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追逐战!!”
“我恨逃跑!!!”
但是后来,红鼻头绷住了,她坚持自己的人设。她本来就应该不害怕这些东西的,既然刚才发生了那么搞笑的事,她的理智恢复了一大截,那接下来发生所有的情况,她都不应该害怕。
红鼻头闭住嘴,开始安静狂奔,完成最后的追逐战环节。
跑着跑着,红鼻头察觉到了一丝怪异。
村子安静得有些不像话了。
夜幕幽深,村子没有一丝光亮,没有狗叫,也没有鸡啼。
深夜的村庄总是安静,这很符合常理。但是,刚才墙壁倒塌的声音那么剧烈,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听见,没有一个人有反应?
还是说,哪怕到现在为止,她碰到的依旧还是幻觉?
又有风吹过,让红鼻头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寒毛竖起。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当她很努力地辨认时,才能发觉眼前的究竟是路还是墙壁。
放眼望去,村庄已经跟夜色融为一体。
哗哗。哗哗。
周围的树叶被风吹动发出响声,接着扑簌簌地落下来,掩盖了周围昆虫节肢与土地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
红鼻头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只巨大奇诡的虫足怪物,正翕动着口器,牢牢地盯着她。
莫名其妙的被注视感让红鼻头如芒在背。
在察觉到怪异的瞬间,红鼻头转过身扫视周围。
什么都没有。
但是紧接着,她脖颈处传来一道非常明显的刺痛。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她险些尖叫出声,但刚刚才在心里立好的FLAG让她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能尖叫。
坚决不能尖叫。
做主播,最重要的就是人设始终如一!
明明一开始天不怕地不怕,玩个《拜神》,被惊吓的频率这么高,根本一点都不合理。
虽然说,红鼻头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设,都是之前玩其他根本算不上什么的恐怖游戏立起来的,随着对新游戏《拜神》的体验,她已经越来越不觉得自己不害怕了。
但是,她绝不认输!起码不能在现在这个刚被弹幕嘲笑的关口认输!
——鼻头还好吗?
——她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挺不好的,呜呜
——黑不溜秋的真的好吓人啊QAQ
——我退出完全沉浸模式了,刚才那么黑,脖子忽然好像被扎了一下,吓死我了
——我也是……鼻头就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吗?猛人猛人
——应该是有的吧,我也开的完全沉浸,鼻头刚才捂嘴了
“别瞎猜了,我没什么事,捂嘴是因为在这种环境下忽然有人碰我,我吓了一跳,害怕自己叫出来。”
“这种状态大家应该都可以理解吧?跟胆子大小没关系,没心理准备都会被吓一跳。”
——好平静的发言……
——忽然就安全感满满了
——不愧是你!
看着被糊弄过去的弹幕,红鼻头感觉自己内心的满足感膨胀到无限大。
但是紧接着,更令她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被乌云遮蔽的月光不知什么时候探出了头,周围明亮起来。跟环境一起变得明显的,还有外壳油光发亮的虫头怪物们。
一颗、两颗、三颗……
黑亮的虫豸外壳像打翻的反光墨汁,密密匝匝的,仿佛正在涌动的液体。明明每只虫头怪的模样都高度一致,可红鼻头还是一眼认出了,正中央的那只,就是春花。
在翻滚的虫海中,她像是没有完全“进化”出虫头怪本质模样的异类——皮肤还保持着人类那样的相对光洁,反光发亮的五官已经完全出了虫类的复眼与口器,却还能叫人一眼认出她的模样。
“哕……”
红鼻头真的要顶不住了。
只有一只的情况,她还能勉强装一装,现在这个情形,她只会想吐。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像是搅动宇宙的高维能量棒,红鼻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以颠覆性的视角震颤,大地也摇摇欲坠。
成千上万个虫头怪口器翕动的“咔咔”声,仿佛就在红鼻头耳边盘旋回响,她“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嘶,这游戏是真的真实,连吐出来的感觉都这么仿真,我真是……”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
——根据之前的经验,这种情况,只能等主角的阿爹来救她
——那果然还是上个游戏更对我胃口,提刀干BOSS才爽!
——不得不说,楚姐游戏的仿真是真的仿真,刚刚那个呕吐的感觉,我还是第一次在游戏里体验到。
——但是经过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剧情,感觉阿爹像是个坏人啊,还有阿娘,他们真的会来救主角吗?
——你们现在真能分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不太能……但是他们一开始骗了主角啊,而且把人变成狗什么的,你不觉得这太过分了吗?
——但是原本就是那些外乡人觊觎村子里的宝藏啊,他们活该
——活该+1
——反正游戏剧情进行到现在,疑点重重,实在让人分不清,更多细节我也不想分析了,就看这次阿爹阿娘会不会救主角吧
红鼻头跟他们的想法差不多。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大善人,喜好善恶也有明显的倾向。所以,这回,如果是春花主动良心发现不搞她了,她就信春花这个阵营,反之,如果是阿爹阿娘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救了她,她就相信村子的人。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活下去。
经过上一个小故事,红鼻头很清楚,不管什么情况下,都得活着,否则,这段剧情就会一直被打回重来。
想到自己刚才在漆黑的环境中狂奔时,周围有那么多虫头怪,红鼻头就忍不住觉得后背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虫,让她心脏直突突。
红鼻头盯着这种脊背生寒的难受,尽力用最小幅度的动作环视一周,试图找出自己获得一条生路的方法。
很遗憾。
以红鼻头所在位置为圆心,周围数10米为半径,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头怪。
虫头怪的油亮外壳在月光下漆黑发光,毛茸茸的哺乳动物躯体和长着数个节肢的身体拼凑着,形成了一幅相当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当然,对于红鼻头来说,这不止毛骨悚然,还让人绝望。
左思右想后,她向春花提问:“你究竟想对我做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你制造出来的幻觉,还是你也变成了这些怪物中的一员?”
“你觉得吗?”
站在正中央的虫头怪口器翕动,声音却仿佛从非常遥远的山谷中传出来,飘渺不定,还带着回音。
红鼻头彻底分辨不出来了。
但是这并没有让她进入到完全坐以待毙的状态,越是紧张,她越开始拼命思考。
虫子会害怕什么?
杀虫剂?杀虫药?
红鼻头努力头脑风暴时,一只鸡,不知道从哪里悄无声息钻了过来,带着“咕咕”声,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它毫无关系。
一瞬间,红鼻头脑内忽然回忆起玩《归园田居》时学会的冷知识。
——当你不想每天去田里除虫,但不想打科技结局时,可以在田里散养几只鸡。这样,你就可以让田地免受病虫害的侵扰。
如果这些虫头怪本身都是虫子的话,那么,怕鸡是应该的吧?
而且这只鸡忽然突兀地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理由的吧!
红鼻头毫不犹豫地伸手将那只鸡揣到怀里,收获鸡子尖锐爆鸣的同时,还收获了所有虫头怪紧张起来的情绪。
它们齐刷刷朝这边看过来,每只虫的复眼中都塞满了本能恐惧。
“你想做什么?”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你真的清楚这些野人对于你们村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红鼻头懒得听她再狡辩什么。
她只当这是春花的负隅顽抗。
她微笑着,轻飘飘地抱着怀里尖叫的鸡子,朝她规划好的路线走去,原本屹立如山的虫头怪竟然开始轻微动摇。
春花的声音依旧飘渺虚无,语气带上浓浓的威胁和质问:“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红鼻头当然不信这种软绵绵的毫无力度的威胁。
她冷哼一声,自顾自朝前走,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像极了星际非和平年代与虫兽战争的勇士。
然而就在这时,虫潮蠕动、硬壳碰撞的古怪声响瞬间变得极响!
刚才复眼里还满是惧怕的虫头怪们,仿佛一下子进入到了某种高强度戒备的重度防御反击状态,脸上的每一个口器都在翕动,脑袋上的触角也以一种非常不自然的形状延长伸展。
眨眼功夫,红鼻头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而身前,刚才还畏惧瑟缩的虫头怪们,开始朝她步步紧逼,它们最先尝试用触角碰触缠绕她,然后是节肢,最后是,它们那具长着多个口器和复眼以及触角的脑袋。
“哕……”
这段剧情到底怎么过呀,她要疯了要死了要呕吐了要支撑不住了!
——呜呜呜哇哇哇,鼻头快跑啊,我只是看就受不了了
——鼻头,真正的猛人,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不止没有一点儿要开胆小鬼模式的意思,还一点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