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一开始的躲避。
*
燕恒去到李谪院中的时候,空静大师碰巧出来,见到他,空静大师愣了一瞬,又轻笑出声:“燕王速度之快,可见武功之高。”
“只可惜,这京中还是待不了几天。”
“无妨。”燕恒道:“此一趟,就是确定人是否安好。”
空静大师道:“这些年,燕王不远万里多次,倒是辛苦。”
“心甘情愿,怎能叫苦。”
“也是。”空静大师唇角深深:“也只有她,能让你如此了。”
说完,他侧开身子,让燕恒进去。
李谪坐在石桌旁,见到燕恒,冷哼一声:“回来了。”
“师父。”
“你说说你。”李谪骂道:“用几日时间到京城,如今还不好好歇着,瞎跑什么?”
燕恒不答,只问:“阴阳花当真管用吗?”
李谪一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可解百毒,但相枝子不一样,我只能说一试,成与不成只能等服用之后。”
“若不成,对人可会有伤害。”
“旁人兴许会,可她体内有相枝又有蛊虫,问题不大。”
燕恒又问:“她身子如今如何了?”
李谪想了想,道:“看着是不错的,前些日子毒发了几日,我给她压住了。”
燕恒手心缓缓收紧:“我尽快拿到阴阳花先试试。”
“你又要走了?”李谪皱眉。
“等这几件事结束。”燕恒道:“也快了,云崇活不了多久了。”
李谪惊了:“你要杀了他?”
“何须我动手。”燕恒冷冷道:“他饮食一直有问题,又加上云启曾经还给他下过蛊,今日吐血昏迷,我看他那样子,怕是活不到冬日。”
“饮食?你一直知道。”
“嗯。”
知道,也就只是看着,并不提醒也不做其他。
不过是报应,他应受着的。
当初,不就是因为有人在燕荣当日饮食中下了药物,导致他被围攻之时,身体无力,只能任由南燕人杀之。
李谪道:“云崇膝下皇子不多,那云启岂不是要登位?”
燕恒嗤笑:“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
七皇子府邸。
云启一早知晓石衡被抓了,所以,并未入宫,就在府中等着前去打听的暗卫回来,听完暗卫的话,他面色越发寒凉。
宣德候那个蠢货,石衡也是。
对付一个谢谭幽都不行,就连周边何时有了军队都不知道。
眼下,石衡不在他身边,倒是有些棘手,又只差几步,偏偏现下还出了错,他也是没料到,燕恒竟然会在今日回京,那么久了,他的人一个也没回来,若他猜得不错,怕都被燕恒杀了。
那秦国公呢。
云启攥紧桌上的一封信,计谋未成,还有脸给他送信,求他帮忙掩盖秦国公府丑事!蠢货!
云启越想,眸色越寒凉。
而此时,干清宫中,云崇缓缓睁眼,便见到满宫的太医和站在边上,眉眼满是担忧的太后和一众嫔妃。
“陛下醒了。”高公公第一个发现云崇睁眼,忙道。
“太医。”太后唤道。
“微臣在。”太医院院使忙上前,再为云崇把脉,脉搏时弱时强,看似好实则…他轻轻抬眼看云崇,又垂下皱眉,过了会,才道:“陛下暂时无碍,只要近日好好休养就可。”
太后心头松下,想说些关心担忧之语,可话才到嘴边,便听云崇道:“朕没事,母后近日劳累,先下去休息吧。”
太后神色一顿,点了点头:“母后明日再来看你。”
云崇点头:“你们也下去。”
话是对一众妃嫔所说。
妃嫔齐齐俯身:“是,陛下好好休息。”
待大部分人散去,云崇才看向头顶金黄色的床帐,喘着气道:“去唤大理寺卿过来。”
“是。”高公公忙应声出去。
待他回来时,云崇已经坐起身来,面色仍旧苍白,毫无血色,轻轻闭眼,似是在听步步脚步声。
萧然抬脚踏入偏殿,入眼的便是云崇虚弱面庞,他手心微微收紧,道:“臣见过陛下。”
云崇轻咳一声,缓缓睁眼,打量面前的萧然,他双眸在看着他时总是冷漠的,可他曾见过他看燕恒温凛又或是谢谭幽的神情,那双眸子明明会笑又有些顽劣。
云崇看向高公公,高公公会意,带着殿中的太医和小太监速速退出去。
殿中渐渐静下,只剩他们二人。
“你……”云崇开口:“听闻,这些年,你一直在京城之外。”
“……”
萧然颔首,唇角挂着凉凉笑意,语气里有敬意却又参杂冷意:“相比京城,臣还是更喜欢边外。”
“那为何还要回京?”
“若臣说,想杀陛下,陛下该当如何?。”
第135章 一更。
今日宫中诸事,如一阵风般,吹遍大街小巷,百姓心头无不震惊,又议论纷纷,一开始,甚至是还分出了两派之人,一派辱骂谢谭幽等人,不敬先帝可是死罪,另一派则是叫嚣着要还英雄清白。
有人还因此,在长街大打出手,而被衙役带回刑部之中。
没过多久,又有人言空静大师真实身份乃是安国公,众人也是没见,只是听闻,一时震惊又有些半信半疑,直到有人瞧见空静大师进了那护国大将军府,而温凛在门外等候,对他行晚辈礼,至此,才彻底相信。
百姓纷纷一路倒,请求陛下还沈国公府清白,迎英魂归家,长街,年纪稍长的大妈大爷游街呼喊,一句又一句,皆是在为沈国公府。
这般的长街,却无人发现空中,上一秒还是艳阳天,此刻却布满乌云,整个京城暗下,压的人有些喘不通气来。
*
“嗦——”
是铁链被轻轻扯动的声音。
此处,阴暗又潮湿,没有一盏烛火,唯一光亮便是最远之处的那窄小的窗口,可惜太暗,即便外头光怎么强烈,照进来时也很是微弱,何况,今日外面,已然暗下,这里更不必说。
处处呻吟,处处悲叹,如地府之下魂魄。
这里便是宫中死牢,凡是进入者,再难活着出去,也有未等到死期便被吓疯了的。
燕恒走到最里面的那间牢房,点燃烛火,冷眼瞧着躺在地上,狼狈又散发着恶臭的宣德候,宣德候从进来了,便强迫自己闭眼入睡,眼下,忽而察觉有人靠近,缓缓睁开。
入眼,便是燕恒那张冷又阴鸷面容,宣德候大惊,下意识的朝后缩去,铁链随他动作在这阴暗无声的死牢之中不停嗦嗦在响。
“你来干什么?”
燕恒蹲下身去,烛火将他冷漠面容印的忽明忽暗,是这之中,唯一亮光,但并非是照亮人的,反而像是前来索命之火,他冷眸凝着宣德候,淡声问:“刺客是你派去的?”
“……”
“你是说沈清?”宣德候稳了稳心神,冷笑道:“是我,这么多年,我不问朝堂事,也不与燕王为敌,不知,我的刺客,与燕王何干?”
“与本王何干?”燕恒半阖着眼,声音里戾气极重,掌心按至宣德候脖颈,又紧紧攥住:“动了不该动的人,你说与本王何干?”
脖颈之处的手渐渐收紧,宣德候感受到杀意,想反抗却因铁链而难以动弹,他额头青筋暴起,忽然后知后觉,“你是说谢谭幽?”
宣德候道:“没想要杀她,是帮人办事,也怪她自己送上门。”
燕恒将烛火微微倾斜,滚烫烛油滴滴答答落在宣德候手臂,如被贯穿般钻心的疼,手下翻转,又将整个烛火按在他手臂之上,宣德候疼的叫出声来,用力反抗,燕恒攥着他脖颈的手越发用力,有一瞬间,宣德候都能感觉到离死亡只差一步。
他咬牙,用尽力气道:“陛下都还未说要杀我,燕王这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燕恒眸色狠厉:“趁本王不在之时你们欺她,伤她,你说本王要做什么?”
“你杀了我,沈国公府便永远翻不了身!”
“所以?“
“那定国将军府呢。”看着燕恒不为所动的模样,宣德候深怕燕恒做出什么来,忙道:“全府七十二口人啊,就这么死了,你不想知道,难道谢谭幽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凶手又是谁?”
“……”
燕恒手心力度渐渐松下,睨着宣德候,眸色似冷又似在笑,那神情,宣德候来不及重重喘息,心头便是狠狠一震。
!
他说了什么。
可不等他再辩驳开口,手腕脚踝疼痛袭来,抬眼,是燕恒一点一点又嗜血的擦着带血匕首,漫不经心道:“留下有用的,废去无用的。”
宣德候面色白的吓人,想出声说什么却因疼痛而什么都说不出口。
燕恒起身,出了牢房,身后才传来那响彻地牢的凄厉惨叫声,他未回头,继续向前,走了几步远,忽而察觉什么,步子微微顿住,冷厉双眸看向一处阴暗之地,手中把玩的匕首随手掷出去。
见他看过来,云启正准备走出去,迎面却飞来一把尖锐匕首,他瞪大眼,忙朝一旁躲避,不会武,躲起来慌乱又狼狈。
燕恒瞧着他那副样子,如看跳梁小丑般,嗤笑出声,匕首也应声而落,云启深吸一口气,理了理微微乱了的袍子,抬眼看燕恒,仿佛刚才之事不曾发生,扬唇笑道:“不过一次意外,也值得燕王生怒,来这肮脏之地。”
“不过这也还好了。”云启说着,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燕王可知,那里才是这死牢中最渗人恐怖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