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她也是很愿意做云启的皇妃。
与云启要成婚的前三日,听闻赫桀将军得胜归京,此次,拿下西凉十五座城池,云崇龙颜大悦,大手一挥赏了燕恒大箱大箱的金银珠宝和良田店铺却被燕恒一一退回,听人说,燕恒此次不要什么金银珠宝万金的赏赐,是想求一道赐婚圣旨。
听着院中婢女讨论,谢谭幽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会很疼,脑袋乱又嘈杂,像是有人在唤她,可她看不清前方,为了不再难受,只能重重摇头甩开,随后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到成婚前夜,夜里,又听偷懒的婢女说,燕恒的那道赐婚圣旨没有下,不是陛下不应,而是燕恒心仪之人嫁了人,甚至有人看见,一像高傲不羁的人,在酒楼里喝的酩酊大醉,如疯子。
京中疯传,燕恒被人伤了心疯了魔。
谢谭幽是心疼着晕过去的,整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头脑晕晕,就连出嫁当日也是一副丢了魂的神情,直到晚上,听到一阵好听箫声,才彻底渐好,而她,也是饿了。
也就是在那一晚,她再见燕恒,他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可就算看得清,她也是不记得他了。
嫁给云启,其实也没有多快乐反而很孤独。
不过,有一人一直陪着她,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可她总是想不起,难受的快要发疯,她不知道对不对,只知道与面前这个黑衣人在一块,总是很安心。
后来,他面具摘下,并告诉她:“我叫燕恒。”
赫桀将军,燕恒。
之后的每每分别,他亦总会告诉她,他叫什么。
那几年,谢谭幽很是不解燕恒这般作为。
如今,她方彻彻底底明白了,是怕她又忘了他吧。
谢谭幽一颗心疼的她好难受啊。
面前是模糊的燕恒,耳畔又是他焦急惊慌的声音。
谢谭幽哭着哭着就笑了。
因为,她看到,燕恒跪在云启面前,用八十万的兵权,换她的皇后之位,只因一句,我想做他的妻子。
之后,燕恒便出征了,二人也没有好好的告别,也没在见过面。
再见燕恒,已经是六年之后了,此时,他是燕王,而她是帝王妃子,遥遥相望,他瘦了很多,听闻,他再也不能使用弓箭了,肯定很难过吧,可她没有办法慰问他,因为,燕恒未看她一眼,不小心瞥见时,平淡的眸中也皆是恨意。
他恨她。
为什么呢。
后来的后来,他们也没怎么见过面了,日日窝在后宫之中自保,只是在有一日,听说,燕恒死了,当下,她便猛地站起身,不知道心头为何是那般的情绪,想抬脚出宫殿,却在下一秒,倒地不起……
世上没了燕恒这个人。
……
谢谭幽鼻翼扇动,忽然放声大哭,燕恒已经到她跟前来,她紧紧拥住他,哭声委屈又凄凉的悲惨:“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哭的太狠,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燕恒喉头翻滚,看着她莫名其妙盯着他就开始哭,一颗心疼的不行,哄了很久终于说话,开口却说对不起,这让他一时有些无措。
谢谭幽一边摇头一边大哭。
她怎么就会忘了燕恒呢,怎么就会将云启错认成那三年的少年郎,又怎么会在今生屡屡梦到那三年,大多都是与云启有关呢,明明,护她,陪她,教她,爱她的一直都是燕恒。
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呢。
她记性很好的,怎么可能就会忘记了燕恒呢。
想起了。
她初见云启并不是在相府,而是在相府之人来接她的那一日,之后她与银杏便是昏迷了,醒来了,谁也不记得燕恒这个人了。
是云启!
谢谭幽紧紧攥着双拳,用力到全身发抖,她好想杀了云启啊,她想杀了云启,要杀了云启,她恨死他了。
云启毁的不是她,是燕恒啊,那么多年,燕恒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疼不疼,孤不孤单,又难不难过呢,生了病有人照顾吗,不开心的时候可有人说话呢。
“别哭好不好。”燕恒心痛的难以呼吸,紧紧抱着谢谭幽,嗓音暗哑:“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
谢谭幽哭声怎么止都止不住,她好崩溃好绝望,她凄厉大喊:“燕恒,我好恨啊,我恨所有人,他们欺负我又欺负你。”
燕恒身子微颤,发红的眸子缓缓垂下,看着崩溃不已的谢谭幽。
他盯着她,听着她的哭声,她的恨意,绝望。
不解,却很是不忍,燕恒轻轻吻去谢谭幽面颊泪水,嗓音放柔:“不哭,我在的。“
“……”
那一日,谢谭幽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记得最后,她搂住燕恒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耳畔,哽咽道:“阿恒,我们一起长命百岁好不好。”
就像是那年,她不知道又怎么了,突然生了病,整整三月,总是陷入昏迷,好像是快死了,迷迷糊糊间,她就靠在燕恒肩头,问他:“我是不是快死了?”
燕恒说:“我们阿谭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阿恒,那我们一起长命百岁好不好?”
第107章
山林之中静又密,温暖阳光透过层层树叶落到林中携手前进的二人。
谢谭幽一直盯着燕恒看,眼眶一直都是湿润的,有时又忽而笑出声来。
她该庆幸呢,还是该庆幸呢。
“发生什么了?”燕恒攥着她的手收紧,他很想知道到底是因什么能让她这么难过,心头有一个想法,但他不敢信。
谢谭幽抿唇,极力压着又差点滚出的泪水:“我就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
“刚才那个水沟,有些深,我怕掉进去。”
燕恒脚步顿住:“我在,你怕什么?我可以背你过来的。”
谢谭幽指甲陷入掌心:“那样的话你就太累了。”
“为你,便不累。”
“……”
谢谭幽垂眸,泪水还是又落了下来。
是在有一年吧,看服饰,她已经是宫妃了,还是逃不过被关在黑暗之地的命运,她不知道那里是哪里,只知道里面有一条黑水沟,除了大小宽度,其余的就与刚刚那个是一样的,而里面还有一条黑蛇,那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她逃不掉。
真的没有人帮她。
但她记得,她在等燕恒,可燕恒没有来。
所以后来,她怕鬼,怕黑又怕蛇,可她依然只有自己,被折磨的人不成人,鬼不成鬼的日子她看得清也记得,心头恨意翻涌,唯有看着燕恒时,只剩愧疚与心疼。
谢谭幽深吸一口气:“你明日要去南燕了?”
燕恒颔首:“我放心不下你。”
“你放心去。”谢谭幽用手背擦去脸颊泪水,然后对上燕恒的目光,扯出笑容来,神情认真的像是在发誓:“我会平平安安,会等你回来,会永远记得你。”
“那我不在,你不要去危险又黑还有水的地方。”燕恒伸手擦去谢谭幽眼角还残留的湿润,低低道:“京城离南燕不算近,若是你哭了,我都没办法陪在你身边哄你。”
谢谭幽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哪有那么胆小,刚刚那个不过是个意外,是我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些事。”
“什么事让你这么怕,这么难过?”
谢谭幽眼睛眯起,调皮道:“原本今日就想跟你说,但我怕你在去南燕的路上都在想着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你回京时再说给你听。”
告诉他,她不是有意的,再告诉他,其实在那三年间,她也就喜欢他了,那句不喜欢你是假的,怪当初羞赧,不敢直说。
现下,谢谭幽好像什么都顾不得了,甚至有些疯狂,就算最后燕恒恨她又或是中间隔着个云启,她也顾不得了,云启,她一定会杀的,而燕恒,她也一定是要的,不止要,她还会替他报那些年的仇与恨。
那般的少年郎,最后不该有这样的结局。
只是明日他就要出征,若现在说,难免会影响他心绪。
日子还长,左不过等个半年,半年时间,她要杀云启,报定国将军府之仇,再替沈国公府讨一个公道,应当是足够了,如若那时,燕恒还未归京,她便奔赴战场寻他,也去看看他曾经说的万里千山,大月沙漠,雪山孤烟,然后再与他一同回家。
“你不说,我也会记挂你。”燕恒凑近谢谭幽,声音里带着蛊惑:“就今日说与我听如何?”
“不。”谢谭幽推开他,笑的眉眼弯弯:“就等你回来。”
燕恒拉着谢谭幽的小手晃了晃,又黏上来:“就今日,说与我听,好不好?”
“……”
有点撒娇之意。
谢谭幽笑的直捂唇:“真是没想到能见到燕王这样的一幕。”
燕恒看她是真的发自内心笑,心头松下一口气,垂眸,扯下腰间黑玉:“这块玉伴随我多年,今日送给你,就当是你我二人约定,待我归京,你欠我一个故事。”
谢谭幽拿起黑玉打量,那玉质地极好,中间还有一个燕字,“这是你随身佩戴的?”
“先前是放在身边,三月前才开始佩戴。”
“既是放在身边那么久,就当留着,而我看这玉佩,似乎也不是一枚简单的玉。”
燕恒轻笑:“成婚那日,其实就想给你了。”
燕恒这样说,谢谭幽也没拒绝,四下扫了扫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陪自己很久,正准备开口,就听燕恒道:“不必想着回我一礼,给你的,从来就没想过跟你要回,或是让你以另一种方式补偿。”
“……”
“若你实在心头不安,我可以给你寻个方法。”
“什么?”
“日日给我写一封家书。”
“……”
谢谭幽点头应下:“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