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他又觉得有点安慰,毕竟亲哥、表哥和他这个捡来的哥哥待遇都是一样的。
……一视同仁的嫌弃。
翌日,几人乘着马车去了春福楼,今日的斗诗会就是在这里举行,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秦诗萝听闻消息也一块跟了过来,小伙伴们一路畅聊着抵达春福楼。
杳杳刚一下马车,就看到了停在春福楼门口的沈家马车。
沈路云坐在前面,马车里坐着沈思晚,沈懿不想给小辈们压力,就没有亲自过来,免得他们会紧张,所以只让沈路云跟过来照看几个小的。
杳杳蹦跶着跑过去,脆生生的喊:“大表哥,新戏排好了没”
沈路云把她抱起来举高高,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窦嫣,见窦嫣面色红润了几分,浅笑道:“排好了,等会参加完斗诗会就带你们去吃晚饭,吃完晚饭就去戏楼听戏。”
杳杳满意的抱了抱沈路云,果然只要有大表哥在,吃喝玩乐等一切事宜肯定安排的妥妥的!
窦嫣微微握紧手里的绣帕。
春福楼里十分热闹,聚集着许多书生,全都穿着各式书院的衣袍,楼上楼下少说也有几十人。
沈路云抱着杳杳走进去,打量一圈,带着大家上了二楼。
裴元卿和苏景毓按规矩去楼下登记造册的地方投递书院的名牌。
其他人找位置坐下,沈路云让小二上了壶茶,又让小二端了几盘糕点瓜果过来。
隔壁桌围坐着一圈书生,都穿着浅色的衣袍,看起来是同一间书院的,正在吟诗作对。
他们听到几人的笑声,都转过头来,露出诧异的神色。
其中一名国字脸的书生竖起眉毛,不悦开口:“怎么会有女子来这里”
他眉毛极粗极黑,身子偏瘦,因此显得头有些大,站在一群人当中十分醒目。
窦嫣抬眸,声音微冷,“这里是茶楼,女子为何不能来这里”
“今天这里已经被我们包了,来这里的都是参加斗诗会的人。”男子得意地摆了摆手,眉眼间带着掩不住的高傲,“你们赶紧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杳杳双手一叉腰,奶声奶气道:“我就是来参加斗诗会的!”
隔壁那一桌人顿时轰然大笑起来,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越笑越大声。
“小姑娘,你还是赶紧回去吃奶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男子得意洋洋,“你如果实在闷了,不如回去跟你娘学学女德。”
杳杳两条小眉毛皱了起来,觉得这人说话好生讨厌,长相都变得面目可憎了。
隔壁桌的人再次大笑起来,颇有些臭味相投的样子。
秦诗萝面色冷凝,把手边的茶杯用力摔在他们脚下。
所有人笑声一滞。
“枉你们还是读书人!竟然远不如边关的将士懂礼貌,我跟我爹学打拳的时候也没有人像你们这般满口胡言。”
“那些粗人岂可跟我们相提并论我们可是读过圣贤书的!”
沈路云端起茶盏嗅了嗅,“这茶明明挺香的,怎么喝到你们嘴里那么臭”
一群人纷纷气得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呢!”
店小二闻声慌忙跑过来,看到地上的碎片,直呼心疼。
秦诗萝掏出钱袋,“你这青瓷杯多少钱我赔。”
旁边传来一声轻嗤,先头挑衅的那名男子阴阳怪气道:“那是仿龙泉釉,连这都不知道竟然还敢来参加斗诗会。”
秦诗萝拳头收紧,脸上浮起一丝窘迫。
她平时喜欢舞刀弄枪,对这些的确不够了解。
杳杳握住她的手,抬头看向那名男子,反唇相讥:“仿龙泉釉本就是青瓷的一种,秦姐姐哪里说错了难道白马就非马吗”
男子面色僵了僵,气急败坏起来,“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找什么借口!”
窦嫣淡淡道:“不过是一个茶杯而已,你处处显摆的样子反而显得你十分无知。”
男子气急,站起来指着她们,“有本事你们来跟我比一比!看看究竟是谁无知!”
秦诗萝是个急脾气,当即一拍桌子怒道:“比就比!谁怕谁!”
周围的人不知不觉都聚了过来,密密匝匝围了一圈,裴元卿和苏景毓闻声也赶了回来。
男子见有人围观,神色愈发狂妄,“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然等会输的哭鼻子可别说我不够怜香惜玉。”
秦诗萝下巴一抬:“少废话,说吧,怎么比”
男子略一思衬,“这样吧,免得有人说我欺负你们,为了公平起见,我一个人对战你们三个。”
秦诗萝嗤笑:“不用,我们三个可以对战你们一桌子人。”
男子面色阴沉,“行,你可不要后悔!我们一人出一题,谁答不上来谁就输。”
秦诗萝眉梢一挑,“比试之前先说说你姓甚名谁,省的我们连自己赢了谁都不知道。”
“好大的口气。”男子一声冷哼:“我乃城南柳家柳成是也!”
杳杳一愣,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抬头看向窦嫣,发现窦嫣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她才倏然反应过来。
她当时看中的那两幅画像,除了李决明之外,另一个就是柳成!
杳杳看着面前的柳成,实在是无语凝噎。
这……跟画像也不一样呀!
如果画像长这样,她当时肯定不会选他!
第36章
本来李决明本人跟画像就有些差异,但李决明长相得较白,一眼望去不算差,杳杳就没发现原来画像和本人差异竟然这么大。
最主要的是气质,李决明的画像气质跟他还算符合,柳成跟画像的气质那就差了十万八千里,简直是一点都不沾边。
画像里的他内敛稳重,现实里的他却自视甚高,带一股油腻气,如果不是名字相同,住家地方也相同,根本无法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柳成得意洋洋的清了清嗓子,“你们先出题!”
秦诗萝刚才答应的痛快,此时却犯起难来,她平时最不喜欢读书,根本不知道该出什么题,只能无奈地望向窦嫣。
窦嫣咬紧下唇,沈昔月曾跟她说过,柳成是举人,她们要出什么样的问题才能将一位举人比下去
她想起自己当初自怨自艾,认为自己配不上举人的事,再看眼前的柳成,只觉得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见才华身份都不代表一个人的人品。
杳杳眼睛转了转,让窦嫣附耳过来,一阵窃窃私语后,窦嫣眼睛微微亮了亮。
她直起身看向柳成,朗声道:“我们的问题是,绣花时如何避免绣线扭绞打结”
众人齐齐愣了一下。
柳成脸上泛起怒色,“这算什么问题”
杳杳稚声道:“这怎么就不算问题问题就是一问一答,世人皆可问,世人皆可答!”
柳成摊着手,气急败坏道:“我压根就不会绣花,哪里会知道答案你们这是强词夺理,强人所难!”
杳杳抬起下巴哼了一声,“由此可见,没有人是方方面面都精通的,你凭什么用你精通的东西瞧不起别人”
众人看她一个小娃娃一本正经的讲道理,忍不住露出和善的笑容,纷纷附和起来。
“小姑娘说的对!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我们应该取长补短才对。”
“我等读书人能有幸读书是一桩幸事,岂可因为自己的幸运瞧不起其他人切勿骄傲自大,越是读书明理越应该谦逊。”
“书里教给我们的是谦逊、是友爱,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们应该多学习别人的长处,而不是一直炫耀自己的长处。”
“你如果用自己精通的东西瞧不起别人,那么别人自然也可以用自己精通的东西瞧不起你。”
柳成满脸不忿,“绣花岂能跟读书相提并论能读好书的人少之又少,绣花如此简单,只要长手就会做。”
秦诗萝轻嗤出声:“绣花如果真如你口中所说的那般简单,那么你连如此简单的东西都不会,岂不是贻笑大方”
其他人纷纷大笑起来。
柳成不愿意听,大声打断:“算你们赢一局又能如何,有本事你们就一直赢下去,现在轮到我出题了!”
窦嫣淡淡道了一个‘请’字。
柳成在原地走了几步,沉思过后道:“作诗,咏一物。”
秦诗萝和窦嫣眉心蹙起,顿时犯起难来,让她们作诗实在是有些困难。
她们虽然都会读书写字,但一个从小喜欢舞刀弄枪,一个父母过世后就没有再读书,实在是没学过作诗。
裴元卿和苏景毓站在一旁也为她们捏了一把汗。
柳成眼看她们久久没有开口,得意的露出笑容,他身旁那桌人也纷纷开始起哄。
“想不出来就快些认输,省得耽搁我时间。”
“对啊,我们等会还得参加斗诗会呢,可没有时间跟你们耗。”
“真是不自量力,那么喜欢绣花,不如就躲在屋子里绣花好了,少出来丢人现眼。”
“不过是投机取巧赢了一局而已,你们以为这局还赢得了吗”
“真是可笑,赶紧走吧,这里根本不是你们能待的地方。”
杳杳盯着喋喋不休的柳成和他身后那群人看了一会儿,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她站到椅子上,看着乌压压的人群,扬声道:“我来!”
众人听着她软乎乎的小奶音,忍不住纷纷哈哈大笑。
柳成仰头笑的最夸张,差点笑弯了腰,“你作诗我没听错吧《三字经》背会了吗《千字文》学明白了吗”
众人笑声雷动。
杳杳气恼地呲了呲小奶牙,“你没听错,就是我苏杳杳要作诗!”
柳成笑够了,摆了摆手道:“行,你作首诗来听听,只要你能说出来就算你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