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花不明白为何太子让红莹说谎,隐去这部分,太子刚才问她跟太后是否有矛盾是什么意思,红莹既然见到那两个人面貌,而及时赶到的太子是否也看清那两个人了。
红莹毕竟入宫晚,她是奴才,不可随意走动,更不会见过各宫的人,可太子就不一样,打从一出生就住在皇宫的人,这宫里的人什么身份什么职位,太子怕是都见过吧。
太子是不是认出那两个推红莹落水的人,他认不出来了,但他却又让红莹隐瞒,是不是觉得红莹说出来也无用。
太子又为何突然提到太后,难不成那两个人是太后身边的奴才,若是太后身边的奴才,那的确红莹说出来无用,这毕竟牵扯到太后,太后可是皇上名义上的额娘。
王秀花仔细一想,不知为何总觉得事情又乱又又清晰,总觉得是她遗漏什么了,她忽然想明白了,为何权势滔天,大权在握的皇上一而再再而三查不出杀害她们母子几人的凶手。
皇上其实已经查出来了,是太后,正因为是太后,皇上才一直按捺不住,没有处罚太后,一个孝字压在皇上头上,皇上不可能悖逆大清最尊崇,甚至古人最尊崇的孝悌之道,皇上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对太后动手,杀了太后。
皇上也不想背上一个弑杀太后的名声,不想在史书留下一记弑母的事迹,不想被后世唾骂。
于皇上而言,太后重过她们母子几人,他的名声更重过她们母子几人,太后也不是一般人,她身后是博尔济吉特一族,是科尔沁部,更是整个蒙古。
谁舍谁弃,一目了然。
太子之所以让红莹隐瞒,怕是也想到这一点,这件事最后跟前面那几件事一样只会无疾而终,不了而了。
怎么会是太后?太后为何要杀她们母子三人?
她跟太后并无深仇大恨,太后平日里见到她们都是笑脸相迎,宫中人人都说太后性子宽厚,良善至极,后宫无一人说太后不好,太后仁善是出了名的。
可是为何太后要这样对她们母子三人,胤禄中毒,她两次被火烧被追杀,她身边的人因她而死,此次胤禑又被故意推下水导致溺水,一次又一次是真真实实地下狠手,没想留她们母子三人性命。
她们母子三人是命大才逃过这么多劫难,幸存下来。
太后为何要这样做,他们究竟做错什么?
王秀花回想每一次跟太后的见面,说过的话记不清了,不过她肯定的是她没有对太后说过不好的话,太后亦没有对他们说过不善的话语,甚至太后待他们跟待后宫的小主嫔妃们一样和善。
她从未察觉到太后恨他们,以致于要下狠手要他们性命,若真相真是如此,那太后隐藏太深了,一个宫里所有人都称赞是善人是好人的人,竟然屡屡想要杀他们,胤禄当时不到一岁,胤禑也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他们到底做错什么让太后恨他们至此,王秀花越想越觉得可怕,越觉得可恨,一个平日里这么和善的人连两个小孩子都不愿意放过,死了那么多人,宁寿宫还供着佛像,一个被众人认为有慈悲心肠的人竟这么可怕,杀害这么多人而依旧稳坐在后宫,当做无事发生,平日里扮演着仁厚的模样。
还有皇上,皇上明明查出来凶手是谁,却当做没有这些事,对她深深隐瞒,不曾透露一字,他才是那个最可恨最残忍最令人恶心的人。
她的命在他眼里就是如此轻贱,连她孩子的命在他眼里都是轻贱的,平日还扮演着慈父,实际上面对杀人凶手,他可以视若无睹。
这人怎么那么恶心?一对恶心的人。
王秀花只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只觉得恶心至极,胃里忽然开始翻腾,想要呕吐,把所有东西吐出来。
“娘娘……”
香彤等人都担心地看着她。
王秀花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第91章
王秀花情绪平复下来后把太医重新叫进来给红莹看诊,红莹也是落了水的,等太医给红莹也看诊完后,她让红莹下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去歇息歇息,她的身子也要紧。
这么冷的天,那水里有多冷可想而知,连平日里从井里打上来的水都是寒冷刺骨,这人的身子骨又不是铁打的,她不希望红莹身子落下病根。
胤禑还没醒,这屋内的炭火充足,终于把他的身子烘得暖暖的,她也一直揉搓他原先冰凉的手。
“娘娘,你先吃点东西吧。”桂嬷嬷过来说来。
桂嬷嬷原先是胤禑的乳母,不过胤禑长大后,不需要乳母了,四个乳母退回去三个,只留下桂嬷嬷,她看桂嬷嬷照顾胤禑用心,且能担事,红莹虽忠心,但当时毕竟刚进宫,没什么内宅管人的手段,桂嬷嬷年长一些,生过三个孩子,是正红旗四品参领下一侍卫桂昱杰的妻子,当时桂嬷嬷刚生完第三个孩子。
“嬷嬷,本宫不饿,你先去给十五阿哥备好膳食,十五阿哥怕是还不能吃硬食,你准备一些清淡的流食,方便他入口。”
“奴婢已经让人熬了粥,快熬好了,熬好后奴婢会让人煨着。”
王秀花嗯了一声,继续看着躺在床上的胤禑。
桂嬷嬷站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胤禑悠悠转醒,王秀花立即紧张地看着他,“胤禑,额娘在这,能听得到额娘说话吗?”
躺在床上的胤禑头转过来,想开口说话,却只是动了动嘴巴,没有声音出来,王秀花给他喂了几口温水,又把太医叫进来,一番查看后说胤禑只是一时吓着失语而已。
王秀花多跟他说几句话后,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在水里时才出声,他说他看到有人推红莹落水了,在他还想说话时,她稍稍捂住他的嘴,将太医退下后才松开。
“额娘……”
“好啦,往后不要再说有人推你们,别在你阿玛面前提起,你落进水里看错了。”
胤禑摇摇头说他没看错,他就是看到有人推他们下水。
“没有,额娘把红莹叫过来,你问问她有没有人推她,你掉进冰凉的水里可能出现幻觉了,你是看错了。”
胤禑疑惑,哑着声音问:“额娘,我是真的看错了吗?那为何我们会落水?”
“你看错了,你们为何会落水,还不是因为你踩到上面去了,你太子哥哥都跟你说了那太液池的水结冰结得不够厚,只有浅浅一层,你这么重,踩上去不就是会裂开吗?是那池面裂开,下面都是水,你们才掉进去的,没人推你们。”
王秀花不想让胤禑背负那么多,他一个七岁的孩子还做不了什么,她不想他心里一直记着这事,这事注定不会有结果,他若是跑去皇上那多番询问结果,还有可能惹皇上恼怒,还不如当做没有这件事,他之后的日子也能过得轻松一些。
“下次还敢不敢偷偷过去了?”
胤禑摇摇头说不敢了。
王秀花回头问桂嬷嬷药煎好没有,先喝药再喝点热粥,给胤禑喂完一碗汤药后,她又喂了一碗粥,等胤禑再次歇下后,她才离开阿哥所回到咸福宫。
不一会儿,兆佳氏跟万琉哈氏过来问她胤禑的情况如何,她说没有大碍后,她们才离开。
今日也算是折腾一天,王秀花躺回到床上时却毫无睡意,一直反刍每一次见到太后时太后当时的样子,可是依旧没能从中察觉出异样,除了有一次她让胤禄下池玩水被太后撞见,太后呵斥了她,当时她觉得太后是真的担心胤禄着凉,不过那一次她也见到太后的厉色。
太后究竟对她有什么不满,以致于有这么浓烈的杀意。
王秀花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真正睡着。
第二天,她早早醒来,简单用过早膳后便过去阿哥所那边,没想到太子比她还要早过来,正陪着床上的胤禑说话。
她们几人给太子行礼。
“密嫔娘娘不必多礼。”
王秀花过去摸了摸胤禑的手心,见手掌温热后才松一口气。
“十五弟身子有些发热,本王让太医来看诊过,说是发烧了,太医给开了退烧药。”
王秀花看了看胤禑的脸颊,他脸上的确有两坨不正常的红晕,这一发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痊愈。
“多谢太子如此关心胤禑,胤禑也常跟本宫说太子待他很好,他最喜欢太子,原来是情有可原。”
王秀花淡淡一笑,看向太子,“太子,本宫能求太子一件事吗?”
“密嫔娘娘请说。”
“胤禑身边这帮奴才终究是奴才,奴才不敢反抗主子,他们只会伺候人,只懂伺候人,伺候人在行,但是真出什么事,他们怕是保护不了胤禑,本宫请太子为胤禑挑选两三个侍卫,日后跟在胤禑身边护他周全,胤禑毕竟年纪小,尚无自保能力。”
“本王知道了,本王会为十五弟精心挑选几个侍卫跟在十五弟身边,密嫔娘娘请放心。”
胤禑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心想肯定他偷溜过去太液池,只带着红莹过去,出了事惹额娘生气,额娘才想让人跟着他监督他,不让他再像这次一样偷溜出去,他扯了扯太子哥哥的袖子。
“十五弟想必也是知错了,还请密嫔娘娘别太责备十五弟。”
胤禑心想就是就是,他目光可怜地看着自家额娘。
“本宫没有责备他,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病,尽早康复,他要是病早点好,乖乖喝药,本宫不会责备他。”
“额娘,我乖乖喝药,我今日早晨就喝了一碗药,桂嬷嬷喂的我。”胤禑赶紧说了一句,露出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念在他昨天经过生死关,人受到惊吓,今早又突然发烧,王秀花本来就没打算责备他,至少痊愈之前,她没想责备他,只希望他好好养病,见到他这么怕她责备他,她只好开口道:“嗯,乖乖喝药就是好孩子,以后也要乖乖喝药,额娘一直都知道胤禑是好孩子。”
太子没有继续打扰他们母子两,很快说还有公事,然后起身离开。
胤禑发烧归发烧,身子发热,但王秀花还是让他穿得厚实,给他掖好被子,屋内的炭火也烧得通红,总之是不能冷到。
皇上是过了午时才过来一趟,这年还没过完,皇上怕是还有很多事要忙活,过来问一遍胤禑的情况,见到胤禑没有大碍后很快就离开。
王秀花接下来几天日日过来阿哥所照顾胤禑,没把胤禄带过来,怕胤禑的病气传染给他,庆幸的是胤禑在慢慢好转。
期间佟妃跟宜妃也过来探望过一次。
到了元宵,正月十五,胤禑的烧终于退了,不过他开始鼻塞跟咳嗽,喉咙也有点发炎,太医又重新调整药方,给他写了新方子。
正月十五一过,这新年也快过去了。
皇上开始正式处理朝政,也开始上朝。
她托太子给胤禑找贴身侍卫,太子很快找来八个人让她从中挑选,把那些侍卫家中有何人,家住何处,家中户田甚至姻亲等信息都整理成册交给她查阅,以便她找出最合适的人选。
她细细查阅一遍,挑了三个人,年龄大多在二十几岁左右,身子健壮,擅骑射,会点武术,宫里能当上侍卫的人本身出身就不低,都属八旗子弟,她没有挑家世过于优越,而是挑家世处于中等偏下的,隶属下三旗,跟皇家沾不上太多关系的侍卫。
有人跟在胤禑身边,她也能放心些许。
一月底,胤禑的病终于好得差不多了,太液池那边的池面依旧没能结成厚实的冰层,反而冰层有些消融。
今年估计不会有冰嬉。
王秀花过去承乾宫,跟佟妃道谢,若不是佟妃让人过来告诉她胤禑落水,她可能也没那么快知道,佟妃的消息还是比她灵通一些。
“大家都是姐妹,互相照应是应当的,你住在咸福宫,到底是远一些,好在这次十五阿哥没有大碍,真是万幸。”
“是啊,病了二十几天也算是让他记住教训了。”
佟妃笑道:“小孩子就是这样,十五阿哥正是好玩的年纪,你也别太苛责他。”
“嫔妾知道了,此次真是多谢娘娘,娘娘身子可好些?”
佟妃叹口气说道:“还不是老样子,反正本宫的孩子终究是没了,这身子哪怕是养好了,孩子也回不来,本宫都不知道本宫是怎么没的孩子,一觉醒来就觉得肚子不适,本宫知道有人要害本宫,可是本宫没有证据,无处声张。”
见佟妃这么直白跟她说有人要害她,至少她们现在是同一阵营的,连佟妃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掉的孩子,可见这宫里让人落胎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且隐蔽得很,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暗害。
“娘娘吃过的膳食也无异样吗?”
“并无异样。”
王秀花也觉得奇怪,膳食没有异样,那还能是哪里出问题,吃穿用,无非就是这几样能让人接触到那些会致使落胎的药物,吃没有异样的话,那会不会是在穿与用上。
她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娘娘有没有可能是怀孕时常穿什么衣服,常戴什么首饰,或是常用什么,那些东西要是含有麝香或是红花,日积月累之下是不是有可能导致小产。”
“本宫也不知道,衣服的话,本宫不会几十日只穿一件,首饰也是如此,本宫的首饰不少,大多是轮着佩戴。”
“既然娘娘怀疑是被人暗害,那必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娘娘再细查一番,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的。”
佟妃握着密嫔的手,托住她手肘,“本宫晓得了,本宫会在细查一遍,今日与密嫔交谈一番,本宫觉得这丧子之痛都消散些许,人还是不能自己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越想情绪越低落,这身子越养不好。”
“嫔妾希望娘娘能早日走出来,皇上待娘娘恩宠有加,娘娘不要沉溺在痛苦之中,高兴也是一日,苦闷也是一日,还不如高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