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愉莫名其妙。
柳别鸿展扇轻摇,一派风流气度:“我不计较与钟隐是情敌,还派人去保护他。”
织愉差点笑出声。
这人装多情装昏头了吧。
不过,也许是心情太过压抑,才会想要开玩笑缓解一下。
念在钟隐的份上,织愉配合道:“是吗?原来你喜欢我,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柳别鸿:“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织愉:“接下来才是你真正要说的?”
“非也,我今日所言,皆是我想说的。接下来要说的,也一样。”
他语调半认真半玩笑,叫人分不清虚实。
在问之前,还特意布下了隔音阵。
如此严肃,让织愉收起话本玩味地看着他。
柳别鸿注视她的双眸,“你并非真心害谢无镜,是吗?你和我们为伍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104章 与他争执
织愉眨了眨眼,垂眸轻笑,“胡说八道。”
柳别鸿:“你对谢无镜还有情。所以背叛他之后的每一天,你都在付出代价。难道不是吗?”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相似的身不由己与抉择,或许是害死石露后,他也徘徊在后悔还是庆幸的边缘……
柳别鸿有时候,可能是这世上与她最相似的人。
织愉直视柳别鸿:“难道就不可以是我后悔害了谢无镜,所以,我开始怀念他了吗?”
柳别鸿摇扇笑道:“可你看上去,也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没有一刻后悔过的人。”
“在你刚加入天命盟时,你有种游离在我们之外,旁观着我们的姿态。对于我们的所作所为,无论你认不认同,你都会顺着天命盟的利益考虑。”
“这样的姿态,我再熟悉不过。那是谢无镜对灵云界所有人的态度。不同的是,谢无镜游离世外,是因为世间没有什么是能让他在意的。但你又时常流露出兴致盎然或玩味的态度。”
“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你和谢无镜相处久了,所以受到了他的影响。但是——”
柳别鸿眼神清明地凝视织愉,仿佛看穿了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又知道,你和他完全不是一类人。你游离的姿态,就太过反常了。”
“今日,你暴露了。在谈魔太祖的条件时,你一直是置身事外的态度。唯有谈到谢无镜时,你才有动容。”
织愉斜睨柳别鸿,一副“我看你还能怎么胡说八道”的模样。
柳别鸿也不急,拿出酒来,给自己倒了一杯,为给织愉倒了一杯,“事到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无论你是不是真心要害谢无镜,你都回不了头。”
“我只是好奇,你必须害他的理由。”
织愉:“我要成……”
柳别鸿拆穿:“别说你是为了成仙。这段时间,你一天都没修炼过。”
织愉撇撇嘴,拿出染香团扇挡脸,以香驱赶令她不喜的酒味。
她不再否认,望着隔壁院的高墙,“人总有必须要做什么的理由。就像你让石露死在报仇中,是为了你自己解脱,还是想帮她从痛苦中解脱,你说得清吗?”
柳别鸿一口饮尽杯中酒,再倒一杯,笑道:“我请你为我解惑,你反倒问起我来了。”
织愉抬手移向酒杯,又顿住,拂袖摆出一壶春花茶饮,执盏喝茶。
有一瞬间,她是想饮酒的。
但想到谢无镜,还是算了。
织愉兀自笑笑。
“我已经不再困于她的事,如今也能坦坦荡荡喊她一声娘。但夫人呢,似乎有不为人知的情思。”
柳别鸿一杯一杯地饮酒,却醉不了,一壶饮尽,他道:“希望有一日,能从夫人处听到答案。如此,我也好……”
织愉觉得他今日甚是多话,“好什么?”
柳别鸿对她笑,笑容与以往不同,多些温旭,“好帮夫人,从中解脱。”
织愉:“我没有困在其中,无需解脱。”
柳别鸿:“是吗?那就是我希望夫人忘了谢无镜,好让别人住进你心里了。”
越说越不着调。
织愉懒得再搭理他。
柳别鸿:“夫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织愉:“什么?”
若不是他没有显出醉态,她真要以为他醉了。
柳别鸿:“我和钟隐在某些方面原来是相似的。”
怎么又说到钟隐身上了?
织愉疑惑。
柳别鸿却不继续说下去,将织愉没喝的那杯酒饮尽,收走酒具,站起身,“待夫人将你不愿害谢无镜、却不后悔害了他的理由告诉我,我也将这个秘密完整地告诉你。”
“谁稀罕。”
织愉嘴角抽了抽。
她看出来了,柳别鸿又是来找她发泄情绪的。
柳别鸿笑笑,向她行礼告辞。
织愉拿出话本欲继续看,却总有些心神不宁。
她拿出传音玉牌,亲自联系钟渺。
竟然联络不上。
织愉等到半夜,仍旧联系不上钟渺。
回想起钟渺的平和与包容,钟渺那张让她想起慈母娘娘的脸,还有钟渺的故事……
织愉担心地睡不着。
她下午就命香梅去追钟隐,询问情况。
但到现在,香梅也没回来。
月渐悬挂中天。
织愉坐不住,跑出院去找柳别鸿,想询问他派出去的人有无音信。
忍着累跑到主院外,她喉间发痒,又咳嗽起来。却见主院内灯火通明,有人低低哭诉。
织愉疑惑地走到院门,看见院中柳别鸿、战云霄、战银环与魔太祖皆在。
地上摆着一具被布盖住的尸体,从布下透出的血腥残肢,便可看出这布下的面目全非。
布旁被押跪着一女子,身影在夜色中模糊不清。
但她与尸体之间,是一对染血的鸳鸯钺。
鸳鸯钺的形制、灵纹,无不与香梅的一致。
而另一边,是已在无声垂泪、神情悲恸的钟莹。
香梅!
织愉连忙跑过去,绕到众人面前去瞧跪着的女子的脸。
柳别鸿惊讶:“你怎么来了?”
织愉顾不上回应他,待看清下跪之人不是香梅,而是涟珠,立刻松了口气。
气息一乱,她以帕掩面,侧过脸又是一阵咳嗽。
柳别鸿上前要将她带到身边。
战云霄先走过来,扶着她的肩膀,轻拍着她的背,将她带到一旁。
织愉挥开战云霄的手,嗔道:“你拍疼我了。”
战云霄悻悻然,不再拍她。
但扶着她的手没松。
织愉一路跑过来,身上有些出汗。
夜风一吹,感到些许凉意,身子又有些异常的疲惫。
她拢了拢大氅,“涟珠怎么跪在这儿,这具尸体是谁?香梅的双钺怎么在这儿?”
话出口,织愉眉头紧皱:该不会是涟珠为报仇杀了香梅吧?
她立刻要去掀盖尸布查看,战云霄拉住她,“这是遥若,不是香梅。香梅不在你那儿吗?”
战银环解释:“今夜我与三哥在驻地巡逻,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绕过驻地,跟随查看,发现竟是此人在用双钺损毁尸体。”
“我记得,她和尸体都是钟莹公主的武侍,就将她们带来了城主府。城主派人去请钟莹公主,钟莹公主恰好在魔太祖院里,便一起请过来了。”
织愉不好奇这些事,更焦心于香梅与钟隐,对柳别鸿道:“我有要事找你,可否借个地方说话。”
柳别鸿刚要开口。
钟莹抢先道:“夫人,今日可否让我一次。”
织愉看向钟莹。
钟莹站在尸体旁边,泪眼婆娑,难得强硬:“我想尽快了结此事,可否先让城主处理我的事?如此,也能早日还夫人和香梅一个清白。”
织愉发间汗湿,脑袋被夜风吹得晕晕乎乎。面露疑惑,迟钝地思考着。
柳别鸿走过来,对织愉低声道:“杀害遥若的凶手似乎是涟珠,但是涟珠不肯承认,反而将一切推到钟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