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看那阵仗,普通人根本做不到,只有皇子。
所有的皇子他们都深入排查过,唯有一人,殿下始终没查。
陆行川:“不可能是七哥,他身体不好,我找了许多大夫给他看,都说他时日无多,可能……撑不到年底。”
陆行川找那么多人为陆行亦诊治,一大部分当然是感恩,但是不可否认也有一小部分存了试探,看看他是否真的是生病,时日无多。
一个两个大夫能被收买,但是他找了几十个了,五湖四海皆有,都说他先天心疾,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再说,先生身边那位信任的大夫,不也帮七哥把过脉吗,结果都是与其他大夫说的一样,”陆行川叹息,“将死之人,他还能谋划什么,七哥甚至已经开始交代后事了。”
顾长凌听祁王殿下口中的笃定,微微皱眉,但却没好在多说什么,只道:“我非是挑拨你们兄弟之情,只是夺嫡之路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希望殿下多一份谨慎而已。”
陆行川明白:“本王知道先生是为我着想,并未多虑,先生放心。”
他与顾长凌中间,不可能这点信任都没有。
陆行川叹气,“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生。”
他应该怎么样把先生从这改稻为桑里摘出来,不被波及?
利益也好,那些共患难过的友情也好,陆行川都不想失去顾长凌这么一个得力助手。
稍作思量,他说“不如,先生提前装病,你身边不是有个很好的大夫,让他给你开点药,看着是很严重的那种?”
顾长凌道:“背后之人有心设计,又岂会让我们用着浅显的伎俩蒙混过去,若是被发现,到时候更是百口莫辩。”
“那要不先生在演一场戏,让父皇以为你只是纸上谈兵,不堪重用。”
“也不妥,我当时考上状元,就已经经历过一场陷害,不少人质疑,若是故意表现愚拙,反倒是给了人借口,再次质疑我这状元之位。”
到时候再被幕后之人加以利用,仕途与名声俱毁,与不去临安一样严重。
这也不行,那也不妥,陆行川问:“那先生可有对策?”
第133章 挣扎与妥协
顾长凌稍作犹豫,“皇上的后宫里,殿下是否安插过人?”
“本王曾在父皇后宫里安插过一个丽嫔,前一段时间颇得盛宠,递出不少消息,也算机灵,先生的意思是,让她去试试,看能不能动摇下父皇的意思?”
顾长凌摇头,“丽嫔凭借美貌年轻,取得一时盛宠,但是皇上后宫美人何其多,终究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能说的上话的,还得是那些从皇上还是皇子就陪伴过的人,比如娴妃。”
柳芳如的事,经由娴妃劝说,皇上暂时就没下旨赐婚,可见娴妃在皇上那里的分量。
陆行川皱眉,“本王自是知道,娴妃这些年荣宠不衰,多的是人想拉拢,可是她偏偏很清醒,没有偏帮过任何一个人,也不欠人人情,本王如何能让娴妃帮忙说话呢?”
“再说,若是娴妃真愿意帮忙说话,就是暴露了先生的身份,娴妃此人,是否能完全信任,也是未知数。”
说是独善其身,但是后宫那种染缸,错综复杂,谁又能完全能独善其身呢?
陆行川自然也是多疑的,不想做冒险的事,也不想冒然暴露顾长凌的身份。
顾长凌道:“不是让丽嫔去劝皇上,她资格不够,只会让皇上起疑,白搭一个好不容易培养的棋子,只需要让她去接近娴妃,给娴妃递个信就成。”
陆行川道:“给娴妃递什么信?”
“不久前,我在翰林院无意间发现娴妃的一个弱点,殿下只需让丽嫔带个消息给娴妃,说您想安插一个自己的人做巡抚,让她帮忙说话即可。”
祁王与太子敌对,娴妃自然看的出来,既如此,他想安插个自己的人去闹事,理由就站得住。
陆行川诧异:“娴妃做事老练,滴水不漏,先生发现了她什么弱点?”
顾长凌道:“云震。”
“她年轻时,爱慕过云震。”
陆行川:娴妃竟然爱过云震!!
为什么他没查到啊。
“先生是怎么发现的?”
“是我猜的。”
说来是因为云薇。
云薇曾经画过江南烟雨图,而巧合的是他有事去上书房,路过御花园时,听娴妃跟画师说她想象中的江南。
娴妃描述的他总觉熟悉,后知后觉才想到,那很像云薇的画。
而且娴妃描述时,眼里的憧憬和怀念,不像是怀念风景,倒像是怀念某人。
于是他就去翰林院翻了关于圣上出巡的记载,发现皇上下过江南,但那时候娴妃还没进宫。
所以不可能是怀念皇上。
他从如诗那里打听过,云薇幼时跟云震去过江南。
想来云震常带她去一个地方,年幼的云薇才会到长大都有印象,并将它画出来。
再加上娴妃喜爱蔷薇,而碧琼院有一大片蔷薇,他就联想到了一点。
陆行亦夸赞:“先生真是细心,本王佩服。”
顾长凌摇头,“只是大概猜测,眼下只好冒然去试试了。”
“那我回去就给丽嫔递信,也会动用关系,尽量帮先生说话,打消父皇这个念头。”
说到这,陆行川欲言又止,思索片刻,没有多说。
只是伸手拍了拍顾长凌的肩膀,“先生回去也可在想想有无更好的良策,先生与我风雨同舟至此,不管怎样,我不会放弃先生的。”
他用了我,不再是本王,这一刻,二人就像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关心与问候。
顾长凌莞尔,同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容我回去想想吧。”
……
夜黑如墨,浓稠的化不开,回到顾宅后,顾长凌都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直奔风清轩。
那女人怎么会乖乖的在兰居等他,肯定回风清轩了。
可是等他踏进去后,风清轩一室寂静。
屋内没有烛火,门口没有守夜的丫鬟,夜风穿堂而过,吹落几片梧桐叶,打着旋的落在他脚边。
一个屋子,只要没了人气,很快就蔓延出荒凉之感。
顾长凌就站院内,看着紧闭的门,久久没有动。
一路来,胸腔里细微的不可名状的雀跃逐渐归于宁静,静的无力再起风浪。
“表哥?”
顾长凌回头,就看若雨提着灯笼,从东房出来,站在他的身后。
若雨诧异,还真是表哥,第一次看一身黑的表哥。
起初她听到动静,又看到黑衣,还以为是……
若雨走过去,“表哥,你怎么穿成这样?”
顾长凌没回,反问:“她呢?”
“云姐回娘家了,说是……不会回来了。”
若雨说的小心翼翼,可还是看到表哥神情逐渐紧绷。
看这样子,表哥果然是在乎云姐的。
只是她不懂,“表哥,你和云姐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今天下午的事?下午云姐只是来观赛,和那个什么王碰上,真的都是偶然,我可以作证。”
“回去吧,早点休息。”顾长凌没听她说完,就转身回了兰居。
“表哥,你不去接云姐吗,云姐很好说话的,表哥……”
若雨在后面喊,顾长凌脚步微顿,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接不回的,那女人心里没有他。
再说离开也好,他没心思再去应付她,也没心思再去管她跟谁眉来眼去,更没心思……为那些无关的情绪烦忧。
顾宅终于静了。
多好。
是他以前喜欢的。
回到兰居,土明就急忙迎上来,关心道:“大人,到底何事,殿下如此急急的召您?”
顾长凌解开了披风,随手递给土明,“没什么,不过是殿下接到消息,皇上想定我为临安巡抚,辅助监督改稻为桑。”
大人说的平平淡淡,土明却感觉头顶一个炸雷,尽管他头脑简单,但是也明白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担忧道:“大人可有良策了?”
顾长凌坐在桌前,揉了揉眉心,几分疲惫,“没有,走一步看一步吧。”
土明感觉大人似乎很累,没再多问,问了他那脑袋瓜子也帮不上太多,索性换了个话题。
“大人,郡主走了。”
“嗯。”
嗯?就一个嗯?大人不应该开心吗,那女人终于走了。
“土明,帮我备水,我要沐浴。”
“哦哦。”
土明很快准备好了热水,顾长凌走进净房,褪去一身黑衣。
胸膛与后背的几道抓痕已经微微结痂,肩膀上的一个牙印颜色逐渐变成深紫的於痕。
顾长凌坐在浴桶里,想起那女人的反抗,闭上了眼睛。
她可以找小倌,可以去丽春坊,如此随意。
唯独对他,从头到尾,都是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