。
“你受伤的事怎么不告诉秦同志?”谢郝云拍了下霍云,正色道。
“贸然叫秦溪同志来医院干什么?只是给人家添麻烦而已。”黎书青淡淡回。
“真不想她来看你?”
黎书青沉默了……
谢郝云又连忙追问:“你对秦溪同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喜欢还是不喜欢?”
黎书青还是沉默。
“不用问,肯定是喜欢。”霍云直接帮好友答了,三两句就直接把黎书青的心思给抖得明明白白:“他就是害怕。”
黎书青抬了抬眼皮,竟破天荒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