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礼堂里坐满了人,除了学生老师,还有些校外人员。主席台上有总统候选人们依次发表演讲,下面的人都在认真听着。
姜弥的目光扫过,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姚胜利、维客、庄纳金、慕澜雪、周赟……就连候澈那家伙都打着石膏坐在人群中。
唯独不见明月溪。
后排,宿沉看到姜弥,朝她招了招手。
“你在找明同学?”宿沉注意到姜弥搜寻的目光,“她不会来的。”
姜弥走到宿沉身边,拉开椅子坐下,“她家里的事连你也知道?”
姜弥还以为,自己上一次撞见明月溪家和西装男吵架,已经算知道她家不少秘密的了。
“我还兼职学校心理医生啊!”宿沉翻出了他的光脑里的心理医生资格证,眨着他那苍蓝色的眼睛,“如果你有心理问题,欢迎随找我咨询哦!”
姜弥翻了个白眼,“怪不得知道那么多秘密!”
她看向主席台。
明谨言排在第一,她的演讲很早结束。这类演讲就是表达出每个总统候选人成为总统后计划实行的政策,借此吸引选民投票。
姜弥翻阅着座位上工作人员分发的小册子,上面记载总统候选人们的发言内容,只是文字太多,姜弥一时没找到明谨言的部分,于是问宿沉,“明议员上台后想实施的政策是什么?”
宿沉喝了口能量水,“废除公民制度。”
姜弥翻册子的手一僵。
她抬头,略显呆滞地看着宿沉。
“很难想象是吧?”宿沉闲适地倚靠着椅背,手中把玩着他的光脑,“当初她参选总统发表演讲时候,所有人也不可置信。毕竟,公民制度是联邦的基石。”
政府官员全是一等公民,享有这个社会最多的资源和最高的权利,作为既得利益者,又怎么会愿意让渡手中的权利呢?
况且,公民制度被废除,那以后谁来当第一波进入裂缝的探索人员?谁来去送这个死呢?
这么看来,姜弥倒不意外神赐会要绑架明月溪。神赐会希望开放裂缝,人和黑雾共存,所以,他们支持三等公民进入裂缝,其中觉醒之人,就是他们的信徒。
而如果公民制度被废,联邦只能投入更多资金在裂缝研发中,用机械代替人力,那么能在黑雾中觉醒的人,就更少了。
这动了神赐会的根本。
“用普通人去探索裂缝,本来就不合理,”姜弥把册子丢在桌上,抱臂冷冷地看着台上演讲的上位者们,“当初联邦怎么想到这个政策的?”
“没办法呀!”宿沉无奈摊手,语气听似轻松,蓝色的瞳孔里却没有温度,“裂缝测试始于裂缝出现初期,那时候整个蓝星都没几l个异能者,只能靠普通人探索裂缝,抓捕魔种获得升级。当初这个举措,是为了末日的胜利。”
“可现在不都能控制住裂缝了?”姜弥不解反问。
“109号裂缝的暴.乱,你也见识过了吧,”宿沉打开光脑,调出了历年来裂缝暴.乱的资料,给姜弥看,“能量层只能暂时关闭裂缝,每年都需要加固,且不长久。所以,末日的隐患还在,裂缝测试这项传统也没被废除。”
“最早嘛,所有人进入裂缝的概率是随机的,可随着社会治安恢复,当权者掌握权柄,他们当然不愿意像普通人一样进入裂缝送死。那么,实施公民等级制度,让他国的战俘和本国的罪犯进入裂缝,是最好的选择。”
“当初,公民等级制度和三等公民买卖制度,是联邦国民全票通过的。”
死的不是自己是别人,任谁都愿意。
而战俘也好,罪犯也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三等公民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呢?
可是,距离人类掌控裂缝已经过去五十年。
五十年,很多东西都会发生变化。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曾经被联邦最看不起的殖民区贱民,有些也可能熬出头,成为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财阀政权。
他们现在可能是二等公民,是一等公民,但他们骨子里,都曾经是三等公民。
“明家……不会也是从哪个殖民区搬迁到拉弗尼亚的三等公民吧?”姜弥压声音问。
“那倒不是。”宿沉收起他的光脑,“明家是联邦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在裂缝出现前就存在了,只是,明议员选择了走这条路而已。”
姜弥哑然,“所以说明家是土生土长的联邦人,一直是一等公民,居然会愿意废除公民制度,而且,居然一下就得到了这么多人的支持?”
明谨言如今获选的呼声极高,若不是如此,神赐会也不会这么忌惮。
“不是一蹴而就的,”宿沉轻声笑着,他的笑容一如既往温柔,只是眼睛里好像有什么更加沉重的东西,“这已经是明议员第三次参选总统。她的这套废除公民制度的宣言,也已经宣传十多年了。”
主席台上一名总统候选人的演讲结束,到后台休息。微风吹起后台遮挡的帷幔,姜弥看到了站在后台的明谨言。
那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长者,穿着整洁干净的西装套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角的细纹暴露了她的年龄,但她并不焦虑,坦然地接受着岁月的洗礼。
她的身上透露出一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从容和沉淀,阳光透过后台的窗落在她身上,空气中仿佛有精灵在舞蹈。
那一片区域都是黑的,似裂缝的天空,氤氲着抹不去的阴霾。
只有明谨言的身上,光明,耀眼。
第39章 总统初选06
大礼堂中,除致学联盟的工作人员外,还有几名联邦军政部门的行动专员,保护着总统候选人们。
聂彦也在其中。
他是管理局的人,昨天参加109号裂缝的救援活动,今天又是周末,本来可以休息,但知道军政部门今日来学院保护总统候选人,他二话不说,主动请缨,也来参加行动。
宗政博文收到他的申请时候,冰冷的表情都变得怪异,助理莫城还冲上前,使劲儿揉着他的脸,怀疑他又被什么人变脸代替了。
聂彦也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来。
他和慕澜雪应该早结束了才对。
聂彦站在后台,掀开黑色的帷幕,主席台明亮的光顺着那一缕缝隙倾洒进来,落在他受伤的鼻梁上。
聂彦看到坐在观众席的慕澜雪,她像深冬的阳光,一如既往的温柔美好,微笑地和周围的老师们交流着。
明明大礼堂观众席上光线偏暗,但聂彦却明显感觉到,慕澜雪的身上在发光。
然后,慕澜雪看向主席台,注意到后台的聂彦。那一瞬间,她美好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旋即避开了聂彦的眼。
聂彦有些失落。
像是心脏突然塌陷了一块,变得空落落的。
慕澜雪越不想见他,他反而……越想接近慕澜雪了。
……
致学联盟的议员们演讲结束,工作人员组织现场师生有序散场,慕澜雪也在其中,很快离开。
聂彦慌忙从后台一跃下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往慕澜雪身边赶。
但他越努力,周围拥挤的人就越多,他距离慕澜雪就越远。
好不容易挤出大礼堂,面前的集散广场豁然开朗,聂彦一个箭步冲上前,终于追上慕澜雪,紧紧抓住她的手。
“澜雪……”
他压低了声音,音色略显嘶哑。
慕澜雪转身,看到聂彦。
她叹了口气,想挣脱他的手,奈何力气不如聂彦。
“聂彦,”慕澜雪缓声,抬头望着他的双眸,“我们已经结束了。”
“澜雪,我可以解释的!”聂彦连忙道。
慕澜雪摇头,“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身边有过很多女人,也知道你有很多红颜知己,而我不过是你游戏人生中的其中之一而已。”
“等你下一个目标出现,你很快,就会忘了我的。”
“不会的!”
聂彦语气焦灼。他曾经无数次哄骗女孩和搪塞女孩,这让他在数名女性中流连依旧游刃有余。可是今天,面对慕澜雪,他那些甜言蜜语突然说不出来了,只剩下无力又苍白的辩解。
他突然,不想说那些骗她的话。
“澜雪,”他喉头滚动,声音哑了哑,“你和她们,不一样的。”
慕澜雪垂眸,长发披散,眼角含泪,微风而来,吹散她眼角的泪花。
“我也希望我不一样。可是,倒头都是一样。我可以不在乎你的过去,过去的事情也就过去了。但我想要的是一段真正的感情,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别人过去是什么样的,但我就是这样的。”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对他,我也希望,他能全心全意对我。”
“聂彦,我曾以为,我们可以永远走下去的,”慕澜雪终于挣脱开聂彦的手,“原来不行啊。”
她抬头看着聂彦,泪流满面,如同濒临破碎的精美瓷器,让人想要小心翼翼将其修复,却又担心轻轻一碰,又会彻底碎裂。
聂彦的手僵在半空中,目送着慕澜雪离开,背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见过太多女人离开自己,几乎都是被袁熙悦虐待而死,少数是他玩腻了正常分手,可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一种内心空了却再也无法填补的感觉。
好奇怪。
而且,好痛。
*
大礼堂里,人群渐渐散场。
姜弥和宿沉不想人挤人,等到大礼堂几乎空了,两人才起身,准备离开。
“时宁?”
温柔又坚定的声音传来,姜弥回头,看到从主席台那边走下来的女人——明谨言。
她脱去套裙的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点缀着少许蕾丝的真丝衬衫,倒显得平易近人。
周围同学们注意到明谨言叫住姜弥,议论纷纷——
“明议员认识时宁?”
“好像是唉!”
“时宁好厉害啊!这种大人物都认识!”
“你们忘了时宁昨天在109号裂缝的表现了?现在学院里已经没人敢说她垃圾了……”
“我昨天也参加了救援活动,她是真厉害,一个人护住了好多异能者,不愧是S级!”
“二年级的候澈都被她吊打呢!”
“以前真是小看时宁了!”
宿沉瞥了两人一眼,“校医院还有事,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