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翠见有小妹撑腰,硬气起来:“田守富,听到没有?没有足够的抚养费,休想把孩子丢在我们老徐家。再说了,这钱也不是我要,你给我小妹就行,让她用在孩子头上。我以后也去城里干活,孩子还得让小妹帮忙养。”
随着徐翠开口,她脑门上也冒出了一串带气泡的字:
{老娘才不要留在乡下带孩子!就让小妹带好了,反正她也没事干。}
徐茵木着脸:“姐,自己的孩子自己养。我报名了国家垦荒队,明天就出发!”
“啥?垦荒队?你疯了!”
一家人全都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徐茵心说:留在家给你们养孩子才疯了!
你们作为三胞胎的亲爹娘,一个愿意当冤大头给别人养孩子,一个跑去当保姆给别人照顾家里照顾孩子,却把自己的孩子扔在家里。
合着当爹娘的可以说走就走,当小姨的却得大方接盘?谁惯的毛病!
她那句“加入了国家垦荒队”,像一颗炸弹,彻底引爆了家里的气氛。
“我不同意!”
徐翠的反对声,比徐老爹这个一家之主还要大。
{死丫头一走了之,谁来帮老娘带孩子?}
徐茵面无表情地瞥了她的脑门一眼:“姐,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反对没用。”
“咋没用了?你走了家里怎么办?爹娘怎么办?”
{还有我那三个娃怎么办?}
徐翠决定进城找工作,找不到给人当保姆都行,就是不想待在村里被人耻笑。
她打小掐尖要强,什么都要跟同龄姑娘争一争。一想到离婚还要替田家养三个娃,村里那些女人指不定会怎么嘲笑她,就没脸待下去。
可去城里找工作,总不能带着仨孩子一起去。但是交给其他人带她又不放心,哥嫂家虽然就住隔壁,可嫂子那尖酸刻薄的性子,愿意给她带孩子才怪。
爹娘年纪又大了,管一个还行,三个肯定力不从心。
只有小妹,年轻又心善,绝对不会刻薄外甥,交给她最放心了。
没想到小妹要去参加劳什子“垦荒队”。
这一刻,徐翠急了:“你怎么这么傻呀!垦荒队去的都是什么地方?种不出庄稼的荒郊野岭啊!让你们去当苦力的,你一个姑娘家,连地里的活都叫苦连天,哪里吃得消开荒?你找谁报的名?我去给你退了!”
徐母也苦口婆心地劝:“茵儿,这垦荒队咱还是别参加了,补贴没多少,还要背井离乡跑那么远,犯不着去吃这个苦。我和你爹正商量,等农忙过去了,就给你相看个好人家。明年你虚岁十八了,是时候把终身大事定下来了。你姐十八岁的时候都走完定亲礼,下半年就结婚了。”
徐茵看完徐翠脑门上一串接一串的气泡字,坚决地摇摇头:“结婚还早,我不着急。”
“婚姻大事哪能不着急呢?”徐母的语气也急起来,“十八、二十还能挑挑人家,再过两年要是还没定下来,主动权就不在你手上了,到时候想挑个好的都没机会。”
徐茵耸耸肩:“那就不嫁呗。”
原身不也单身了一辈子?
原文里,原身一个大姑娘抚养仨外甥,多少人在背后骂她傻,徐家二老起初确实着急,担心她找不着婆家,有心替她分担,别被三胞胎耽误了婚事才好,结果儿媳妇一顿骂打消了他俩的念头:
“你们是脑袋被驴踢了吗?有闲钱余粮不给亲孙子用,反倒去养田家的种?三胞胎的爷奶是死了吗?轮得到你们掏钱?老不死的!你们要敢这么做,成!以后养老别找我们!找你们大闺女去!”
老俩口的性格,说好听点叫温顺,说难听点叫懦弱,生怕老了以后,儿子、儿媳妇真不给养老送终,就真的没再帮忙带三胞胎,连搭把手照看一下都怕儿媳妇翻脸。
反正有小女儿,实在找不着婆家,以后就叫三胞胎给她养老嘛,总归不亏。
所以徐母看似一心在为徐茵打算,一旦发生利益冲突,女儿也好、外孙也好,统统都是弃子。
他们最离不开的只有儿子。
哪怕儿媳妇一口一个“老不死”的骂他们,也依然尽心尽职地带孙子、替儿子一家张罗、收拾。
看了一圈徐家人脑门上的气泡字,全都是在为他们自己打算。
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
徐茵没给他们继续游说的机会,握拳振臂朗声道:
“爹!娘!大姐!你们别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祖国母亲正面临着粮食危机,我身为儿女,怎能置身事外?我知道垦荒很苦,但身为儿女,怎能因为劳累辛苦,就无视祖国母亲正在遭受的痛苦呢?我愿高举垦荒旗帜,奔赴遥远边疆!我愿逆流而上与困难斗争!战胜荒凉、战胜艰辛!用我勤劳的双手,开垦出丰收的希望,早日让粮食堆满祖国的谷仓!”
“……”
{这死丫头疯了吧!}
徐家人,以及不再是徐家女婿的田守富,无不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瞪着徐茵。
“哎哟——”徐母拍着大腿哭嚎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傻的闺女哟!吃力不讨好的事,别人躲都来不及,就她傻乎乎地撞上去……”
徐翠扶着徐母,陪她一块儿抹泪:“娘,小妹咋变得这么冥顽不灵?别不是中邪了吧?要不咱找村东头的瞎子招招魂?”
徐茵:“……”
你们够了!
姐好得很!
她起身进屋,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爹、娘,我得去报到了。家里有什么事,这几年让大哥大姐多费点心,最多三五年,我就能回来。”
一听要三五年,徐母好悬没厥过去:“你都十八了,三五年后都成老姑娘了。到那时还容易找对象吗?你想气死我呀你!”
“哎呀!娘你这觉悟不行!找对象哪有祖国的粮食大业重要啊!”
“……”
这话让徐母接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间愣在原地。
第769章 五零苦情小姨子(3)
徐翠一看徐茵真的要走,急得直跺脚:“茵儿,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徐茵疑惑地看她一眼:“我走不走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
徐翠张了张嘴,总不能实话实说“你走了谁帮我带三个娃”吧。
情急之下一把拽住徐茵的胳膊,不让她收拾行李,扭头让田守富去隔壁喊大哥大嫂过来。
她劝不动,就想让徐老大两口子过来劝。
徐茵气笑了,轻松挣开徐翠的钳制,随便拎了个铺盖卷,往肩上一甩:“大姐,就这点行李,别劳烦大哥大嫂了,你也不用送,我自己去就行!爹娘,你们保重身体!不必记挂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还要积极奋斗、努力拼搏,成为你们的骄傲呢!”
“……”
没等徐家人开口,徐茵一溜烟窜出家门,走得飞快。
春寒料峭的三月下旬,穿单衣还有些冷,徐茵把自动调温仪设成腰带模式,趁四下无人拴在裤腰上,而后施展神行百变,足尖在挂着晚霜的泥巴路上如蜻蜓点水飞掠而过,转瞬消失在苍茫暮色中。
追出来的徐家老大徐勇一看哪还有小妹的身影,回到老徐家:“爹、娘,小妹真出门了?没见着她啊!”
徐翠一愣:“什么?没见着?不可能!出去还不到半分钟。大哥你要不追上去看看,兴许还没走远。”
“要追你去追!”徐勇一脸没好气,“我累一天了,好不容易躺下歇会儿,你们就来事儿。”
徐翠噎了噎,她追得上也拦不住啊,要能拦住刚才就不会让徐茵溜了。
死丫头,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死拽着都被她挣脱了。
可就这么放小妹离开她又不甘心。
“大哥,我也是替你和大嫂着想。”徐翠面露委屈地说道,“小妹这一走,三五年内不会回来,爹娘岁数大了,有点什么事谁来照顾?你和大嫂每天够累的了,小妹在家,你和大嫂也能少操点心。她也就这几年能帮家里做点事,再过几年,就成别人家媳妇了。”
听她这一说,徐大嫂立马推了推丈夫:“还不赶紧把小妹追回来,大姑娘家家的,去垦什么荒啊!留在家里多安逸。”
“可我确实没见着她啊。”徐勇皱皱眉,“别不是走的别条路,没走村道吧?”
“有可能。”他媳妇说,“我去村后的山路看看。”
这一说,徐翠也糊涂了。
小妹会不走平坦的村道、改走崎岖不平的山路去城里?
“咳,你们慢慢找,我先回去了。”
田守富惦记着城里的小寡妇,哪还有心思留在老徐家帮忙找小姨子。
徐翠不肯放他走:“田守富!你个挨千刀的!要么把你儿子带走!要么留下抚养费!想让老娘白给你田家养孩子,没门!”
“行行行,抚养费转天给你送来行了吧?”
“不行!转天转天,谁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可我身上没带钱。”
两人正拉扯着,忽听徐母在屋里喊:
“翠儿!翠儿!孩子醒了,一直哭闹不休,八成是饿了,你快来给他们喂口奶。”
田守富趁徐翠恍神的工夫,挣脱了她,迅速窜出老徐家的院门,脚底抹油跑了。
徐翠气得直跺脚,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句,转身进了屋。
看到主屋炕上并排躺着的仨儿子,手脚乱蹬、声嘶力竭地哭嚎着,小脸都涨得发紫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一点都不想要!
那会让她喘不过气。
可是能怎么办?唯一会帮她带孩子的小妹跑了。
这死丫头!真跟中邪了似的,怎么都讲不听。
徐翠幽怨地给孩子喂着奶,脑海里不断盘算着。
忽然,她灵机一动,对徐母说道:“娘,小妹是不是说过,垦荒队明天出发?那她今晚应该在火车站过夜,我去火车站找找。”
“这个点了,驴车都没了,你怎么进城?”
是啊,驴车都没了,那小妹是怎么进城的?走着去?那可是整整六十里地,走到城里天都亮了。难道她在说谎?事实上并没有参加劳什子垦荒队去赶火车?
徐翠满腹狐疑。
那厢,徐茵马不停歇,赶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到达了远山县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