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众人都意识到不对劲,曹勇神色凝重,当即表示要带人出去查看一二。
曹德制止了他,“还是等明日天一亮再去看看情况,如今外头乌黑一片,若真有心怀不轨之人,倒是敌在暗我在明了。”
况且以他们的坞堡实力,即便真有歹人潜伏在附近,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得手。
曹勇明白小郎君所言不假,便打消了先前的念头,只是加强了夜里的人手,角楼哨堡上都亮起了火把。
这后半夜曹德睡得也不踏实,迷迷糊糊睡着又突然惊醒,反复了几次后天已微微亮,却再无事发生。
等第二日曹勇带着人在周围探寻了一圈,并没发现不对劲之处,这坞堡附近连个庄子都没有,除了他们族人,再无旁人痕迹。
接连警惕几日,仍是无事发生,众人渐渐放下心来,寻思着即便是夜里有动静,也并非就一定是人,这深山老林里可是有不少野兽。
小郎君养的狗平日欺软怕硬的,许是被外头的猛兽给惊吓着了?
为此大黄还遭了不少大老爷们的调笑,就该让这窝里横的家伙去外头吃吃苦头,省得整日在他们跟前嚣张跋扈。
被众人打趣的狗子像是丢失了面子,好几日都闷闷不乐,耷头耷脑地趴在曹德屋门口,哪里都不愿去。
曹德虽然经常被这狗子气得想清理门户,但如今看它这副可怜巴巴模样又难免心软,抱着它安慰许久,又是许诺了一堆吃食才哄得这狗子活泼起来,再次在坞堡里追鸡赶猪、活蹦乱跳的。
曹氏族人见了啧啧摇头:小郎君,你就宠它吧!
等进入腊月时,第二波土豆就到了收成的时候,曹德组织人手立即开挖。因为这次种的量大,自然不可能像之前曹德与曹石那样种在坞堡内,而是在外面山谷间找了开阔的地方开垦了一片土地,专门用来种土豆。
开挖出来的土地不过百来亩,但却整整收获了四千石的粮食,即便是曹太公见着这堆满粮仓的土豆时,也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种过庄稼的人都清楚,收成的高低与土地的肥力脱不了关系,若是一块贫瘠的土地,即便是再下力气,也种不出太多的粮食
而这百亩地是在山间开挖出来,即便是对其不断地施肥浇水,其肥力也是远远比不上正经良田,但如今却产出了四千多石的粮食,可见这土豆对土地肥力并不挑剔。
这么一种高产却不挑地力又伺弄简单的作物,简直是天赐良种。
曹嵩心底觉得可惜,若是在前几年发掘这样的良种,那他必能为小儿子谋划一二,向天子讨个封赏。
若是将良种推行开,养活千万百姓不成问题,这样大的功德,青史留名不为过。
而如今天下大乱,他们却有着这样的良种,也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
曹德压根不知晓他爹此时心中的纠结,收获了这么多吨的土豆,即便应承下要卖给曹仁一笔,剩下的仍然是很多,曹德觉得即便自己敞开肚皮也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所以,这下发展粮油作坊就不缺食材了!
曹德摩拳擦掌,决定要在坞堡内开个铺子,专卖土豆加工品。
滑溜溜入口弾滑的土豆粉、香香脆脆各种口味的薯片、搭配番茄酱酸甜酥香的薯条,还有可以用来做糕点的土豆淀粉,以及相当好吃的粉条与粉丝。
这些都是作坊提供的食品制作方子,他只要将作坊开起来,将食物卖出去,就可以不断地涨经验值。
这可比曹德先前辛辛苦苦种地养猪要舒服多了,他只需要开个作坊,然后在作坊铺子里出售食物,然后就可以坐收万千经验值。
作坊经营与之前种地养猪不同点在于不需要曹德凡事亲力亲为,在他将铺子开起来后,就可以托付给信重的手下,然后自己就能当个甩手掌管,在家坐等收经验值。
果然还是万恶的资本家最幸福,曹德暴言,他要当资本家,他要开铺子躺着刷经验。
然而,曹德的铺子还没开起来,他家就差点被偷了。
在入了冬之后,坞堡外的冰雪覆盖山林,将万物痕迹都遮盖住。
便是曹太公也没料到,他跑到乡野林间避难,也会被人认出出身来路,谋划数月而动。
坞堡外头白雪覆盖住来路,这帮人也不知是何时潜身埋于雪下,等角楼上的人察觉时,已让他们摸到坞堡城楼底下,全力对着坞堡巨门撞击。
这帮人蹲侯数月等大雪落下才倾巢而动,本就是有备而来。曹家的坞堡在防御上下足了功夫,坞堡四周都建有角楼,各个角楼里安排了弓箭手。而作为守城一方,其实在地理上是居有利地位,从上而下泼下来的热汤让坞堡外的侵入者惨叫连连,可即便如此,外头还是有一波又一波的歹徒不断冒死前进。
这群人选择在大雪覆盖的日子前来偷袭,本就是有备而来,热汤浇下虽让人难以忍受,但是这在冬日里,却是需要许多柴火来烧水,而这群歹人早已将坞堡层层围起,等坞堡里的柴火烧尽时,便是他们猛力进攻的机会。
曹德站在角楼上,看着一桶桶热水被传送上来,心里也生了担忧。
若他们真将柴火用尽,到时候就算歹人没有攻破坞堡,他们也熬不下去。
只怕这些人正是抱着这样目的而来,他们家的坞堡坚实牢固,想要从外面攻破不是一日两日之功,这些人未必耗得起,但若是他们堡里物资耗尽,那也同样是活不下去。
“这些人究竟是从何而来?”
曹太公也是一脸担忧,“只怕是起义兵……”
曹德听得心脏碰碰跳,他知道外头世道不好,连年的灾情让百姓日子过不下去,而朝廷又没减税,官员层层压榨下来,底层百姓的负担太重,但是这与亲眼见到起义兵又是两回事。
他们曹氏在这乡野避难,也会被这帮人给盯上,说是起义兵,可此番行为与强盗土匪有和区别。
许是冬日寒冷,食物紧缺,这帮人围住了坞堡,一时攻克不下也不肯离去,他们人数又多,这样日夜攻击下去,即使坞堡牢固,也会有被攻破一日,堡内人心惶惶。
曹德内心同样不安,原以为能逍遥避世,当个快乐的农家翁,如今看来,只怕是要小命难保了。
连着几日,堡内气氛凝重,年轻儿郎都上城墙与角楼上,与那帮贼匪交锋,年迈者则是烧柴煮热汤,或是搬运大石上城墙,从上掷下来攻击歹人。
曹德苦兮兮地看着自己的系统,怎么就没抽出一个大杀器呢,他错了,这乱世中最宝贵的不是粮食,是武力啊。
没有武力震慑,即便有着大量粮食,也可能被抢被杀。
他看着老爹衣袍飘飘,大步走来,瘪瘪嘴,“爹……”你老人家这么有钱,应该多养些私兵才是,他们这坞堡里,大多数都是妇孺,真正的战斗力也才一百来个,这下要完蛋了。
没想到曹老爹却一扫先前愁苦之色,而是神清气爽,“我儿毋忧,为父以给你大兄飞鸽传书,不日就有援兵来搭救……”
曹德听到有援兵,先前的萎靡之色顿时一扫而空,两眼瞪大发亮,“当真如此,何时会来?”
曹老爹单手抚着长须,悠悠道,“兖州与琅琊相隔不远,想必要不了几日。”他看着幼子一脸懵懂,原本白嫩的脸蛋因这几日惊惶都瘦削几分,顿时有点心疼,“阿瞒如今已经是兖州之主,等这次外敌击退,我们就一同前往投奔你兄长!”
曹德连连点头,好啊好啊,这深山老林里头一点也不保险,还是去投奔亲哥更好……诶,等等?
曹德眼睛瞠圆,“阿瞒是谁?”
“你兄长的名讳。”
“兄长不是叫吉利吗!!?”曹德大惊,他何时又多出一个叫曹阿瞒的兄长?
“对,都是他小名。”曹太公见幼子一脸恍惚反而觉得奇怪,“难道你一直不知晓你兄长名讳?”
曹德此刻已经灵魂升天,满脑子都是他有个亲哥,名唤曹阿瞒。
曹阿瞒,昨晚夜间读物《三国》里面的大枭雄,未来一统北方的霸主。
曹德觉得还可以挣扎一下,也许……只是恰巧同名,结果就听他爹又说,“你哥大名曹操,字孟德……”
曹老爹怜爱地摸摸幼子脑袋,平日看着挺机灵的小子,竟是连亲哥名讳都不知,叮嘱道,“以后可莫要忘了。”
曹德:“QAQ”
不敢忘,不敢忘。
第7章
坞堡外的黄巾军还在虎视眈眈,但是堡内的曹氏族人与亲眷都不再担忧,他们已经从曹太公那里得知,阿瞒如今出息了,会派援兵前来营救。
幸好他们提前存下了不少粮食,又有土豆的收成,即便是被困在里面逃不掉,也可以撑上一段时间等援兵。
“阿瞒小子,他幼时我便觉得不凡!”
“可不是嘛,是个大丈夫,不是我家那混小子能比的……”
“阿仁也不错,听说如今就是跟在阿瞒后头……”
“还有他家的曹洪、曹爽……”
“听说夏侯家也有几个儿郎是跟着阿瞒打拼……”
曹德坐在众人当中,听着族人是如何吹捧他亲哥,一张白嫩的包子脸苦大仇深。
可恶,原先怎么不听他们提起他哥,若是早知道他哥是曹操,那他就——
那他也没办法,曹德叹气,小小肩膀耷拉下来。
自从曹德得知自己那在外打拼多年未归的兄长就是大名鼎鼎曹操后,精神状态就不太好。
穿成三国时代大奸雄的弟弟该怎么办?那当然是赶紧抱大腿啊,然后立马走上人生巅峰!
即将走上人生巅峰的曹德却是欲哭无泪,如果他没记错,在那本《三国》中还有这样一幕:意气风发地霸主与他的将领谋士开怀畅饮,庆祝打了场胜战,扬言已为老父幼弟报仇雪恨。
而曹德,不出意外就是那短命的幼弟。
危!
为什么这破书不详细交代下他与老爹是如何挂掉的?!简直是可恶!
曹德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准备详细阅读并背诵全文。他现在只恨抽到的不是正史,而是盗版未完结。
担心会在路途上挂掉的曹德,又催着老父亲去给他那未曾谋面的大佬哥哥多写几封书信,务必要多派些人马来接应。
虽不懂小儿子的担忧,但曹嵩也觉得言之有理,他这番过去投奔大儿子,可是要带上全部家当,如今堵在外头的流兵就已经有那么多,谁知道半路还会不会遇上旁的人。
曹太公如今也看清了形势,原本他害怕被长子牵连,特地逃到此处避难,但他曾经位列三公,祖上又世代官宦,家中积攒下来的钱财引人觊觎,如今这世道多的是亡命之徒,手中有兵才能保全自己。
不过曹嵩突然态度改变,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前些日子接到飞鸽传书,得知曹操如今已经入主兖州。
*
过了几日,兖州曹营便连着收到三封来自琅琊的书信,其中两封是曹太公所写,一份则是曹德所写。
曹德想起先前自己还跟曹仁要买粮钱,大意了啊,早知他哥是曹操,那肯定是白给啊,就是双标得这么理直气壮。
不知未曾谋面的大佬亲哥脾气如何,万一是个小心眼的记恨他可怎么办,曹德觉得抱大腿要识时务,所以很有必要写信表明下态度,与老爹不同,他曹德可是非常看好亲哥的前途与未来。
而远在兖州的曹操收到来自琅琊的家信后,沉吟片许,才缓缓打开。
他自幼便与父亲观念不和,不喜读书,性子又豪放不羁,年少时曾闯下不少的祸,惹得父亲暴跳如雷。
而等到初入朝堂为官,便入了洛阳为北部尉,洛阳为皇城,皇亲贵戚云集,各个来头都很大,偏生他一到任就严申禁令、明肃法纪,甚至还处死了当时灵帝宠幸的宦官赛硕叔父,得罪了一帮权贵,惹得他父亲暴跳如雷。
之后张角等人起事,董卓弄权,天下大乱,曹操就去了陈留起兵,可老父亲却早早地带着家眷搬走,显然是不想与他有牵连。
这些年曹操曾多次写信与父亲,一方面是为了钱财,另一方面也是想得知父亲是否安好,只是曹太公对他一向不假辞色,甚至是多番训斥。
没想到如今竟连着写了两份书信。
而等曹操看完书信,得知曹太公等人在琅琊遇险,原本还镇定自若的神色立刻大变,猛地站起身,眼神杀气腾腾。
账内亲信连忙相问,“主公,发生何事?”
曹操环视账内一圈,见都是他的爱将与谋士,缓缓坐下,面色凝重,将书信中之事说与众人。
“父亲与曹氏族亲,在琅琊遇上了数千黄巾贼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