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本宫不会再沉溺在痛苦之中,尽快振作起来,多谢妹妹的宽慰。”
王秀花在承乾宫待了一会才离开。
密嫔一走,佟妃就开始细想密嫔说的话,问身边的宫女:“雁冰,你觉得密嫔说的话有道理吗?”
她先前一直觉得膳食是最容易被下毒下药,药从口入,所以她把做膳的那些人全换成亲信,每日端上来的膳食用银针一验再验,但密嫔说得有理,吃穿用,她只让人当心膳食,却忘了还有穿用之物。
“雁冰,你们几人细想一下,有什么东西是本宫常用的。”
“娘娘喜欢熏一些香料,可那些香料都是隔一阵便换了的,根据时季换的。”雁冰说完干脆找来那些香料。
倒是一旁的雁寒还在细想,过一会儿才开口道:“娘娘常用润颜膏涂抹在脸上。”
佟妃目光一亮,是啊,她一年四季都用润颜膏涂抹在脸上,哪个女子不希望容颜永驻,皇上待她们没有那么多真心,她们只能靠姣好的容颜留住皇上,不希望自己变得皮肤发黄苍老,充满皱纹,这宫中位份高一点的女子都会从内务府那边讨要润颜膏,只为了让脸上少几条细纹,她亦是如此。
一说到润颜膏,佟妃又想起草本祛痕膏,那祛痕膏是她抹在肚子上的,因怀孕时肚子长了一条条像爬虫一样的妊娠纹,她抹在肚子上想着能让那些妊娠纹少一些,不那么可怖。
无论是润颜膏还是祛痕膏,二者都是她常用之物,且是她用在自己身上,跟皮肤密切接触的,还有香料,那些香料也容易被她吸进去。
“去,去把汪太医找过来,把润颜膏、祛痕膏还有那些香料都找出来,让汪太医看看有无不妥。”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雁寒应声道,转身去叫人找汪太医。
过了两刻钟,汪太医背着医箱前来。
而那些东西已经找出来,一一摆在汪太医面前,佟妃让汪太医看看那些东西有没有含有致人小产的药物,她让汪太医细细查验,不必着急。
那些东西本身都是有味道的,不好闻辨。
佟妃总觉得或许真的如密嫔所说,问题不出在膳食上,而是出在这些被她常用之物上,正因为她无论有没有怀孕都在用,她也就忽略了。
不知过了多久,佟妃没有催汪太医,见汪太医全部查验辨别结束后,她才忍不住开口问道:“如何?是否有不妥?”
“娘娘,确有不妥,这样东西被添加了麝香,只是这麝香的味道被它本身的香味盖住,不细闻是闻不出来的。”
佟妃目光落在汪太医指着的那盒祛痕膏上,果然是它,这祛痕膏,她孕期每日涂抹在肚子上,日积月累,她这胎儿肯定保不住,怪不得她前期怀孕时还没觉得不适,到最后总会一觉醒来肚子疼痛不已,然后小产,胎儿保不住。
这祛痕膏里面的麝香许是少量,靠的就是日积月累,而不是一下子就引人不适。
太狠了,那人是抓住怀孕之人的心理,见到肚子上那些丑陋的妊娠纹,谁都想涂抹些什么祛掉,女子最忌身上留疤,恨不得肌肤似雪,柔嫩无比,那祛痕膏便是这样应运而生,这祛痕膏不是这几年才有的,据说连太后太妃她们都用过,都觉得有效,在宫中可是盛行,供不应求。
那祛痕膏还是内务府那边说孕妇专用,里面的草本药物不会伤及胎儿,是百年配方,几乎宫里每一个怀孕的娘娘都会要上一两盒来涂抹。
京城中那些皇家宗室的福晋夫人都会使用,因其用的药草珍贵稀缺,普通老百姓都接触不到如此珍贵的祛痕膏,就是这样珍贵稀缺,只供身份尊贵之人使用的祛痕膏害得她两次小产,往后很难再生孕。
而她竟然毫无觉察。
其他人都能好好地生下孩子,唯独她不可以,亦或是别人孕期都没往肚子上抹,只有她傻傻地往肚子抹,这才会出事,两胎都是如此,她没有防范这祛痕膏,这都是用剩下的,先前还用了几瓶。
“汪太医,你……确定这里面含有麝香?”佟妃还是问一句。
“微臣确定,不敢说谎。”
佟妃气到冷笑一声,她到底是不比那些老嫔妃心狠手辣,真是防不胜防,本以为她们会从膳食下手,没想到她们还另辟蹊径,她果然还是小瞧她们了。
汪太医不会偏她,汪太医本身就是她的人,没必要骗她,那祛痕膏定是真的含有麝香,被人往里面下了麝香,应是额外添加的。
“那那些香料有没有?”
“只有这盒东西有。”
佟妃恨不得将那盒用到一半的祛痕膏扔出去,可是这边是证据,扔了就没了,她压制着怒火,让自己平静下来。
“本宫知道了,汪太医,你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
雁冰雁寒两人也没想到竟然是祛痕膏害得娘娘小产,那祛痕膏的确是娘娘日日涂抹的东西。
雁冰说道:“娘娘,我们去告诉皇上,这是有人谋害皇嗣,谋害皇嗣是死罪,让皇上查出幕后之人处死。”
佟妃当然知道要把人找出来,只是此事若是冒然告诉皇上,会打草惊蛇,这宫里多的是替罪羔羊,到时候只是死几个奴才而已,她怎么甘心让幕后之人就这样逃脱,两次害她小产,让她往后很难有子嗣,她必须要先把事情查清,给她抓个正着才好,不给她找替罪羔羊或是狡辩的机会。
孩子已经没了,不急于一时,她得先忍,当做不知此事。
“先别告诉皇上,本宫要再想想,不能打草惊蛇,你们也要守口如瓶,那祛痕膏,你们还是按照平时那样去内务府那边领,平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别让人瞧出异样。”
“娘娘,奴婢知道了,奴婢不会乱说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佟妃还是死死盯着那盒祛痕膏,就是此物害得她两次流产,若不是密嫔提醒,她根本没想到她一直想要寻找的东西就近在眼前。
佟妃指甲都狠狠掐进肉里,她定要那幕后凶手血债血偿,最好是让她生不如死。
“娘娘……”
“别担心本宫,本宫很好。”
至少已经找出来害她小产之物,有了苗头,有线索可以追查,她可以慢慢来,她必须要沉得住气。
佟妃最后还是把手松开,目光往前,沉沉幽幽。
第92章
没过几日,前朝那边出了事,皇上查到索额图过年期间假借过年来往造访拜年的名义,让他的内宅夫人召集其它官员的夫人妾室过来他的府邸,实则是互通信息,意图拉拢其它官员,结党妄行。
皇上在朝堂上狠狠训斥索额图一通,说他罔顾君臣之恩,意图谋逆,命人前去搜查索额图的府邸,找出其与他人通信的信件,并且将索额图暂时关押到宗人府,等待问责审判。
一句意图谋逆让诸位大臣不敢为索额图求情。
唯独太子事后为索额图求情,结果也招来皇上一顿痛骂,说太子不明是非,昏聩胡涂,被人迷惑,将太子给骂回去了。
索额图一向跟太子走得很近,索额图是太子的叔外公,太子在私底下称呼索额图为叔姥爷,太子这一求情让皇上更加动怒,命人将索额图府邸细细搜查,一张纸都不要放过,过年期间与索额图来往过密的官员也被拉去下狱审问。
前朝仿佛忽然变天,太子跟皇上的关系一度剑拔弩张,许是因太子为索额图求情了,朝堂上陆陆续续也有官员为索额图求情,均被皇上怒斥,求情的人多了,皇上下令处死三人,求情的人才变少。
前朝紧张的局势也有些影响后宫之人,至少这会没人敢往乾清宫送吃食,甚至没人主动往皇上面前凑,只等着皇上召见翻牌子。
乾清宫的奴才做事变得更加谨慎小心,生怕做错事惹怒皇上招来杀身之祸,乾清宫的奴才走路都鲜少发出声音,无声无息的,大家也很少聚在一块闲聊什么,都是各做各的差事。
二月十日,傍晚,敬事房的奴才前来。
王秀花被翻了绿头牌,这是前朝出事后,皇上第一次翻牌子,她过去乾清宫,跟以往一样先沐浴,被抬到床上等皇上前来。
听到脚步声后,她侧目过去,见到皇上也刚刚沐浴结束,穿着单薄柔软的寝衣走过来坐在床边,她往里头挪了挪,尽量给皇上空出位置让他躺下。
她想着今晚就不要招惹皇上,安安分分的不惹他生气,侍寝结束后就赶紧歇息,明日一早早些离开。
她刚刚过来乾清宫时都觉得乾清宫气氛严肃,人人脸上仿佛都写着惧怕两字,在御前当差大概就是伴君如伴虎吧,稍有不慎,可能被处死。
她的命在皇上都是轻贱的,更何况是奴才的,连念夏这个御前宫女在刚才伺候她时都提醒她一句说皇上这几日心情不好,让她谨言慎行。
她看皇上的脸色的确是阴沉的。
她总归是没招惹他,没做错什么,他要是疯到把气撒在她身上,伤及无辜,她大概……也只能默默忍受吧,天子一怒,流血千里,连太子都不能幸免,更何况是她。
等皇上躺下来后,她不动,皇上也不动。
第一层薄如蝉翼的透光床纱已经被放下来,王秀花心想大概今晚不用侍寝吧,她心里还觉得庆幸。
“你不知如何侍寝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她的庆幸还没过去,偏头对上皇上的目光,不知他是怒还是喜,听他这么说,她只好凑过去,试着吻他。
他也没有迎合,就是像大爷一样躺着,还睁着眼看着她。
她单手遮住他的双眼,继续吻他,手摸进他胸膛,慢慢将他身上的寝衣脱去。
真是忍着恶心也要侍寝,也要跟这个人唇舌相交,她多么想一把匕首直接划破他的喉咙,让他大出血,喉咙一破,他也救不回来。
她实在不想看到这个人好好地活到七八十岁,寿终正寝,他凭什么寿终正寝!
只是胤禑跟胤禄的余生怎么办,无论什么时候,弑君都是会牵连九族的。
她有时候想她现在杀了他,继位的人是太子,而太子比较疼爱胤禑,太子继位后会不会放过胤禑胤禄。
原本躺着不动的人终于动了,扣着她的药让她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
一番缠绵结束过后,王秀花累得有些气喘,听到旁边的人叫水,那宫女们直接端着热水过来替他们擦拭。
床褥被换过后,他们重新躺下。
王秀花也不想跟他说话,哪怕是还没有睡意,她也先闭上眼睛,好在皇上也没有要跟她闲聊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她自己先睡着了。
翌日醒来一睁眼见到念夏,念夏跟她说皇上已经醒了,等着她用早膳,她这才爬起来,没有起早伺候习惯的人是睡到自然醒,她也没想到她昨晚还惦记着早点醒,结果还是皇上先醒。
匆匆穿好衣服后,王秀花走出寝殿,见到皇上坐在铺炕上拿着一本书在看,似乎真的是在等她用早膳。
“臣妾起晚了,还请皇上恕罪。”
“你起晚不是一回两回了,朕已经习惯了。”
大概只有王氏敢在他这里起晚,睡到她自然醒,别的小主嫔妃夜里可能都不敢入睡,就等着起来伺候他。
“臣妾下次不会这样的。”
康熙没怪罪她的意思,乾清宫的奴才多的是,不需要她特意起早伺候他,他示意梁九功摆膳,过去跟王氏坐在膳桌前。
王秀花主动帮皇上布菜,她也不知道皇上喜欢吃什么,她向来不关心他在吃食上的喜好,加上每一次皇上这边呈上来的膳食各式各样,她每样都给他夹一口就是,食不过三,他反正也不会对着一样食物多吃。
“交给奴才就好,你自己也吃吧。”
“臣妾喜欢伺候皇上。”
康熙难得笑着看她,她这人说话向来就是张口即来,哪句话让他开心,她就说哪句话,向来没入心,更没有实意。
“那朕这阵子都翻你牌子,日日留你用早膳,你日日给朕布菜吧。”
“臣妾过几日怕是月信要来了。”
康熙了然,心想看吧,要是来真的,她又会找借口躲避,她明明出身卑微,一个丧父丧母的女子独自撑起一家包子店,先前也是很勤劳能干的,却是一个不愿意伺候人的主。
“在你月信来之前,朕日日翻你牌子。”
“皇上,你要雨露均沾,臣妾身子弱,经不起这么多折腾,后宫多少人盯着臣妾呢,皇上别给臣妾招来那么多仇恨。”
“朕宠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们想必也已经接受了。”
王秀花给他布完菜后,才给自己夹一块嫩鸡肉放进嘴里,听到皇上的话抬眸看了看他,只用手遮住嘴,含着食物说道:“皇上哪里知道女子心里所想,你又不是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别人真正想法是什么,你是皇上,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她们哪怕是不能接受也得表现出接受。”
“食不言,咽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