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椿还没吭声呢, 围观人群就先哄堂大笑。
一位身穿绸缎, 脊背却下意识微弯,显然是大户人家管事模样的人好笑道:“宋大奶奶打人有甚好稀奇的?她哪日不打人,咱们才要奇怪了呢。”
毕竟她可是连深受皇上宠爱的安平郡主都敢打的人儿。
而且事后不但没得到惩罚,安平郡主还因为报复宋大奶奶的缘故,被褫夺了郡主封号, 被襄阳长公主急匆匆嫁出京去了。
不然再任由她留在京城跟宋大奶奶作对,只怕小命都要丢掉。
可见这位宋大奶奶的本事。
如今宋二奶奶的娘家人上门来闹, 宋家其他人不露面, 派宋大奶奶出面解决,显然没想息事宁人。
而且姜椿出来后,没直接跟他们掰扯钟文谨的事情, 而是先把马婆子苛待儿媳妇跟孙女的事实点出来。
围观人群大部分都是附近大户人家的仆人,且一大半都是负责采买跟跑腿的管事, 个个都是人精。
她一说,不少人脸上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会子马婆子再卖惨,效果就大打折扣。
姜椿等马婆子哭嚎了好一会子,声音渐渐小下去后,这才淡淡道:“你们这些丧良心的东西,好逸恶劳,为了多弄点银钱花,竟然想让自己的亲闺女当窑姐儿。
我二弟妹拼死不从,在族长的见证下跟你们断了亲,并提前支付了你们两个老东西的养老钱——二十两银子。
原本说从此以后,无论生死都再不往来的,结果你们这帮吸血的蚂蟥,见我二弟妹嫁进了高门大户,又想贴上来吸血了是?
不过这也正常,对于你们这些烂人来说,为了银钱可以六亲不认,甚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我今儿也不问别的,就问你一句话,是谁将我二弟妹的消息告诉你们,并鼓动你们进京的?又是谁接你们进京的?”
顿了顿后,她板起脸来,活动了下手腕,并将自己的手指骨节掰得嘎巴响。
嘴里冷笑道:“今儿你若是老实交代就罢了,若是不老实交代,那我就把你打成个后半辈子只能爬着走路的瘫子!
别以为我怀着身孕就收拾不了你了,你这样的废物,再来十个八个,我也能轻松料理。”
说着,往前走了几步,脚往马婆子身下一伸,然后随意往上一抬。
嘴里笑道:“走你!”
然后就见马婆子肥胖的身躯直接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嗖”地一下飞过,然后“唧”一声,砸在了钟六子跟钟财跟前。
京城主要的干道,以及达官贵族宅邸聚集的街道上,都铺了青石板,宋家所在的桂花巷亦然。
马婆子落地后,疼得好半晌没爬起来。
姜椿两手环抱,冷冷道:“这还只是开胃菜,你识相点就赶紧交代,不然我可就动真格的了!”
她安全可以直接将他们揍一顿,然后让人将他们丢出京城,暂时解决掉麻烦。
但钟文谨是自己的亲女儿,姜椿可不希望她月子里被这帮人恶心一次又一次。
索性直指要害。
能从他们嘴里问出来幕后主使是三皇子,那再好不过了,太子就可以有借口参三皇子一本。
三皇子为了摆脱嫌疑,肯定得抛个有份量的替罪羊出来。
如此不但打击了三皇子一派的有生力量,还能叫这帮人心寒。
毕竟三皇子如此凉薄,下回出事情被抛出去当替罪羊的没准就是他们了。
问不出来也不妨事。
总归叫三皇子等人晓得自己审问过钟家人。
下回钟家人还来闹的话,没准她还会再审。
而她姜椿,打遍京城无敌手的威名远扬。
三皇子等人肯定会担心钟家人扛不住自己的殴打,将相关人员给秃噜出来。
虽然出面接触钟家人的不可能是三皇子本人,但他也知道,但凡钟家人开口,宋时桉这家伙就算查不到证据,也能有法子将锅扣自己头上。
保险起见,他们得将钟家人灭口。
姜椿这也算是借三皇子这把刀,替钟文谨永绝后患了。
桂叶是个机灵的,向来比桂枝行事更大胆。
见状,她走到姜椿跟前,大声劝道:“奶奶,对付这样的泼皮破落户,您何必亲自动手,仔细脏了您的绣鞋。
不如打发人去报官,叫衙门的青天大老爷来审问便是了。”
姜椿哼笑道:“我这也是为了这位大娘好,我审问她,最多打断她两条腿。
可要是报官,让官府将他们一家子抓进牢里,背后策划这一切的那人,肯定立时就会让人将他们全部灭口。”
略一停顿后,她笑嘻嘻地问桂叶:“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对?”
桂叶作恍然大悟状:“是了,若是报官,撺掇他们来寻咱们宋家晦气的那人为了不暴露自己,肯定会将他们灭口的。”
话到这里,她“啊呀”了一声,发出了恶魔一般的声音:“如此说来,大奶奶可以先审问这婆子,她交代便罢了。
若是不交代,大奶奶您可以先打断她两条腿,再叫人去报官,让官府将他们一家子逮进去。”
姜椿露出个了悟的神色来,朝桂叶竖了个大拇指:“你这主意甚是不错,反正如果她不交代,她这条命留着也没用了,他们全家的命留着也没用了,索性让官府将他们抓走,让那幕后主使替我灭了他们。
毕竟我得为腹中的胎儿积福,不太好亲自打杀他们。”
她们主仆俩谈笑间就决定好了借刀杀人的计策,马婆子跟钟家其他人听得面无人色,浑身筛糠一样抖起来。
杨娘子一把将虫姐儿拉到自己怀里,将人给紧紧地抱住。
姜椿走上前几步,拿脚踢了踢马婆子的腿,哼笑道:“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可要再送你起飞了。”
马婆子惊恐道:“我说什么啊?我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婆子,见了陌生人就头疼,哪里记得住这些有的没得?”
见姜椿将脚往自己身下伸,显然是要再次将自己踢飞,危急关头她灵光一闪,大叫道:“虽然我不知道,但我男人他知道啊!
他是我们家的一家之主,什么事情都是要经过他点头的,大奶奶您问他!”
这叫什么?死道友不死贫道?还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是吗?”姜椿轻笑一声,将脚从马婆子的身子底下抽出来,然后缓步走向钟六子。
钟六子顿时破口大骂:“你个臭婆娘,说的什么屁话?
什么叫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乱说!
再敢乱说话,仔细我打烂你这张臭嘴!”
马婆子立时跟他对骂起来:“我怎么乱说了?找到咱家的那人是个郎君,我一个婆娘怎好上前?难道不是你接待的?”
钟六子显然比马婆子更精明些,立时否认道:“你少胡吣,哪有什么郎君找上咱家?
咱们不过是在镇上听过路的商人说闺女嫁了个富贵人家,这才倾家荡产凑路费上京投奔闺女来的。”
姜椿懒得听他俩掰扯,虽然的确能掰扯出些细枝末节,但她不拿到个确切的人名或是有关那人的详细描述,肯定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于是她冷笑一声:“看来挨得揍还不够!”
她上前一脚,直接将钟六子踹出三丈远,“砰”地一下落到石板路上。
姜椿这会子怀着六个月的身孕,虽然精神头不好,每日都要睡六七个时辰,腿脚也肿得厉害。
但她的力气可没受影响。
教训他们这对不敢反抗的老东西,活动量也就相当于伸个懒腰,没甚好担心的。
姜椿踹人踹出经验来了,方向控制得极好,没叫钟六子直接断手断脚,但疼痛自然是避免不了的。
钟六子大声哀嚎:“疼死我了,我这胳膊跟腿肯定断了!啊!好疼!”
钟财一下扑到钟六子身边,将钟六子扶起来,关切地询问道:“爹,你怎样?胳膊跟腿真的断了?”
钟六子猛猛点头:“断了,肯定断了,爹要疼死了,啊……好疼!”
钟财心疼得不错了,也不知哪里突然升起来的一股邪火,让他抬眼直视姜椿。
大声指责道:“就算大奶奶出身尊贵,也不能不讲究证据,就直接把我爹、娘两个老人狠揍一顿?”
姜椿看向他,笑道:“既然你这么孝顺,那就由你来代替他们挨打如何?
我这么孝顺的人儿,肯定不会阻拦你这个大孝子尽孝心的。”
钟财闻言,身子顿时开始往后缩。
缩着缩着,直接缩到了钟六子的身后。
嘴里来了个拒绝三连:“我还年轻,我身子骨比我爹弱,我还担负着给我们钟家传宗接代的责任,怎么能代替爹娘挨揍呢?
要是我的身子有一点损失,对我们老钟家来说,都是天塌了一样的大事!”
姜椿不屑地嗤笑一声:“缩头乌龟就缩头乌龟呗,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有个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儿子,真是你爹娘的福气!”
但显然不管马婆子还是钟六子,都觉得钟财的做法没毛病,甚至马婆子还替他求情:“大奶奶,您打我相公就罢了,可千万别打我儿子。
他可是老钟家的独苗,往后我还得靠他养老呢,要是把他打出个好歹来,将来谁替我养老?”
在马婆子看来,儿子肯定比相公重要。
姜椿真是给他们逗笑了:“养老?你想得还真远!你们今儿要是不把幕后主使交代出来,命都要保不住。
还想养老的事情呢,下辈子再想!”
马婆子被堵了个仰倒,不敢骂姜椿,怕挨打,余光瞅见了抱着虫姐儿缩在一旁的杨娘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咬牙切齿地咒骂道:“都怪你这个丧门星,进门五年多,只生了这么虫姐儿这么个丫头片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但凡你能生个儿子下来,虫姐儿她爹被就算被打死我也不怕没人养老。
你这个生不出儿子的废物!
早就该把你休了,让你这个娘家人都死绝的丧门星滚出去喝西北风才好。”
姜椿来了精神,笑道:“现在休也不迟。”
她转头对桂叶道:“你去趟外院,随便找哪个清客相公给写个和离文书,然后拿过来让钟大郎画押跟按手印。
记得在文书上写明,他们的女儿虫姐儿归杨娘子抚育,从此与钟家断亲,往后虫姐儿与钟家再无干系。”
钟财顿时大叫起来:“不要,我不休妻,休了杨氏,我上哪再娶个像她这样不要聘礼的绝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