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允子,你在埋什么?”
“奴才……奴才……奴才没埋什么。”
小允子磕磕巴巴,眼神闪躲,一看就不对劲,青若已经上前,扯过他的铁揪,将他埋在树底下的东西挖出来。
青若回禀道:“回皇上、娘娘,好像是药渣子。”
荣妃皱眉,说道:“药渣子,埋药渣子做什么?”
德妃也开口说:“许是那药渣子有什么不对。”
小允子扑通一声跪下来,着急辩解:“那药渣子……没什么不对,真的没什么不对,是奴才偷懒,不想走太远扔掉这药渣子,才想埋在土里,这没什么不对。”
他越是着急辩解,大家越是想是不相信,尤其是他完全是十分心虚的样子,德妃说道:“这奴才一副心虚的样子,莫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对,不如请太医过来看看那些药渣子吧,皇上,这宫里总是有人以药以毒害人,还是小心为上,先看看那些药渣子有什么不对。”
荣妃已经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康熙已经开口,让人去请太医,荣妃也只能按捺住所有疑惑,瞥了一眼袁常在,小允子是袁常在身边的奴才,她见袁常在也一脸疑惑与神色凝重,她便收回视线。
宫里当值的陈太医跟王太医很快被请过来,皇上命他们去辨认那些药渣有什么不对劲,小允子没来得及埋得很深,那些药渣跟泥土没有混得很深。
两位太医细细辨认。
众人耐心等待,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过一会儿,陈太医才开口回道:“启禀皇上,这药渣子……应是避孕药,这些药渣子里面有黄柏紫草等常见的避孕药草,主要是用来避孕,无法怀上子嗣。”
康熙问王太医是不是如此,王太医也肯定了。
德妃说道:“避孕?宫里避孕可是重罪,能怀上皇嗣生下皇嗣是小主们的荣幸,为皇上绵延子嗣是小主们的责任,怎可避孕?这奴才是哪一宫的奴才?”
袁常在不得已站出来,绕到前面跪下,说小允子是她的奴才。
“既然是袁常在的奴才,那就是袁常在在喝避孕药?”
袁常在赶紧否认道:“皇上,臣妾绝对没有喝避孕汤药,臣妾一直盼着有孩子,臣妾也不知道小允子哪来这些药渣,小允子,你快说,这些药渣你从哪得来的?”
袁常在回头问跪在身后的小允子。
“小主,奴才……奴才……小主,那些药渣是熬药剩下来的药渣,小主,你忘记了吗?是小主喝的那些药的药渣。”
袁常在听到小允子这么说,面色一白,怒斥他:“你胡说,那些药渣怎么可能是我喝剩下的那些药渣,我喝的是调养身子的药,你竟敢诬陷主子!”
德妃幽幽道:“那袁常在是承认你有在喝药咯,他是你的奴才,他为何要诬陷你,只怕他说的是实话吧。”
袁常在赶紧解释道:“臣妾真的没有,臣妾没有喝避孕汤药,臣妾那还有药方子,妙芙,妙芙你快去那妆奁里把药方子拿出来,那药方是郑太医给臣妾开的,臣妾真的没有避孕。”
过一会儿,袁常在的宫女妙芙把药方走出来,双手呈上给皇上。
康熙让陈太医看药方。
“回皇上,这药方的确是调养身子的药方,有滋阴补虚之用。”
袁常在抬头,哽咽道:“皇上,臣妾真的没有避孕,臣妾一直盼着有孩子,还请皇上明鉴啊。”
德妃开口:“这药方是药方,药是药,药方可以是真的,皇上,不妨让人搜搜袁常在的房间,看有没有剩余的药,查那些药便可知道袁常在究竟有没有在避孕。”
康熙示意梁九功等人搜房间。
荣妃脸色也跟着沉重起来,袁常在可是钟粹宫的人,若是袁常在避孕落实,那少不了迁责到她,她这个主位娘娘没有管好底下的小主,御下无能,今日这出戏只是为了陷害袁常在吗?
她不信小允子当真傻到这种程度,敢在这个时候到前院里埋药渣,明知里面的人多,一出来有可能就撞见他,他故意在这个时候埋什么药渣,分明是想让人看到,他肯定是被人指使。
小允子在袁常在那当差也有三四年了,他背叛袁常在,真正的主子到底是谁,真是要针对袁常在?袁常在虽然有宠,但不算得宠,为何要针对袁常在,怕她太得宠?袁常在要是能得宠,早在前几年时就应该得宠了,这两年年纪也快上去了,要不是跟密贵人走得近,她还不一定有宠呢。
皇上刚刚才夸她协理六宫有功,就出了这事,
荣妃攥着手帕,冷冷地眼前这一幕,要看这戏要唱到什么时候,真正想要害的人是谁。
过了一刻钟,梁九功就带着人出来,手里拿着几副剩药,还没熬煮过的,他拿去给两位太医查看。
陈太医跟王太医看过之后这药跟药方上的药草不符,的确是避孕药,有黄柏紫草等避孕药草。
荣妃知道袁常在这次怕是逃不过,她斥责道:“妹妹,你好生糊涂啊,你有恩宠,为何还要避孕?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为皇上诞下子嗣是多大的殊荣,你怎么这么糊涂。”
“这一怀孕便是九个月,产后还要休养,至少一年不能侍寝,袁常在是怕一年后皇上将你忘了吗?没有怀孕的话就不担心,可以一直侍寝,袁常在是不是想一直侍寝才想着避孕。”德妃这个人很喜欢火上浇油还有看热闹,反正不关她的事。
一直没出声的佟妃也说了一句:“怪不得这钟粹宫的小主频频得宠,原来都是有自己的小伎俩,听说常吃避孕汤药的人月信也不会来,这绿头牌可以一整个月都挂上去,随时侍寝。
钟粹宫这阵子的确是处在风头上,密贵人得宠,常贵人跟袁常在偶尔得宠,反正是钟粹宫的小主侍寝最多,皇上都比较常来钟粹宫,这帮人心里不知道有多嫉妒。
荣妃见佟妃直接上升到整个钟粹宫,接着佟妃的话说道:“佟妃,袁常在是袁常在,钟粹宫的小主很多,大多都是安安分分的,你怎么说得好像钟粹宫其它小主也喝了避孕汤药一样,不要无凭无据污蔑人,更不要以偏概全,密贵人她们都是很守规矩的,不会做出这等违反宫规的事情。”
佟妃不说话了。
袁常在已经开始落泪,一直说自己冤枉。
“袁氏不顾宫规,强行避孕,私德有亏……”
“皇上,袁姐姐绝对不会避孕,她一直想要孩子,胤禑小的时候,袁姐姐常常陪着胤禑玩,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是小允子陷害,他故意在这个时候埋药渣让皇上见到,袁姐姐在里面参加生辰宴,他若是猜到皇上要搜房间,故意在袁姐姐房间里放下几包避孕药,袁姐姐也不会察觉,一个叛主的奴才说的话不可信啊,还请皇上明鉴。”
“奴才没有,奴才不敢。”
“你都敢叛主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袁姐姐明明在里面参加娘娘的生辰宴,肯定不是她指使你在院子里埋药渣,皇上,你再让人去土里挖掘,看有没有其他药渣,这药渣看上去只是一副药的量,若是袁姐姐常喝避孕汤药,是不是那土里会埋着更多药渣才是,若是没有,只有这一副药渣的话,难不成是袁姐姐今早喝的药吗?若是今早喝的药,为何小允子到现在才埋药渣,此时已经是申时,过了好几个时辰,他才记起来埋药渣吗?袁姐姐才喝一次就被抓到,这如何说得通?”
“小主不是今日才喝的,小主已经喝了一阵子了,只是先前奴才把药渣都扔在别处,没有掩埋在土里,是奴才今日偷懒才想就近埋在土里。”
“皇上,你听,他若是忠主,理应为袁姐姐掩藏此事,说袁姐姐没有喝避孕汤药,他竟然还故意落实袁姐姐的罪状,说袁姐姐喝了一阵子,可见他就是一个叛主的奴才,不知道被谁指使陷害袁姐姐,一个叛主的奴才说的话完全不可信,袁姐姐喝的是调养身子的药,那药方是郑太医所开,皇上,你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太医院那边查看,袁姐姐有没有让人去太医院抓调养身子的药,太医院的每一味药进出都是有记录的,一查便知。”
荣妃看向跪在前面为袁常在说话的密贵人,不由地多看她几眼,如此短的时间,密贵人已经理清这件事,找出里面的不对劲之处,辩驳得有理,旁人一听她的话至少听出这件事情的不对劲,说得很有条理,她这脑子转得够快,她第一次正眼看密贵人,她的确聪慧,聪慧到让她觉得这人不是她能完全掌控的,一旦她成长起来,圈住她脖颈的缰绳很可能被她挣脱开,如同脱缰的野马。
小允子明显慌了,刚才的慌乱更像是演的,此时的慌乱才是真的。
“皇上,奴才没有,奴才说的是真的。”
“把他拉去慎刑司拷问,务必让他吐出幕后指使者!他若是不肯吐露,杀!”
皇上走了,一个杀字让小允子瘫软在地,很快有人将小允子拖走,荣妃看向众人,让她们也各自回宫,遣散她们,她朝着跪在地上的袁常在走过去,半蹲下来,“对不住,本宫方才实在想不出对策帮你,还好有密贵人,密贵人比本宫聪明,不然妹妹有可能被皇上责罚了。”
“多谢妹妹,若不是有妹妹帮我说话,皇上很可能就下令了。”
“我晓得姐姐多么想要孩子,不可能做出避孕之举,小允子肯定是被人指使,姐姐平日里素来不跟人结怨,谁会想陷害姐姐?”
“我不知道,我也毫无头绪,希望从小允子那能得到一点消息。”袁常在看向荣妃,目露歉意,“娘娘,今日本来是娘娘的生辰宴,没想到因为嫔妾坏了娘娘的生辰宴。”
“本宫的生辰宴已经结束了,你没事就好,本宫不希望钟粹宫的小主出任何事,只是小允子没了,你身边又少一个伺候的奴才,还得让内务府再挑一个伶俐的过来。”
“不着急,嫔妾身边有妙芙跟妙蓉两人伺候,暂时不用寻别的奴才过来伺候。”袁常在还有些惊魂未定。
“快起来吧,别跪在地上了。”密贵人扶起她。
袁常在回到自己房间后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宫女,小允子跟了她四年,竟然还会背叛她,无论他说不说实话,他都会死,皇上都下了杀令。
若不是密贵人出来为她说话,她也很有可能被皇上处死,荣妃第一时间斥责她,没有为她说话,让她有点心寒。
妙芙是她从宫外带进来的,但妙蓉当初是内务府分给她的,她被封为常在后就跟着她了,也有十年,她位份从来没有晋升过,小允子跟了她四年都会背叛她,那妙蓉呢,会背叛她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袁常在还是收回自己质疑的心思,小允子是小允子,妙蓉是妙蓉,她若连贴身宫女都不信的话,她还能信谁。
“妙蓉,是你拿着郑太医的药方去太医院抓药的,那药为何是错的?”
其实从她房间里搜出来的药包就是她平日里煎的那些药,密贵人说是小允子另外放进她房间里,其实不是,也就是说她平日喝的不是助孕汤药,而是避孕汤药。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是拿着郑太医开的药方去抓药的,奴婢也不不知道为什么是错的,奴婢真的不知道,还请小主相信奴婢。”
如果妙蓉没有中间往药包里放刚才陈太医他们所说的黄柏紫草等避孕药草的话,那就是太医院的人故意给她们抓错药了,从一开始她们就被陷害了。
她自认她在宫里还没有跟谁撕破脸过,毕竟她进宫这么多年,一直算不上得宠,她的家世也没有好到让人忌惮的程度,自然在宫里没有人盯着她嫉妒她,到底是为什么会针对陷害她。
今日若不是密贵人帮她说话,她真的有可能会没命。
皇上对她没有过多感情的。
“小主,奴婢没骗你,还请小主相信奴婢。”
袁常在叹一口气,她们都是不懂药理之人,那些药抓回来也不会去看里面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全是原封不动地拿去煎煮。
“我相信你,你先起来吧。”袁常在在想会不会是小允子往药包里面添加黄柏紫草等避孕药草,不是太医院那边故意给她们抓错药。
若是太医院那边做的,说明陷害她的人在宫中有一定势力才能买通太医院药房那边的人。
她此时是毫无头绪。
妙芙说道:“小主,奴婢给小主熬一晚姜汤压压惊吧。”
“我什么都吃不下,我去找密贵人。”
袁常在过去密贵人房中。
“妹妹,今日之事真是多亏你帮我了,要不是你冒着风险替我说话,皇上还不一定会饶过我。”
“袁姐姐刚刚已经谢过了。”王秀花浅笑道。
“再谢一次也无妨,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刚刚所有人都想我被治罪,全是落井下石的,只有妹妹替我说谎,救命之恩,我只是说几次谢谢怎么行,往后我这条命也是妹妹的。”
见袁常在说得真挚,王秀花挪揄道:“我要袁姐姐的命干什么,我只盼着袁姐姐能长命百岁呢,袁姐姐是第一个愿意亲近我的人,我肯定不能看着袁姐姐出事。”
袁常在无奈地笑了笑,她当初想跟密贵人走近的原因是她想沾光,密贵人得宠,而她想侍寝,这才想跟她走近的,是别有目的,不是纯粹想跟她亲近,只是随着日子流逝,她们感情越来越好,她这才真心把密贵人当成她的姐妹。
“我不信你没看到我当时是想沾你的光,借你靠近皇上。”
“不管姐姐是不是有意接近,姐姐都是第一个向我释放善意的人,我很珍惜跟姐姐的情谊。”
袁常在眼眶泛红,这宫里的人大多以利而聚,以利而散,人人都想争宠,人人都想踩着别人往上爬,当人上人,什么姐妹情谊在利益前面都不堪一击,可是她今日觉得她想错了,也许宫里真的有姐妹情谊,她们可以携手共进退。
“我哪有那么好,我是沾光的人,是累赘,妹妹带着我会被我拖慢脚步的。”
“那没办法,我选来选去,发现只有姐姐的性子跟我相合,我今日是得宠,不过将来谁都说不准,还希望我在低谷时,姐姐能拉我一把。”
袁常在认真道:“会的,我会拼出命也会把你拉出低谷的,正如你今日救我那样,而且妹妹有两个阿哥,不会有那一天出现的。”
王秀花坐下来跟袁常在说话,她也认识小允子,并未察觉小允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突然就背叛袁常在了,不知道能不能在慎刑司问出点什么。
“我还想亲自到慎刑司走一趟,亲自问问他到底为何要背叛我。”
“只是慎刑司那种地方,姐姐去得了吗?”
袁常在点点头,慎刑司是关押犯错奴才的地方,做主子的平日很少去那种晦气阴森的地方,那个地方死去的冤魂数不胜数,不过花些银两总能进去的。
“那姐姐就去走一趟,要快,我怕有人会想杀小允子灭口。”
“我明日一早便过去。”
……
延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