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宁:“没有。”
尸体和杀人她都见多了,如果被什么东西吓到,那她是被冷漠吓到了。
光明对祝宁的表现很满意,“很好,你适应得很快,给你个表现机会,帮忙处理下纸箱。”
光明说完这句话后就走了,整个会议室就留下了祝宁,光明让她帮忙处理尸体?
这不会是每个新人加入公司的某种仪式吧?
会议结束后,希望推着一个手推车,看到祝宁之后露出一个微笑,“卷纸,公司文化适应吗?”
祝宁:“还行。”
希望笑了,祝宁真是很好的员工。他走到纸箱尸体面前,先是摸了摸颈动脉,确定已经死亡了,“挺可惜的,本来马上就要到转正述职了,她准备了好久。”
祝宁问:“她来三个月了?”
“两个月多不到三个月,”希望很熟练地摘下了纸箱的工牌,收走了她的门卡,啧了一声,“我又多了个名字。”
祝宁捏了捏拳,名字是循环使用的,死去的人名字会留给下一个新人,祝宁一定不是第一个卷纸。
希望:“过来帮忙。”
巧了,祝宁是专业收尸队,进来污染区域打工竟然还要收尸。
祝宁和希望一起把尸体抬上推车,纸箱的身体很柔软,因为死了没多久,还能感觉到体温,她双目圆睁,是个死不瞑目的惨样。
祝宁很顺手地帮她把眼睛合上。
希望看到祝宁这个举动皱了皱眉,“不要做多余动作。”
祝宁只好收回手,推着手推车,闭着眼睛的纸箱在车筐里上下颠簸。
希望在前面给她引路,祝宁问:“她原名叫什么?”
“原名?”希望的脚步突然一停,他们这时候刚走到走廊,希望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在祝宁问出这句话后就是沉默,沉默同样具有力量,那是暗指你问了错误的问题,你做错事了。
希望回过头,用一只长方形的眼睛看着祝宁,“给你一个忠告,在这里不要问别人原名哦。”
在这里询问原名是一种禁忌,却没有写在员工手册里。
祝宁没再继续问了,她推着小推车跟在希望身后。
希望把她带进电梯,按下了地下室的按钮。
这条路她很熟悉,她又看到了传送带,之前吃饭的时候走得就是这条路。
希望要带她去哪儿?终点是食堂?
但希望带她走向传送带的另一个方向,那边是黑漆漆的,闪烁着蓝色的幽光,门上写着仓储冷冻室。
“这边。”希望打开门。
祝宁看到门后的景象皱了皱眉,她在火锅店后厨帮忙过,但这个冷冻室更恐怖,里面都是尸体。
尸体堆积如山,羊头人一个垒着一个,因为冷冻,他们睫毛和毛发上结着一层厚厚的白霜。
“卷纸?”希望叫她:“放这儿就行。”
祝宁感觉自己像是帮忙处理尸体的罪犯,她麻木地抬起推车,纸箱的尸体啪得一声砸在尸体山上。
所有的羊都是储备肉,祝宁也是其中一员,祝宁问:“这是什么?”
希望的声音听起来很无所谓,“死了也能为公司创造价值嘛。”
希望没明说,但尸体的用途无非两个,一个是当做储备肉,一个是当做某种材料。
这真是死了也不放过,榨干到骨头缝的典范,怪不得员工吃食堂费用全免,好家伙直接循环了。
祝宁进入这个污染区域后只掉过一次精神值,掉的也不多,这里面没有鬼,但是很压抑。
希望多看了一眼祝宁:“你好像不怕。”
收尸是对新人员工的一种考验和驯服,判断你是不是够格加入公司这个大家庭。
新人员工这时候都崩溃了,他们会面带惊恐想离开,说要立即离职。
但祝宁没有,她就是面无表情来抛尸。
祝宁:“因为我要当优秀员工。”
系统为什么让祝宁成为优秀员工,因为绩效最后一名会死。
在这里只有绩效考核高的人才有话语权,说不定只有优秀员工才能出去。
她怀疑希望是可以给她打绩效的那个人,给他留下好印象有助于自己达成目标。
希望笑了:“你真有野心啊。”
“走了走了,冷死了。”希望把门关上,在关门的瞬间,祝宁看到纸箱的尸体倒在尸堆下,双目圆睁。
祝宁皱了皱眉,她刚才明明给纸箱合上眼了啊,为什么眼睛又睁开了?
希望带着她回去,两人原路返回,电梯在一级一级往上升,祝宁抓紧时间问:“绩效考核怎么算的?”
她得摸清楚这个地方的规则。
希望:“分四个板块,你的工作绩效,我的日常考勤,部门主管打分,还有同事评分。”
果然希望拥有给祝宁打分的权利。
祝宁若有所思,所以纸箱不一定是真的工作出问题,比如所有同事都排挤她的情况下,她也会出现绩效垫底的情况。
如果有意操作,他们每周都要选出一个人去死,大家遵循某种默契选择了同一个人。
所以祝宁想要成为优秀员工只要打通其中一个环节就行。
希望:“如果你拿到优秀员工的话,可以打破员工手册的规矩哦。”
果然,优秀员工和其他员工就是两个物种。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19层。
希望打开办公区大门说:“时间刚好,现在是下午两点半,你回去可以继续适应,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祝宁再次走进办公区,里面密密麻麻羊头人,有人听到声音会抬头看她一眼,然后又开始打字。
光明等在办公室里,看到祝宁之后露出一个夸张的微笑,“我们的新人回来了啊!我很看好你的!”
祝宁皮笑肉不笑,如果这里面有人物好感度,她刚才收尸应该刷到了光明的好感度。
光明说:“纸箱太可惜了,工作都没干完。”
所以一个同事死了,主管的第一反应是工作没干完?
“刚才你不在,我们商量了一下,”光明揽过祝宁的肩膀,她本来想推掉但是没成功,只能被迫听光明说话:“你能力强,我们都看好你,她的任务交接给你了,我带你过去她工位,她的客户资源和资料都是你的。”
光明说话的语气类似于,怎么样,我给你找了个好项目。
所以不一定是纸箱绩效差,而是这个地方在欺负弱者,他们把最难搞的客户推给最弱小的绵羊,可以让自己免于灾难。
祝宁就是那个刚被选中的弱者。
光明:“拷贝资料有点麻烦,你最近先在她的工位上班吧。”
祝宁被领到另外一个位置,同样是靠窗的,最后一排最里面的角落。
这就是死去纸箱的工位,上面还堆满了图纸和一些未完成的文件,在开绩效大会的前一秒她都还在努力工作。
光明把人领到这儿没走,好像在等待祝宁说话,祝宁:“多谢老板赏识。”
光明笑了一声,“你这小丫头挺有个性的,我喜欢,工作哪儿不会多问问同事哈。”
光明跟隔壁几个羊头人打了招呼,让他们多照顾下卷纸。
几个同事都笑着说一定,等光明走后迅速拉下脸。
祝宁深吸一口气,坐在纸箱的工位上,这个位置的女生刚刚死了。
要成为优秀员工,必须要干活。
祝宁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再干下去可能都要抑郁,为什么她进入污染区域经常打工?
这工作还不如火锅店收银小妹呢。
纸箱桌面有点凌乱,祝宁一边寻找线索一边整理。
哗啦一声,祝宁不小心碰掉了文件夹,她第一反应是弯腰去捡。
还没抬起头,突然,她发现桌子底下有东西。
桌子的背面是一道道抓痕,像是有人用力用指甲扣出来的,上面甚至还有血迹。
最长的抓痕有二十公分。
但这个姿势很难想象,如果是桌面上有抓痕一般都是打斗,或者有人想把你强行拖走,挣扎的时候会抓伤桌子。
但是桌子背面为什么?
纸箱一边加班,一边手指在下面抓桌子?这得多大的怨念才能抓这么深啊?
祝宁的手指摸过抓痕,抓痕里有血?她本能地用手指描绘着抓痕。
一张桌子通常都是坚硬的,哪怕被人抓烂了,里面也应该是硬的,但是祝宁却感觉到了柔软。
她好像摸到的不是桌子,而是……肉?
这个工位是活的?
祝宁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在看抓痕,眼角毫无预料地瞥到了一个暗影,工位狭窄,工位与工作中间没有隔板,所以如果有人低下头去应该看到的是十几双脚。
但她看到了一个人,在她对面工位中央,蹲着一个羊头人。
那个羊头人穿着黑色西装,就蹲在对面同事的双脚之间,像是把自己折叠了一样蹲在工位下方,脑袋埋在膝盖里。
她一直在低头默念着什么,语气有些疯狂,祝宁根本听不懂,就觉得这个人挺眼熟的。
这又是什么?同事压力太大了躲在工位下方发泄?
祝宁刚想问问对方是怎么了,需不需要纸巾。
突然,羊头人抬起头,祝宁刚看了一眼就后背发冷。
纸箱,这个人是纸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