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没听赵队长说喜欢喝酒嘛,抽的也是老烟斗,怎么家里还囤了这么多过滤嘴和名酒?”
“傻呀!他自己不喝不抽,但可以卖啊!跑一趟黑市,能换不少钱回来。”
“我还看到搜出来老厚一沓票证,光工业票就有不少。他闺女不是定亲了吗?估摸是想用这些来给他闺女办嫁妆吧。”
“可他哪来这么多票证?”
“听那个办案的干部说,以权谋私——贪的!”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去年我媳妇生娃,想问队里借牛车一用,赵队长朝我搓搓手指,我当时没明白,这会儿想想,他该不会是想问我讨好处费吧?”
“你个傻帽!现在才想明白?我早就知道了!可问题是,咱们这些人穷得响叮当,他讨好处咱也给不起。顶多给把青菜、送几颗蛋。烟酒票证是无论如何送不起的。”
“也对啊!那这些东西他是从哪儿得来的?”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头表示不清楚。
直到——陈秉辉也被查。
他下乡这些年,经常把知青们议论时的一些过激言论以及断粮时跑黑市买粮之类的事偷偷汇报给赵有成。
赵有成凭此拿捏知青,这才有源源不断的烟酒票证。
原来如此!
破案了破案了!
“妈呀!赵队长的心也太黑了!该不会从第一批知青下乡,他提议把知青站建在他们一队,就想着拿好处了吧?”
“搞不好是这样!否则当初他怎么那么积极?”
这倒是冤枉赵有成了。
建知青站的时候,他还没起这个贼心,一心只想往上爬。
琢磨着知青的到来,应该能帮他在公社干部面前多露露脸,这才建议把知青站建在一队的。
之后有一次,听陈秉辉说,新来的知青冯路明背地里吐槽插队,言辞偏激得很,就以大队长的名义找来冯路明谈话。
冯路明当时只有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呢,吓得脸色煞白,急忙拿出爹娘给他塞包袱里的粮票、肉票、工业票,讨好地送给赵有成,希望他别往上报,饶过他这一次。
尝到过一次甜头,赵有成的心就渐渐养大了。
从各类票证到红糖、罐头、麦乳精,再到比较贵的烟酒,他都收过。
挑一些量多的,分陈秉辉一些,算是给他通风报信的酬劳。
就这样,两人一个明、一个暗,从知青那里坑了不少东西。
被叫来谈话的知青,因为害怕,哪里敢声张,即使心里怀疑是不是内部有人告密,也不敢放到明面上说。
何况陈秉辉面上表现得十分正派,且从来不跟赵有成有牵扯。这么多年下来,谁都没往他头上猜。
直到许承瑾的到来……
徐茵听说这事后,回到家下意识地瞅了许承瑾一眼,心头浮上几丝狐疑。
许承瑾扬扬眉:“怎么了?”
“赵队长落网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啊?”
“我说有,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他转着手里的钢笔,垂下眼帘。
徐茵手支着下巴,想了想说:“可怕倒不至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何况他们并不无辜。”
许承瑾:“……”
你说斩草除根时,为什么要看我腿间?
徐茵就是有一点没想通:“你最近连我家院门都没迈出去过,是怎么向上头反映的?”
“这世上有一种表达方式,叫信。”他努了努下巴,指指笔下的信纸。
徐茵恍然大悟:“所以那天你让王老师帮忙寄的,其实不是给杂志社的投稿信,而是检举信?”
许承瑾失笑:“只是其中一封而已,其他的确都是稿件。算算时间,稿费通知单差不多快到了。媳妇儿,你能替我跑一趟邮局取款吗?上回答应给咱爹买瓶酒,再买套新衣裳的,还有给咱娘和小妹扯块布别忘了。当然还有媳妇儿你,看中什么尽管买。”
徐茵:“……”啧啧啧!有钱了不起哦!
有钱还真了不起!
起码现阶段的她,就甩不出一沓钱,然后勾着他下巴说:写什么稿子这么辛苦!别写了!姐养你!
她做不到!
但总有一天的!哼唧!
第410章 七零年代搅家精(42)
赵有成和陈秉辉的判决下来了,一个劳动改造十年,一个五年,地点都是北方极冷地区的农场。
赵有成的媳妇哭得眼睛都瞎了,但没几个人同情她。
吃着知青那坑来的肉啊糖啊麦乳精,用着坑来的工业票买的钢筋锅、热水壶、毛巾、香皂时咋不见你哭?
赵雪芳的亲事吹了。
男方那边避之唯恐不及,赵有成被带走那天就遣媒婆过来把亲事退了。
这样的亲家,他们可要不起。
赵家人最近都不敢出门,生怕被人扔臭鸡蛋。
好在夏收到了,村民们忙着收割庄稼,顶多是在休息时吐槽几句赵家的事。
加上徐老三一天到晚显摆毛脚女婿给他买的烟酒、新衣裳,大家集体恰柠檬都来不及,哪还有空管赵家的事。
农忙期间,徐茵照例又挣了一波双倍工分。
许承瑾担心她中暑,那几天不顾麻烦,支着拐杖,到地头给她送凉茶,上午一趟、下午一趟。
徐茵让他别来,他却坚持要来。还在她喝茶休息的时候,捏着草帽给她扇风,拿着井水里浸过的湿帕子给她洗脸擦汗。
正在谈对象的姑娘,看到这一幕,羡慕的同时,埋怨地掐起对象的胳膊:
“看看人家!腿伤没好,支着拐杖都要到地头给徐茵送水送茶,还给她扇风擦汗,你呢?你呢?你做了啥?你是不是还等着我给你送水擦汗呢?”
她对象无比委屈:“我不也在地里干活啊?带来的水都喝完了,我也没水喝啊。”
“那你不能回去拿啊!你又没断腿!”
“……”
徐茵差点笑出声,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你给自己树敌了。”
大队里的后生,看到他,大概很想揍他。
许承瑾挑挑眉:“我对我未来媳妇好,碍他们什么事了?他们自己做不到,就降低要求让别人也别做?这什么道理!”
徐茵享受着他贴心的扇风服务,惬意地眯起眼。
不用自己动手就凉风习习的感觉真好啊!
“对了,你给爹娘送水了吗?没的话我现在去。”
“送了。”
丈人、丈母娘怎好落下?必须送啊!而且还是最先送的。
这不,徐老三趁歇息的工夫又开始嘚瑟:
“陈老兵,你两个女婿呢?咋不见给你送壶凉茶过来啊?大热天的,喝口凉茶才舒坦!”
“洪妮娘,你家女婿呢?去年到现在,你一直夸红妮嫁得好。可我咋一次都没瞧见你女婿来看你们啊?莫不是婚后没来过?哎哟喂!依我说,这闺女嫁得好不好,不看女婿身家,得看他对丈人、丈母娘好不好。我家小许,目前看还可以吧?”
“大柱,你当初笑话我没儿子,瞧瞧,我这没儿子的有凉茶喝,你这三个儿子的爹,倒是一碗茶都喝不上。大热天的,想喝还得跑家舀。啧啧啧!”
“……”
牙在痒、手在痒,内心在咆哮!内心在咆哮!
又是想套徐老三麻袋的一天!!!
赵有成和陈秉辉从各自岗位被撸下来以后,一队的生产队长换人当,大队小学高年级班的任课老师自然也要重新推选。
大伙儿其实还是希望许承瑾继续担任,但被许承瑾拒绝了。
“承蒙诸位看得起,可我脚伤未愈,即使回去了这段时间也需要人顶班,倒不如重选一位老师。咱们大队,上过初高中的不仅我和王老师,还有好几位同志。大家可以通过投票的方式,给孩子们选出一位认真负责的好老师来。”
其他知青还有大队里读过初中的社员当然希望能重新推选,这样他们就有机会了。
相比种地,给孩子们上课多轻松啊,何况工分还是按10分满工计的。待遇好、活轻松,傻子才不愿意当老师。
许承瑾推却,其他人争取,大队干部经过商讨后,就上报公社,重新选了一位老师出来。
最终,得票最高从而当选的不是别人,竟然就是王老师的对象。
王志波来徐家告诉许承瑾这个好消息时,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老许,我太高兴了!”
许承瑾:“看得出来。”
脸都笑僵了。
“老许,你别这么敷衍嘛!难道你不替我高兴?”顿了顿,王志波恍悟地挠挠头,“哦,你不高兴也正常,毕竟我对象抢了你的岗位。”
许承瑾:“……”并没有!
相反,有人接替,他高兴都来不及。从今以后,他就能专心写稿、挣钱养家了。
每天见她早出晚归挣工分,他觉得不能再过一天是一天地懒散下去,以前是想起来了写点稿子,顺便改善一下生活,现在决定把兼职当成主业,好好谋划谋划。
主编来信告诉他,最近翻译活动开始恢复,急需翻译人才,于是,撰稿之外,他又顺手接了几份翻译的活。
徐茵见他最近好似忙得很,天天埋头写稿,墨水用得特别快。
夏收结束,进城替他取稿费顺便给爹娘小妹买东西时,帮他带了两瓶钢笔墨水回来。
“谢谢。”许承瑾接到手上,含笑望着她,“没给你自己买点什么?”
“我没什么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