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菁菁没好气地推开他:“当你的差去,别碍着我。”
康亲王府,原是礼烈亲王代善传下来的爵位,真正的铁帽子王,满清贵族,他们家办宴,谁不得给个面子?
叶菁菁扶着旗头,吩咐晴云少插点簪子,脑袋真是坠得慌。
胤禟坐一边看福晋梳头,贴身太监小金子着急地在门口催:“主子,时辰不早了,再不出来就赶不上了。”
“着什么急,一会儿爷骑马去衙门,耽误不了。”
“爷,咱们还是赶紧吧,万一路上耽误会儿,咱们就迟了。”
“迟就迟了吧。”
嘴上说无所谓,胤禟还是不自觉起身出门:“你中午回还是下午回?”
“下午吧,今儿几位嫂嫂都要去康亲王府,肯定不能用了午饭就走。”
“那你等着爷,爷下值了去康亲王府接你去。”
“嗯,你快走吧。”
胤禟一步三回头地,总算出门了,一路快走到二门外,翻身上马就往工部衙门赶。
叶菁菁装扮好,换好衣裳出门,外面刮起了风:“这是要降温了?”
“寒衣节过了好几时了,早该冷了,今年气候比往年还暖和些。”
晴云接慧心的话:“旧年里农历十月总要下场雪,今年这都十月尾了,咱们府里后院白炉子、炭火早就囤上了,偏生天气还这般暖和。”
下雪晚,地里的害虫冻不死,明年开春后就容易有虫灾,就会粮食减产。另外下雪不足,北方容易干旱,指不定要闹旱灾。
天灾不断,不知道户部尚书还能不能倒腾过来,老天爷这是在考验户部尚书和大清的国库么?
叶菁菁到康亲王府不早不晚,跟几位妯娌前后脚到,叶菁菁跟主人家问好后,熟练地跟堂姐坐到一块儿闲聊。
叶菁菁环绕一圈:“八嫂还没到?”
“你住铁狮子胡同你不知道?昨儿晚上八阿哥回京了。”
啊,八阿哥,这一个月叶菁菁都快忘了这号人物了。
“堂姐,你怎么知道的?”
“八阿哥回京时被马车拉回来的,据说人瘦了一大圈,进城时人病得起不来身,八贝勒府的下人去各家太医家敲门请诊。八弟妹今儿在家照顾八阿哥,应该来不了了。”
四福晋知道这事儿:“听四爷说,八弟好似得了痢疾,病得很严重。早上我出门的时候碰到乾清宫的太监去八贝勒府送药材。”
“哎呀,八阿哥为了皇上,为了大清办差,这次真是受了大罪了。”
四福晋一脸担忧:“九弟妹说得是。八弟妹没来,我们也不知道八弟身体如何了,不如等这儿的宴散了,咱们去八弟府上瞧瞧?”
大福晋、五福晋等都点头:“是该去瞧瞧。”
康亲王府请的陪客们笑着道:“几位福晋关系可真亲近。”
“兄弟和睦,妯娌相亲,皇家真是天下之典范。”
大福晋笑着推脱一句:“都是皇阿玛教导的好。”
叶菁菁有心铺垫舆论,自然配合出演:“皇阿玛千古一帝,最好的君父,教导皇子自然也是最好的。”
三福晋扭头看自家堂妹,眼眶微微瞪大,含蓄地表达自己的震惊,千古一帝这种话都能在这种场合说?
叶菁菁维持着真诚的假笑,轻轻捅了堂姐一拐子,五福晋见了抿嘴偷笑。
其他皇子福晋都是体面人,都笑着附和,十分有默契地,拐弯抹角地对康熙夸夸夸。
“来客人了。”
有新人进来,皇子福晋们借着喝茶,默契地活动了下笑到僵硬的嘴角。
放下茶盏,叶菁菁一抬头,看到康亲王福晋亲自陪着一位夫人进来,那位夫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年轻姑娘。
看人先看着装打扮,南方来的,穿的低调且华丽,哪家的?
叶菁菁给妯娌们使眼色,大家都不认识,不过也不着急,一进门康亲王福晋就领着这对母女过来问安。
一阵寒暄后,叶菁菁听到江宁织造曹寅之妻女,她的眼睛亮了,这两位是曹雪芹的祖母和姑姑?
两边介绍完毕后,康亲王福晋又带着曹寅妻女去见另一边的王府、郡王府福晋们。
“哟,康亲王福晋亲自领人进门,这江宁织造真是不一般,有银子有名儿,还得人看中。”
“心腹嘛。”
几位妯娌笑了笑:“曹寅之妻这个时候进京做什么?”
“年底选秀,你们忘了?”
几位皇子福晋脸色顿时都不好了,府里又要进人,晦气。
叶菁菁稳坐钓鱼台:“放心,看曹家母女的做派,人家肯定是要指给王公贵族之家做嫡福晋的。”
听叶菁菁这么说,大家都在心里过名单,排得上号的郡王亲王家,谁年龄最合适?
一波一波客人进门,叶菁菁规矩地坐着,闲话说了一堆,人都坐乏了,总算等到用午膳了。
用了午膳后,后院摆了戏台,叶菁菁不耐烦坐,叫上堂姐去看看康亲王府的后花园。
五福晋、十福晋她们也是如此,只是他们比叶菁菁和三福晋提前走了一会儿。
叶菁菁更完衣出来,只有她堂姐还在门外等她。
“还是堂姐对我好,贴贴。”
三福晋笑着推开她:“别闹,注意下你皇子福晋的身份。”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堂姐妹俩手挽手去后院溜达,刚进去没走两步就碰上前头吵架,两姐妹对视一眼,赶紧换一条路走。
两人没走几步,叶菁菁听着不对劲,有个声音好像是十弟妹?
胤俄叫她九嫂叫得那般亲热,十弟妹肯定要护着。
叶菁菁扶着慧心,踩着花盆底倒腾着小碎步赶回去。
“十弟妹,这是怎么了?”
人未到,声先至。十福晋看到三嫂和九嫂来了,委屈地上前告状:“这位不知道是谁,上来就骂人,说五嫂鸠占鹊巢什么的。”
鸠占鹊巢,这从何说起?
穿绯色衣裳的小少女不服气:“明明是我们吩咐人摆的茶点,我们不过是去前头赏了会儿菊花回来,你们就占了我们的位置,还说不是鸠占鹊巢?”
叶菁菁扭头看,凉亭的小桌上摆放着茶点。
两边人马对峙,叶菁菁要弄清楚:“你们是谁?你说这是你们叫的茶点,五福晋和十福晋过来,你们怎么不提醒?”
着翠色旗装,作妇人打扮的女人赶忙道歉:“请诸位福晋见谅,阿月不是有心,她只是太着急了说错话。”
“没人看到,怎么提醒?况且,就算没人提醒她们应该也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碰吧。果然是草原上来的蛮子,鸠占鹊巢惯了,不讲理。”
小姑娘凶得很,那妇人根本拦不住。
叶菁菁听明白了,这两人叫了茶点,然后带着伺候的人去赏花了,凉亭这里也没留个人守着,五嫂她们散步过来,见没人,以为是主人家准备的,走累了就坐下歇一会儿,被回来的这两人瞧见,以为占了她们的位置,就吵起来了。
叫阿月的那位姑娘拉着那妇人,不让她道歉:“要不是她,如今你就是五皇子的福晋,桂娘,你跟她客气什么。”
“阿月!”
名叫桂娘的那位妇人急道:“我哪里得罪你了,阿月,这话要传出去,你这是逼我去死吗?”
桂娘忙又蹲下身请罪:“阿月年轻,说话不知轻重,还请几位福晋原谅她。女子名声重要,还请诸位……”
五福晋扶起桂娘,微微一笑:“都是小事情,她一个小姑娘罢了,我们犯不上跟她计较,你也别着急。”
十福晋解释道:“桌上的茶点我和五嫂没动过,只是略坐了坐。”
“既然话讲清楚了,我们就走了。”三福晋拉着叶菁菁。
叶菁菁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两边就和解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妯娌四个走了好远,找了个偏僻的地儿坐下,三福晋叫伺候的人去前头路口守着,不叫人进来。
五福晋叹息一声,自己先开口:“刚才那位叫桂娘的妇人,应是员外郎张保柱之女,如今她是吏部左侍郎的大儿媳。”
员外郎之女,犯得着对她如此客气?
三福晋见五弟妹好似不介意,这才小声道:“那年选秀时,听说宫里原提过把员外郎张保柱之女指给五弟,皇祖母不愿意,觉得身份有些低。”
五福晋红了眼眶:“我原本不知有这回事,我也是进宫后才知。”
五福晋性子比较软,在娘家时也没少被上头的哥哥姐姐欺负。她祖母喜欢她,得知宫里的皇太后有意给养在膝下的皇子选位身份高的福晋,就把她送进宫里,后来就成了胤祺的福晋。
叶菁菁惊讶,还有这回事?她对康熙朝的皇子们谁娶了谁根本不清楚,也不知道原来五福晋不是如今的五嫂。
刚才说的鸠占鹊巢,居然是这个意思。
说起这段往事,五福晋最担心皇祖母那儿,她握着叶菁菁的手:“皇祖母以为我是草原儿女,不愿意住在憋屈的京城里,心里有些愧疚,所以一直十分心疼我,甚至嘱咐九弟妹多照顾我。其实,嫁进皇家我是愿意的,我怕说了,皇祖母就……”
叶菁菁明白她的担心,安慰道:“皇祖母对你好,你对她好就成了,皇祖母不用愧疚,你也不用愧疚。”
“还有,你对刚才那位错过五福晋这个位置的桂娘也不用愧疚。你不是抢了她的夫婿,宫里指了你当五福晋,那你就是堂堂正正的五福晋。”
“可五阿哥……”
“五哥怎么了?”
五福晋捂住脸哭:“五阿哥因为这事不喜欢我,对我一直冷冷淡淡的。”
“啥?”
叶菁菁跟堂姐、十福晋对视一眼,应该不至于吧,她们瞧着五阿哥对五福晋还行吧,五阿哥一直就是那个性子,应该不是针对五福晋。
三福晋给堂妹使眼色,叶菁菁只好开口:“五嫂,你听五哥亲口说的?”
“这还用亲口说吗?他的态度……”
叶菁菁稍微放下心来:“五嫂,我觉得你可能是想多了,五哥可能没有这个意思,要不你跟五哥聊聊?”
“我,我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你也要说呀,这种事,你再不好意思也要问清楚。”叶菁菁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