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界时,他也是吃过糖葫芦的。
织愉不知他如今是否会怀念凡界的糖葫芦。
反正她想让他再回忆一下,这不属于灵云界的酸甜滋味。
魔太祖:“嗯。”
他慢条斯理地吃糖葫芦。
小二端来菜名牌,殷勤介绍:“我们的菜肴都是用神族时期流传下来的古法所制,这茴香小饼、青蒿鱼片都是别的地儿很难吃到的。公子夫人不妨尝尝。”
织愉啃着糖葫芦,似漫不经心问:“你为何唤我夫人,而不是把我当成他的妹妹?”
倘若是因为小二看到了她抢糖葫芦的事。
她若点了孕妇不能吃的,岂不露馅?
她手犹疑地在菜名牌上转,半晌只拿了小二推荐的两道。等小二回答,再做决断。
小二自信满满道:“夫人说笑了,这世上哪有兄妹这般亲昵的。”
小二这么说,答案是知道了,但也让织愉感到困惑。
她与魔太祖一没牵手、二没挽着走,再多的举动更是没有。怎么就亲昵了?
织愉不方便问,将疑惑按下,放心大胆地点菜。
小二却是太过热情,滔滔不绝地道:“我干了这么多年小二,迎来送往的。客人是什么关系,我看他们走入大门到落座,就能看出来。”
“不看动作,要看眼神、看不经意的小细节、看彼此相处的神态。”
小二得意地展示他的发现,“就比如方才夫人走进酒楼时,公子跟在夫人身后的距离很近。倘若夫人不小心跌了、撞了,他都能护住夫人。”
“夫人上楼时撞了栏杆一下,公子不就伸手为夫人挡了下嘛。夫人与公子都对此习以为常,没有过多反应。夫人给公子递自己不吃的糖葫芦,公子接过,动作也是自然得很,”
“公子与夫人必是十分恩爱……”
“好了。”
织愉听得头大,及时打断小二,“快些下去备菜吧。”
小二应下却不走,殷勤地问:“夫人,我说得可对?”
说不对,好似要跟他撇清关系。
说对,又好似她想入非非。
话这么多,怎么不去问魔太祖?
织愉对小二使眼色,把麻烦甩走。
就魔太祖那气场,有胆子就去问吧。
小二还真敢问。
他转头对魔太祖热情地笑,“公子,我说得可对?”
织愉无语。预想到他多半会给出否定的答案,心口有点沉沉闷闷的。
她知道他理所当然要否认,但还是会不开心的。
她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织愉做着心理准备,却见魔太祖拿出一袋灵石给小二。
小二顿时喜上眉梢:“多谢公子,多谢夫人。祝二位长相厮守,早生贵子。”
原来问问题是假,要打赏是真。
不过给了打赏,就代表赞赏他的言论。
织愉做主子的,经常打赏别人,对此再清楚不过。
也许魔太祖只是想打发小二走,但织愉心中松快了。
织愉继续吃自己的糖葫芦,等菜上来了,便吃菜。
菜吃得差不多了,小二端上来两碗面,面里各有一颗鸡蛋。
织愉亲手将面从托盘里端到魔太祖面前。
在凡界时,她曾许诺她要攒银子,在他生辰时,带他去最好的酒楼吃一顿。
去年他生辰,他不知在何处忍受痛苦。
今年他的生辰,她可能已经不在。
虽然此时此刻,是她的生辰。
但就当是圆了她以前的承诺吧。
反正送她生辰烟花,他也没能实现,还要她自己准备给自己的,她也当作是如愿了的。
分完面,织愉埋头吃。
她有些饱了。想起幼时她吃太多菜,吃不下去面。母妃硬逼着她吃,甚至拿筷子直接往她嘴里塞,“这是长寿面,你必须吃!”
她硬生生逼着自己把面吃完。
碗里还有一颗蛋。
她想了想,夹给魔太祖。
往年都是他把蛋让给她,这最后一年,她就让给他吧。
魔太祖抬眸看她一眼,将蛋吃了下去。
织愉望向窗外。
时辰不早,差不多快到放烟花的时候了。
她请魔太祖随她去城外。
爬到城外的高山上,方能将满城烟花尽收眼底。一如十七岁那年他带她看烟花时。
只是城外有些远,山路也难爬。
织愉还没走出城,就担心自己恐怕赶不上看烟花了。
她总是这样,攒不下银子,也算不好时间。
织愉走在街道上,无可奈何地笑了下。
倏然腰间一紧,身体一轻。
织愉错愕,向身边人望去。
他搂着她踏云而起,飞往城外,“到城外哪里?”
织愉呆呆地道:“浮丘山顶。”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他面具下隐隐透出的容颜。
她想,谢无镜一定知道,今日是她生辰。
夜色朦胧,风拂耳畔,吹乱乌发。
到浮丘山顶时,织愉还有些失神,手臂攀着他的肩。
他转眸看向她,她才回过神来,松开他,站到一边理衣裙与鬓发,“多谢。”
魔太祖没应声。
山顶风大,她的发怎么也理不顺,干脆就这样乱着。
织愉走到他身边,眺望城池。
烟火虽未升起,满城灯火亦有温暖热闹之感。
织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有些想靠在他身上。
想了想,还是算了,她找了块石头坐下。
刚坐下,便听远处传来一声破空之响。
旋即,烟花齐放,长夜骤明。
织愉欣喜地从石头上跳起,走到他身边,遥望烟花。
她没有看身边的他,但她脑中自有她是与谢无镜站在一起看烟花的景象。
织愉与他同赏烟花,良久,问道:“烟花好看吗?这满城烟花,都是为我放的。”
魔太祖不语。
骨环嗤笑:“这烟花分明是……”
它话未说完,又听织愉道:“今日于我有些特别,待子时过后,再动手吧。”
魔太祖答应:“嗯。”
骨环怔住。
这烟花分明是魔族为销毁火药而放的——这简单的嘲笑,卡在骨环心里,说不出口了。
它现在觉得,自己才是个笑话。
早就搜刮了火药,偏偏拖到三月十九这个平平无奇、唯独对她来说特别的日子才销毁。
呵,销毁?
它尖锐地在魔太祖耳边嗤笑:“呵,销毁!”
魔太祖无视它,沉默地等烟花放完。
这场烟花放了很久。
织愉看到后来都看累了。她回到石头上坐下,坐着坐着又偷懒睡下,睡着睡着就真睡过去。
她逛了一晚上,太累了。
只是烟花的声音遥遥传来,还是能绽放在她半昏半醒的梦里。
她浅眠着,嘴角也是扬着的。
子时过,烟花声渐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