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四十岁正是年轻能闯的时候,已经让你休息了大半年了,未来五年的年假你都已经休完了,老老实实给我干活去吧你!
封常清更加感动,没想到太女殿下心胸如此宽广,竟然愿意再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
“臣必万死不辞。”封常清长揖道,眼中满是感激。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被迫投诚之将,太女殿下就算不追究自己的错也不会重用自己,没想到太女殿下心胸如此宽广。
李长安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本宫已经下旨,拜将军为将北上收复太原。”
封常清面色一肃,想弯腰领旨。
“打下太原之后封将军也不用回长安了直接往西去前往陇右接任陇右节度使。该死的吐蕃人趁着我大唐内乱在西北作乱,封将军先前是北庭节度使,正好对吐蕃和西域各国熟悉,也能先去部署,等到内乱平定之后,本宫还要收复大唐的疆域……”
说着说着,李长安兴起,直接从一侧架子上翻出一卷大唐西北地图,开始指指点点安排起收拾那些西域各国的顺序。
西域那些小国有不少趁着大唐内乱当了墙头草投靠了吐蕃,甚至还转头给了大唐一刀,实在可恶。
一直到天色将黑,封常清才晕头转向抱着一堆圣旨离开了大明宫。
李长安嫌来回传旨麻烦,直接一次给了封常清数道圣旨,给他安排了一堆头衔,把他未来三年的工作都给安排清楚了。
太女殿下还真是重视他啊,封常清心满意足,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干劲。
李长安看着封常清离去的背影也感慨,这些将领是有些愚忠,但是真的很好用。
毕竟能是皇帝一道圣旨就手握十万大军而老实送死的将军,对大唐忠心耿耿,活干的越多还觉得主君越器重他们,简直生来就是给她当臣子的一把好手。
有郭子仪和封常清两面夹击,太原不到半个月就被攻了下来,随后就是已经失去了主心骨的其余叛军接连投降,三个月不到,河北就被收复了大半。
其中也免不了世家大族的帮助,先前李长安想要知道叛军之中的消息,还要靠自己安插的那几个探子打探,自从五姓七望被叛军劫掠了之后,叛军内部接连不断的消息就传入了唐军手中。
在何处有储存刀枪的仓库,在何处有储存粮草的粮仓,叛军运送粮草走哪条路,哪个郡里面的哪个官员和叛军勾结,甚至还有人偷偷向李长安举报了长安朝廷中那一批曾经收过安禄山贿赂的官员……
李长安都被气笑了,合着这些世家官员什么都知道就是什么都不说啊。
得了,先把这笔账记下来,等再过十年八年自己培养的人才成长起来之后就把这群老东西给替换下去。
上下齐心,平叛进度堪称一日千里。
范阳城中,气氛格外紧张。
范阳太守兼范阳节度副使贾循唉声叹气回到了太守府。
“贾兄缘何叹气,莫非是白来的不凑巧不成?”
人未到声先至,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几息之后紧跟着的脚步声响起,而后一道身穿银白圆领襕袍、足蹬乌皮靴的身影才踏了进来。
“太白来的正好,快给我出出主意。”贾循愁眉苦脸招呼李白坐下。
那日李白从李长安那儿领了任务之后便日夜兼程赶到了范阳,凭借自己的名声和才华顺利成了贾循的幕僚。
在李白满分的魅力之下,加上安禄山已经死了,贾循已经犹豫要不要开城门投降了。
“唐军又打下了太原,如今咱们手中的郡是越来越少了。”贾循沉痛道。
李白挑眉,也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这可如何是好,只怕唐军不日就会打到范阳,一城岂能胜一国?”
贾循哀叹:“谁说不是呢。”
原来安禄山在的时候他跟着安禄山造反,现在安禄山死了,叛军中能做主的大将也死了大半,他一介文官,还非要接着造反干什么呢?
他又不是傻子,形势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他眼瞎了才看不出来叛军已经回天乏术。晚投降不如早投降,还抵抗个什么劲呢。
“只是田将军不同意投降。”贾循道出了缘由。
范阳城中除了文臣还有武将,田承嗣就是安禄山留在范阳守城的大将,统领范阳城内所有军队。
贾循是个文官,虽然顶着太守名头,可实际上谁拳头大谁才说了算,遇到大事还得是田承嗣做主。
“白平日和田将军也有往来,这……田将军也并非是不通情达理之辈啊。”李白诧异挑起了眉毛。
“许是要待价而沽。”贾循猜测,“听闻薛嵩归降大唐之后还被大唐太女封了侯。”
投降也得卖笔好价钱嘛。
“范阳兵强马壮,城中粮草充足,亦有险关可守,哪怕大唐发兵三十万攻打范阳,范阳也能守上三年五载。等到唐军吃了亏以后田承嗣就能和大唐太女商量投降条件了。”
至于僵持之中叛军和唐军会死伤多少田承嗣毫不在意,他只要高官厚禄。
“胡风吹代马,北拥鲁阳关。吴兵照海雪,西讨何时还……老母与子别,呼天野草间。白马绕旌旗,悲鸣相追攀。”
李白离开太守府后没有直接回他所居住的小院,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逛着,望着范阳城中的寂寥景象,长叹一声。
中原百姓惨,范阳百姓也惨啊,叛军也并非人人都想造反,大部分士卒也是被强征作战。
这场战乱早就该结束了。
“……岂惜战斗死,为君扫凶顽。”
李白挎着剑,手上拎着酒坛,站在了田承嗣府邸前。
“请通传一声,李白携美酒前来拜会田将军。”
第259章
李白和田承嗣也早就相识。
田承嗣出身雁门田氏,虽算不上大世家,可也是自幼读书,文韬武略。谁不知李太白耶?但凡识字之人,无一人不曾读过李白的诗,尤其是在军中,李白豪放爽朗的诗风十分受将领推崇。
早在得知李白投入贾循麾下之后,田承嗣便主动作宴结识了李白。李白倘若想让一个人喜欢他,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李白知道田承嗣是军中大将,有心结交,一来二去便相识了,偶尔也会登门拜访。
“战况焦灼,某还担心贸然上门会唐突了将军。”李白提着酒坛快步走入后院,一跨过院门就看到田承嗣正坐在胡床上晒太阳,悠闲惬意,丝毫没有陷入绝境的紧迫感。
田承嗣示意下仆搬来座位,李白也不见外径直坐下。
“无碍无碍,抗唐之事本将心中已经有了成算,不着急。”田承嗣胸有成竹笑了笑。
打赢不容易,投降却不难,他只要抵抗上一年半载,打上两次仗,让大唐知晓他不好欺负,那就有了讲条件的资本。到时候把范阳城卖一个高价,给自家换一个能传三代的爵位,岂不是美事一桩。
他要的可不是既往不咎,而是高官厚禄。
二人吃喝一阵,又饮了半坛美酒,虽然未醉,却也有了热意,打开了话匣子,田承嗣拿早年军中趣事来说,李白就讲自己游山玩水的乐事。
中间李白数次想要把话题拐到归降大唐一事上,田承嗣却不为所动,李白屡次试探无果,只能只谈风月,不谈政事。
田承嗣越加开怀,指着李白:“你啊你,不老实,你只讲寻仙问道之事,却从来不提在长安城当翰林的旧事。李翰林传遍天下的三首《清平调》,还有圣人呼来不上船,自称酒中仙的趣谈怎么不拿出来讲一讲?”
李白抬头扫视一眼,语焉不详:“白在长安不受圣人重用,被赐金放还,来投了贾太守,虽说如今故旧已经上位,可那时旧事也不适合如今拿出来说了。”
田承嗣心思一动。
已经上位的故旧,如今天下只有那个异兵突起的大唐新任太女能对上。说起来从自己派人打探的消息来看,那位太女也的确好诗赋,算一算年纪,李白在长安担任翰林的时间,那位太女当时也正是在长安当公主的时候。
不过田承嗣也只认为李白和李长安是泛泛之交。
要是交情深厚,李白估计早就投奔李长安去了,何至于到了今日还在范阳城待着呢?
不过田承嗣也愿意听一听李白与李长安的过往,毕竟他日后也会在李长安手下为臣,多了解一点上司总不为错。
田承嗣让一侧伺候他的仆人先下去,院中只留下他和李白二人,田承嗣自恃自己是武将,并不怕与李白这个瘦弱文人单独相处。
“太白如此可放心了?”田承嗣笑着,“今日之话,出你口,入我耳,再无第三人知晓。”
李白起身,缓步走到田承嗣身边,压低声音:“白曾经在洛阳见过薛将军。”
田承嗣瞬间就被这句话勾起了兴趣。
他现在最在意的事就是向大唐投降的叛军将领也不少,为何只有薛嵩和武令珣二人得到了封赏呢。田承嗣原本以为是薛嵩拿他镇守的潼关来向李长安做了交易,薛嵩用潼关换了爵位。
正是因为有薛嵩拿城换官的前例,田承嗣才认为他也可以用范阳城给自己换个爵位。
只是如今看李白的模样,莫非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关键不成?
李白状似只是把手随意垂在身侧,一步、两步。
还有五尺、四尺、三尺,李白靠近了田承嗣。
世人皆知李白是酒中仙,是诗仙,却少有人知晓李白剑术学于大唐第一剑圣裴旻。
李白诗名太盛,反而遮住了他的游侠之名。
昔与蜀中友人吴指南同游于楚……猛虎前临,坚守不动。为保护友人尸体,持剑退虎,那年李白初出蜀中。
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
这是李白的赋,他成剑客,尚且在成诗人之前。
已经到了李白杀人的距离。
剑光如电,一击即中,寒光闪烁的剑刃瞬息之间便已经出鞘。李白脚下一转,已经如鬼魅般灵巧转移至田承嗣身后,左手握着衣袖死死按住田承嗣的嘴巴,左胳膊禁锢着田承嗣的头,右手手起剑落,直接准确割断了田承嗣的喉咙。
田承嗣瞳孔怒睁,双手挣扎着想要拉开李白禁锢住他头颅的胳膊,可手还没有抬起,喉咙便已被割断,终究也只是无力挣扎了几下,便带着不甘心永远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没有死在战场上,也没有死在同僚手中,反而是被一个诗赋极厉害的文人杀死在了自家院内。
李白目中平静如水,他等着田承嗣不动弹了之后又狠狠补了一剑,直接将田承嗣的脖子割断了一半,确认他一口气都不剩了之后才松开捂着田承嗣嘴巴的手,抬剑割断了那一块染血的衣袖。
又把田承嗣扶到胡床上,把剩下半坛美酒浇在田承嗣身上,用酒气遮掩住血腥气,装作田承嗣只是醉倒睡着的模样。
“杀你者,大唐第二剑客李太白是也。”李白归剑入鞘,弯腰在田承嗣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
他今日杀田承嗣不是为了一时之快。
田承嗣非要为一己之私而让范阳百姓民不聊生,大唐天下战乱不平,田承嗣该死。
李白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了院子,对守在门外的仆人道:“你家郎君喝醉了,如今已经睡了,他今日心情不好,你们莫要吵醒他,再吃了挂落。”
仆人看了眼院内靠在胡床边上,手边还倒着一个酒坛的田承嗣,不疑有他,还贴心关上了院门怕外面的声音把田承嗣吵醒。
李白离开了田承嗣府上,直接牵着马直奔城门,出了范阳城之后才爽朗大笑,只用双腿夹住身下白马,自己则双手大张伸了个懒腰。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李白目的明确直奔山林而去,一边策马奔腾一边高歌。
田承嗣已死,不怕贾循不开城门投降大唐,范阳军没有将军,贾循一个文臣压不住军队,更难带兵抗唐,倘若想要活命,就只能开城门投降。
此事已了,他也该离开了。
李白从腰间解下自己的酒葫芦,狠狠喝了一大口酒:“昔日年少,曾写‘结发未识事,所交尽豪雄’,如今想来,实在该惭愧啊。”
年少时候结交一些三教九流之辈,散尽千金,便以为是英雄,杀几个拦路打劫的小贼,便觉得做了豪杰。
如今方知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非任侠,自恃武力而恃强凌弱,非任侠,结交少年千金散尽,亦非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