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字鲜红刺目,俨然是用手指沾着鲜血写就,带着浓浓的不详意味。寄信人没有在信纸上署名,但从那潦草的字迹判断,这赫然就是完颜兀术的亲笔。
金国的文臣武将被紧急召集,他们都在讨论此信——
这封信是真是假?为何此信之前没有收到任何警示消息?全军覆没,怎么会突然全军覆没?更让人担心的是,如果完颜兀术全军覆没,那是否意味着岳家军已经占领了汴京,甚至正在直驱北上?
金国朝廷上下议论来议论去,还是弄不明白一件事——前线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呢?
完颜兀术几天前他还寄信回来,信誓旦旦地说在南宋朝中有人,岳飞已经收到退兵诏书,岳家军也很快就会从前线撤退。而南宋朝廷也是一副议和态度,连夜召回前线的韩世忠等人,甚至暗示等岳飞回临安后,就会先给金国一份“令人满意”的定金礼物。
怎么就打起来了呢?金人弄不明白,赵桓弄不明白,甚至连完颜兀术自己都没弄明白。
他原本坐在帐子里静候岳家军退兵,但“好消息”还没盼到,“坏消息”却直接扑进了帐子。书生——就是之前信誓旦旦告诉他“岳少保恐怕就要大祸临头”的那个书生——一边大喊着“不妙不妙”,一边惊恐地扑进了完颜兀术的帐子。
“将军,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书生面色惊恐,犹如白日见鬼,即便站在完颜兀术的面前也总是控制不住地抬头张望,像是头顶上存在着什么诡异而恐怖的东西。
“上面有东西,有东西!”书生结结巴巴地解释了半天,最后甚至拿手指在空中来回笔画:“在天上,这么宽,这么长,图画还会动,秦相和陛下都在上面……那个女人的声音,大王您听到声音了吗?那个女人的声音!”
完颜兀术冷冷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跳大神的拙劣小丑。
书生急得满头大汗,最后竟然跪了下来砰砰磕头:“大王,您同我出帐看看就知道了!”
书生疯疯癫癫,但看在秦桧得面子上,完颜兀术还是跟着他走出了帐篷。他顺着书生的手指方向朝天空望去,却见天上空空的蔚蓝一片,连半片云朵都无。
完颜兀术随手扯了几个亲兵,让他们也抬头——无一例外,根本没人见到那书生说的“那么长那么宽还会动的图画”,更没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
在士兵们奇怪的眼神中,完颜兀术终于动怒了。他一把扯住书生的领口,抬手就是几个耳光,边打边骂:“你在耍我?你这蛮子竟敢耍我?!”
书生羸弱,几下就被完颜兀术打得口吐鲜血。他一边踢蹬着四肢挣扎,一边口齿不清地辩解:“大、大王,那女人是汉人,说、说不定只有汉人才能看见……她说的都是未来的事情,若能助大王未卜先知,对大王大、大有裨益!”
死性不改。完颜兀术在心里暗骂:果然是狡诈的汉人,死到临头还谎话连篇。
完颜兀术拎着书生往地上重重一砸,他心底已经起了杀意,但面上却故作宽宏地冷嗤一声:“只有汉人看得见?那你说说,天上女人说了什么?”
“说、说了绍兴和议之事。”书生跪在地上干呕了几声,吐掉口中的鲜血嘶哑道:“说到岳飞回朝后,他会……”
书生浑身一颤,突然止住了嘴。
“他会什么?”听到老对头的名字,完颜兀术颇感兴趣地弯腰,示意书生继续往下说。
书生直直瞪着完颜兀术,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完颜兀术以为书生这是在故弄玄虚,颇为不耐地踹了他一脚:“说话,别装哑巴。”
书生被踹倒在地,但奇异的是,他原本应该去护住身体的双手却诡异地在身前伸直,就如同湘西赶尸中的僵尸,手臂和食指都古怪地直直指向天空。书生的胸膛还在起伏,他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他只能惊恐地转动眼珠向完颜兀术求救。
完颜兀术终于觉出不对劲,他给了亲兵一个眼神,示意他上前去把书生扶正。亲兵倒也胆大,上去就握住了书生的手肘,像是拔萝卜般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见书生站正,亲兵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手,可就在他的手指离开书生身体的那一刻,变故突生:书生原本在胸前伸得笔直的手臂突然弯曲,就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逼迫他快速而精准地调转方向。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书生那带着长指甲的手指如找准目标的毒蛇,猛地戳进了他自己的眼眶。
鲜血飙溅。
如同静音突然被取消,书生骤然爆发凄厉的惨叫。
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笼罩了所有人,乃至于完颜兀术等人只能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书生完成一系列的恐怖举动。
他先是如中邪般将手指一根根地戳进自己眼眶,伴随着渗人的皮肉搅和声,五指在眼眶内慢慢摸索着眼球,随即如野兽合嘴般骤然收拢,毫不留情地将其掏出。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书生的五指如同有神智一般,径自将那颗血淋淋的眼珠托在掌心,在众人眼前慢悠悠地摇晃展示,直到确保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颗恶心的眼珠后,五指这才满意地合拢,液体四溅。
书生还在凄厉地叫着,他的另一只手却不受控制地继续回折,直到用同样的方式将他的另一只眼睛也掏了出来——他这下彻底没有眼睛了。黑洞洞、血糊糊两只眼眶像是书生脸上的另外两张嘴,在众人的注视中发出无声的尖叫。
两只手臂顿了顿,像是觉得这叫声“太吵”,十根挂着眼球粘液的手指又慢悠悠地爬进了书生的嘴巴,扯住了他鲜红的舌头不断往外拔……
不知过了多久,受尽折磨的书生终于咽了气。
完颜兀术一阵头晕目眩。那种疯狂、诡异又惨烈的场景,像是墨水般印染在他的脑海,每每闭眼,脑海里都是那三只无声尖叫的黑红孔洞。
不只是他,几乎所有人都被卷入了这种无可名状的恐惧之中。在看到书生气绝的那刻,众人仿佛从一段噩梦中惊醒,死里逃生般长出一口气,随即默契地远离了书生的尸体。
“这、这就是蛮人的巫术吗?我听说蛮人的女人都会拿金针扎小人,还有人会养毒蛊,通灵鬼神!”有金兵结结巴巴地提问,闪动着恐惧的目光却不断游移在完颜兀术身上。
“看老子干嘛!”完颜兀术恼火地低吼。但强烈的不安从他心底升起,就像是鬼魅的手悄悄地探进胸腔,冰冷的五指捂在完颜兀术的心脏上,令他喘不过气。他勉强定了定神,干巴巴道:“蛮子要有这本事,早就拿出来用了!”
“可他说天上有东西……会不会是今天才用上?”有人小声地质疑。
完颜兀术莫名烦躁起来,他一边强逼自己静心,一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许久才艰难地开口:“这书生是蛮子!蛮子都是狡诈的狐狸,一句话都不能信!他骗人……对,这蛮子骗人!”
“大王,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人群中,不知是谁突兀地发问,顿时激起一片认同声。金兵都被刚才的一幕吓破了胆,所有人都只想连夜赶回安全的老家:“大王,我们走吧!”
“让我再想想。”完颜兀术摁了摁眉心,“你们先去把他的尸体烧……不,这中了邪的晦物不能留在我这里。你们派一支小队把他的尸体丢到岳将军那边去——就算真是巫术,我也要拉着岳家军一起死!”
金兵们推诿了半晌,终于有一伙倒霉蛋被推了出来,不情不愿地领命去丢尸。目送那一支小队背着尸首向朱仙镇的方向远去,完颜兀术解脱般地松了口气。
但此刻的他尚且不知,正是这一具远去的尸首,最终令他大难临头。
第50章 【爱国诗】陆游
尸首扔进岳家军巡逻范围内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以岳家军出色的侦查能力,那一支小队理所应当地有去无回,连人带尸全都被拉进了岳飞的军营里。
书生的尸首就在身边,脑袋歪向一旁,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这几个金兵,凝固的鲜血折射微光,像是恶魔在无声地注视他们。在巨大的恐惧下,那几人几乎是竹筒倒豆子般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一言我一语,速度甚至比一旁的翻译还要快上几倍。
众人对视一眼,将“巫术”“天上看不见的女人”“挖眼睛”等关键词拼凑在一起,真正能看到天幕的岳家军很快就弄明白了真相。也就是说,这书生原本听从秦桧命令去给完颜兀术通风报信,看到天幕便知大事不妙,在他想向金人泄露天机时,突然自戕而亡。
但这些并不是重点,从那些金兵颠三倒四的话语中,岳飞发现了一个更为关键的信息——金人军心动摇!
完颜兀术竟然怕了。
他等怕了,也吓怕了。
此时正是进攻的良机!
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已至,地利也有,唯有人和……为了催促岳家军撤军,朝廷早早就断了他们的补给粮草。军队如今的粮食只够撑十日,若是打仗,只会消耗得更快。
粮草就是军队的命脉,它的作用不仅在于保障供给,更是军心稳定的关键。巨鹿之战,秦军就是被项羽拦截粮草,自乱大溃,而官渡之战袁绍大败,也与粮草被偷袭烧毁脱不了干系……想要打,只能破釜沉舟!
但要如何快速激起士兵战意?
岳飞的目光落到了书生身上,忽然心生感慨:有些人,活着不如死了。活着时卖国求荣、拖人后腿,死了倒别有一番用处。
张宪顺着岳飞的目光望去,两人同生共死多年,张宪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岳飞的计划。他微微颔首,随即抱着地上的书生尸首走出军帐。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张宪充满悲痛的声音:
“兄弟们!金人虐杀我大宋百姓!”
……
在岳家军群情激奋,收整武器准备战斗之时,天幕上的直播还在继续讲解1161年的事情。
【1161年的春天,宋钦宗惨死金国。1161年的夏天,伴随着一封战书,赵桓的死讯作为金国送给高宗赵构的庆生礼物一起送到了临安。当时,金国的郎主已经是完颜亮,他和之前的那些皇帝都不太一样,他残暴、嗜血,甚至以杀戮同族为乐。】
天幕上简单放映了完颜亮的几个片段,包括他发起宫变杀死金熙宗的片段和屠杀金氏王族后裔近百人的片段。与他相关的片段几乎都伴随着喷薄的血浆和厚厚的马赛克,背景音则充斥着各种凄厉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几年前,金国大将完颜兀术在去世时曾留下一份遗表,这份遗表上有着他对付宋朝的秘密武器:
吾吩咐汝等,切宜谨守,勿忘吾戒。如宋兵势盛敌强,择有兵马破之;若制御所不能,向与国朝计议,择用为辅,遣天水郡公桓安坐汴京,其礼无有与兄争。如尚悖心,可辅天水郡王,并力破敌。】
【这封遗表的意思很简单:如果宋朝背盟,那就先正面应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打不过宋朝,就把天水郡公(赵桓)派到汴京去。这就是赵构最担心、最怕的一招。】
【完颜宗弼的想法是,如果金国战败了,就封赵桓为傀儡皇帝,像张邦昌、刘豫那样,让赵桓在南宋与金国之间的汴京(开封府)做皇帝。这样一来,南宋的皇帝赵构就完全没辙了。因为赵桓是他的亲哥哥,“其礼无有弟与兄争”,做弟弟的怎么可以与哥哥打仗呢?而且赵桓还是宋朝的上一任皇帝,如此,无论是再来一个岳飞还是韩世忠,都没有理由再向北进攻,更不要说收复中原,迎回二圣。】
【完颜兀术一番苦心,奈何后来的金主完颜亮嗜杀成性。完颜亮巴不得与宋朝开战证明自己的实力,他二话不说虐杀了本该作为秘密武器的赵桓。在杀死赵桓后,他随即派人出使宋朝,打着为赵构庆祝生日的旗号送去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贺礼”——战书。】
“怎、怎么又要打?!”
站在城墙上的赵构“啊”得一声,目光呆滞:“不是签完绍兴和议了吗?金人怎么出尔反尔?”
“完颜亮是宫变上位,怎么会认完颜亶签的和议?”刘光世抓紧时间循循善诱,劝诫赵构:“陛下,您也看到了,和议维持不了几年。以地事秦,譬犹抱薪而救火,薪不尽,则火不止!终究是要打的,陛下何不咬咬牙,争取做个‘中兴之主’呢?”
赵构支吾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坦白讲,他现在都没胆子和金兵打仗,他不相信自己二十年后就突然会长出那个胆。
【生日收到战书,这对任何一个有尊严的皇帝来说都是奇耻大辱。但我们的宋高宗赵构显然没有辜负他“完颜九萎”的外号,本能反应就是逃跑。赵构和李隆基想的一模一样,首先就是考虑去蜀中躲几天。但没等他有所行动,“皇上要跑了”的风声骤然在朝中传开,就在众臣不知所措时,陆游突然干了一件石破天惊的事情——“泪溅龙床请北征”!】
【按道理来说,陆游当时不过是八品小官,根本无法得见天子龙颜。但好在宋朝有“轮对”制度,在朝的重臣、高官、能吏都有轮流进见皇帝的机会。通常而言,越是官职微末的臣子越会在轮对时向皇帝拍马屁,人人都希望抓住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向上高升。】
【可陆游——他偏不!】
【难得得见天颜的机会,陆游偏偏大谈特谈高宗痛恨的“北征”之事。只说“北征”还尚嫌不够,陆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上前拔龙须,跪地“请北征”。】
【这个胆大包天的陆游,不顾赵构难看的脸色慷慨陈词,坚决请求皇帝御驾亲征,说到激动之处,陆游竟然当场失声痛哭,就连眼泪都溅到了皇帝坐的龙椅上。】
【八品小官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可想而知赵构的怒火。除此之外,赵构与陆游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积怨已深”。或许是主战派与主和派的天生不和,陆游有许多观点都与赵构矛盾。】
【举个例子来说,就“都城”一事,陆游曾多次上书,认为南宋不该定都临安,请求高宗迁都建康。】
【几乎所有的主战派都不满以“临安”为都城,或多或少都向赵构提议将都城建在靠近宋金边界的地方,这样才能占据有利地势,创造北伐机会。例如宗泽曾经强烈要求回都东京;李纲则认为建都最好是在陕西关中一带,其次是湖北襄阳,最保守也应该定都在建康。张浚也认同定都建康是比较好的选择。因为金和南宋是以淮水为界,建康的位置逼近淮水,城高三丈,江山险固,历来被认为是帝王之都。退,易于坚守;进,可以北望中原,力图恢复。】
【至于临安,主战派都认为这不是一个理想的都城。例如张浚就说过,待在临安这个地方,在内,容易贪图安逸,不思进取;对外,又难以号召中原。杭州是个什么地方?——“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安逸的日子过惯了,就容易消磨人的斗志。后来的爱国英雄辛弃疾也和张浚观点一致,认为临安既不能守也不易攻,一旦发生战争,就很容易成为瓮中之鳖,只能束手就擒。】
“放屁。”听到这里,赵构粗俗地骂了一声:“这陆游懂什么?朕定都临安自然有朕的考量。临安的好处明明就是……”
【临安的好处,只有赵构知道,又哪里是“天真”的陆游可以明白的。临安除了“暖风熏得游人醉”,方便赵构享乐游湖之外,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原因:地理位置。】
【临安靠近东海,一旦发生战争,赵构可以随时收拾金银细软进行“航海”。他登基后的前几年,被金兵一路赶到明州,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全靠着“航海”从明州逃到温州,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好不容易踏进官场的陆游果然倒了霉,他还没坐热屁股,就被迫卷起铺盖打道回府,重新在老家过上了“钓鱼砍柴”的清闲生活。】
【“轮对”一事无疑令陆游的仕途受挫,但他一生却从未对此感到后悔,甚至将“泪溅龙床”视为人生中做过的最自豪的事情之一。多年后他回忆此事,写下《十一月五日夜半偶作》,诗中言:“寂寞已甘千古笑,驰驱犹望两河平。后生谁记当年事,泪溅龙床请北征?”】
“想不到小郎君竟有如此胆识!”
听到这里,张浚微微颔首,不由向右望去。与他骑马并行的,赫然就是少年陆游。
陆游冲出城门,一路北上。马是日行千里的宝马,没多时他就将临安城远远甩在身后。为求速达,陆游自持手握虎符,便一路走了更为便捷的官道,他才入宣州界没多久,就撞上了一支同样快马驰骋的小队,领头的,就是张浚张将军。
张浚,世称紫岩先生,是南宋赫赫有名的主战派能将。绍兴四年,完颜兀术和伪齐汉奸刘豫联合南侵,张浚被任命为防守长江的统帅率军北伐。身为北伐将领之一的岳飞闻讯激动万分,写下《送紫岩张先生北伐》一诗相送,诗中的“马蹀阏氏血,旗枭可汗头。归来报明主,恢复旧神州”一句,正是张浚和岳飞共同的抱负。
只是赵构主和,贬斥将领,他早就把张浚打发去了福建。这些年,张浚昔日的部下还分散在前线作战,但他这位渴望北伐的老将却只能在福建谪居。
看到天幕后,张浚几乎是当机立断点了一支民兵北上——如果岳飞被迫回临安,那就由他接手岳家军继续北伐。如果岳家军也被迫撤军,那他就豁出性命去召集昔日部下,聚起旧部接着向北打!
就算会被追责,就算会被处死,他也顾不得了!
打,必须打!
抱着这样的想法,张浚在官道上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行至宣州境内时,却见往日人烟稀少的官道上同样有一人策马扬蹄,面色冷峻。两人自报家门的那刻,陆游和张浚几乎是同时一惊——“竟然是他!”
一个是天幕谈及的爱国才俊。
一个是声名赫赫的主战老将。
两人一拍即合,陆游立刻将计划和盘托出。两人一边赶路一边商议,最后定下由陆游拿着书信去找岳飞,而张浚领着虎符去调兵筹粮。两人会在进入河南境后分道扬镳,但此刻,他们都还在官道上并列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