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眼神中果然流露出心动,语气还是猜忌:“你有这个想法我可以理解,但是,这跟去找她有什么关系?”
红鼻头信口胡诌:“因为我去找她的时候,经常看到我们在祈福的地方看到的那些人!我觉得,也许从她身上,我们能找到突破口。”
小海信了。
“如果真的可以在10岁之前就能为宝藏祈福,那我可太荣幸了。”
“而且如果做到了这个,晚回家我阿爹和阿娘也不会责怪我。”
一路上,小海都在兴奋地碎碎念。
红鼻头完全不能理解他对成为祈福信徒的渴望,但是通关的欲战胜了一切,哪怕不能理解,她也在很舔狗地附和对方。
“你确定这条路走的是对的吗?我怎么觉得越来越阴森了。”
今夜又没有月光,在眼睛终于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红鼻头依旧感知到了附近的浓黑色,仿佛有有形之物就在附近,不断地吸收残存的光线。
冬夜寒冷,漆黑的夜晚配合极低的温度,轻易就能叫人产生惊悸退缩的心态。
著名胆小鬼小海在这时开始打退堂鼓。
红鼻头耐着性子哄骗他,心中暗骂这个NPC设定得让人觉得聒噪。当然,偶尔她也会忍不住想,这是不是楚姐的专门设定,添加这样一个NPC,让玩家害怕的心情能减少些。
约莫三分钟后,两人抵达目的地。
小海神情古怪地看着这座孤零零空荡荡的房子:“村子里什么时候还有这样一座房子,我竟然不知道。”
话音刚落,虚幻飘渺的动静从屋子里传出来,如幽灵,如鬼魅。
“小石头,真想不到,你还会再来看我,还带上了这样一个小朋友。”
红鼻头抬眼。
幽冷黯淡的光源细微地从屋子里打出来,呈现出诡异的冷蓝色,影影绰绰的让人看不真切,更让人怀疑你空旷的屋子里为什么会有光源。
突然,一张完全变形的人脸盈盈地贴在窗户膜布上,她的嘴巴咧出不可思议的巨大弧度,眼睛却冷冰冰的,毫无生气。她的脸像极了完全展开的比目鱼,更像是完全被人揭下来的脸皮,眼珠却好像还镶嵌在眼眶里,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动。
红鼻头感觉大脑一阵疼痛,她下意识别开眼,却发现小海正用清澈的眼神好奇地盯着窗口处。
她怔住,重新朝窗口看去,发现,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都不见了,没有冷色古怪光源,没有扁平变形比目鱼一样的人脸,甚至连幽幽的声音都不见了,只有细微的痛苦呻吟。
这时,小海转过头来:“小石头,她怎么了?”
红鼻头不能确定她怎么了。不过听动静,似乎是受伤了,或者因为其他事情不舒服了。
但红鼻头不会轻举妄动,她毕竟已经被这个女人坑过不止一次了。
“哎,你等等——”
只可惜,NPC没办法跟她共脑。
当然,红鼻头也不愿意一个又莽又胆小的家伙跟她共脑。
一眼没看住,小海已经屁颠屁颠走到窗户边,好奇地朝窗户里看了:“春花阿姨,你怎么了?”
春花的痛苦呻吟声停止了。
“你是谁?”
小海:“一个普通村民。”
“你来干什么?”
小海:“来关心你。”
春花冷笑:“是来看我什么时候才会死吧?你们这帮人,留我到现在,不就是还想看,被神诅咒后,我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吗?”
小海精准抓住话里的重点,语气隐隐兴奋:“你被神诅咒了吗?那你是不是可以见到神?可以告诉我方法吗?”
春花气闷似的一下子闭住嘴,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红鼻头:“……”
这NPC就是来搞笑的吧??
有这么套话的吗?
真拉啊,还是得她上。
红鼻头忍着疯狂吐槽的心情,也朝前走了一步。
这时,她发现,刚才那种莹莹的幽蓝色光线再度出现,那张近乎狂热的、执着的,从眼神到表情,再到贴到窗户上的整张脸皮都不正常的画面,再度出现。
艹。
这是感觉玩家已经适应那种整段都是惊悚恐怖的剧情了,变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吓一下的了是吧?
红鼻头既气,又觉得游戏设定真的很精妙。
本来,体验这段剧情之前她就想好了,只要画面开始出现恐怖片段,她就开始走神,让自己的脑子一直处在被占用状态,无暇顾及眼前发生的一切。
结果,万万没想到啊。
楚姐:想用这种方法躲害怕是吧?以为我没办法整你?
楚姐:恐惧?拿来吧你!
红鼻头摇头,心里忍不住又对制作人多了一层佩服。
楚姐是真的会拿捏玩家心理,不愧是目前游戏界她最欣赏的人才。
再一晃眼,刚才那个突然出现的画面不见了。
红鼻头硬着头皮走过去:“春花阿姨,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小石头,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可是害死你阿爹的人,你那么好心对我,能是为了什么?”
红鼻头边胡诌边思考,继续套话:“如果我真是安的那种心思,我直接让村里人把你变成狗,一辈子变不回来不就好了。”
“那是因为你知道,虽然你们村子里的人跟别人不一样,有点特殊的能力,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做到那么困难的事。”
红鼻头耐着性子继续:“那要怎么才能做到?”
“当然是我真的对你们村子供奉的神灵大不敬才可以。你们的神灵知道,我对祂的恭敬日月可鉴,所以——自然不可能被你们驱使。我信仰着你们的神灵,能够受到神明的庇护,自然,你们半点也动不了我。”
红鼻头整理了一下逻辑。
外乡人<本村人<供奉信仰者<神灵,大概就是这样了。
消息到手,红鼻头准备使用激将法,强迫她使用出她的“幻觉”,抑或是假装“幻觉”的“真实”,让那些虫头怪现身。
但她转念一想,忽然意识到另一些东西,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红鼻头换上副自暴自弃的语气:“春花阿姨,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想使点阴谋诡计,让你为我阿爹的死付出代价,但是既然已经被你看穿,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春花冷笑,看起来对红鼻头的反应很满意。
红鼻头继续说:“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你不妨直接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让我阿爹的死在我心中有个彻底的归宿。那天晚上,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
“你真想知道?”
“想知道。”
春花笑,带着高高在上的自满,语气轻狂:“好吧,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我把这些东西都告诉你。”
“一部分是幻觉,另一部分是真实。因为我虔诚的祈祷,我才会在那天晚上变成神灵的信众,神灵也才会让信众一起出现保护我。幻觉嘛,当然是我在进入你们村子之前学会,用来傍身保护自己的小能力,不算什么很复杂的东西。”
原来如此。
红鼻头心里有数了。
“那这个用来傍身,保护自己的小能力,可以教给我吗?”
春花又笑,嘲弄与恶意满满:“怎么?想学会了之后来骗我,别痴心妄想了,这门技术有个最不得了的地方,就是学的人永远没有办法让教的人产生幻觉。”
红鼻头语气很诚恳:“阿姨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春花忽然从窗户后面冒出来,一双眼睛不似从前温驯,滴溜溜转着,里面充满阴谋诡异:“谅你也不敢。”
半晌,她轻飘飘地站起来,整个人伏到窗户边,朝红鼻头勾了勾手指。
红鼻头紧张了一下,脑海中闪过曾经的惊悚荒诞画面,靠过去,按照她的意思,将手指隔着窗户膜布跟她贴在一起。
很快,红鼻头感受到一阵轻微的电流刺激,又好像春花的手指上长出了一小排尖细而密密麻麻的牙齿,刺破了她的手指。
收回手指时,红鼻头发现,她的手指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好了,你现在已经学会了。”
红鼻头轻微茫然。
“别着急,一天一夜后,月亮爬到夜空中的最高点处,你就能完全掌握这项技能了。”
“既然你学会了,那么现在,也是时候该交点学费了……”
话音落下,红鼻头产生轻微眩晕感,等她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已经迟了。
近在咫尺、刚才还跟她紧密连接在一起的“手臂”已经变成了油光可鉴、布满密刺的虫类节肢。
刚才那张紧紧贴在窗户膜布上的脸,已经变成了漆黑发亮、至少有三个口器一张一合、复眼折射出不可名状光线的虫类头部。旁边,有触角已经刺破膜布,从中蠢蠢欲动地探出头来。
红鼻头又想吐了。
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游戏程序设定的,否则她这么勇敢强大的人怎么会这么想吐?
她用余光扫旁边的小海,发现对方毫无反应,看春花的表情只是多了点不耐烦。
好的,她知道了,小海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春花以外的其他“信众”,得让小海看到他们才可以。
上一次,她看到更多虫头怪的方法是什么来着?
对了,危险,让春花感觉到危险!
上一回是房子塌了。
那这一回……
红鼻头飞速扫过周围,不远处的一块巨大石头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么大的石头,面对这样一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房子,砸歪它应该轻而易举。
只不过,她操纵的这个角色身体太弱,那么大的石头,估计她一个人搬不动。
她视线一飘,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小海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