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这茬跟兰大老爷跟兰大太太一说,果然挨了一顿混合双骂。
兰大太太还让他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竟然还有脸嫌弃起宋家嫡出的姑娘了。
兰大老爷更直接,说他再说这般不着四六的话,就动家法揍他一顿。
兰梓洲只能悻悻地闭了嘴。
因五月又被古人称为毒月,忌谈婚论嫁,两家只能暂停走礼,等进了六月再说。
礼走不成,却不耽误宋时音毫不见外地指使兰梓洲干这干那。
一会儿让他去南城买她爱吃的马蹄糕;一会儿又让他去她的卤肉铺拿自己给兰大太太预留的卤猪蹄;一会儿又让他给她新得的庄子写牌匾。
还趁着兰梓洲去宋家送端午节礼时,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把兰梓洲羞得掩面逃走。
兰梓洲后悔不迭。
当初自己就该咬死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如今庚帖都交换了,想反悔都晚了。
宋时音却是心情舒畅,跑姜椿面前嘚瑟:“哎呀,还真别说,结亲其实也没甚不好的,起码多了个能帮我跑腿干活的人。”
姜椿白她一眼,笑骂道:“你悠着点,别看人家兰郎君好欺负就使劲欺负人家,仔细把人家给欺负跑了。”
宋时音嘿嘿一笑:“庚帖都交换了,他能跑到哪里去?”
姜椿不过随口一说,也没打算认真说教。
其实她觉得这样也不错。
就兰梓洲那个书呆子性子,如果宋时音不主动,俩人怕是只能跟这时代其他贵族夫妻一样,相敬如宾,凑合过日子。
那样有甚趣味?
姜椿不管宋时音,庄氏也没空理会她,进入五月后,她除了要与各家走端午节礼外,还得忙活着替宋时初准备嫁妆。
宋时初与周楷程的婚期快到了。
周楷程与宋时桉同岁,今年已经二十六岁。
宋时初今年二十,放古代这个年纪还没成婚都算老姑娘了。
周家跟宋家都有些着急,索性缩短了走礼的时间跨度,将婚期定在了今年的六月十六。
宋时初的嫁妆,庄氏早几年就在准备了,奈何被抄家后,一大半都被户部给发卖了。
宋家平反后,庄氏忙过了前头兵荒马乱的几个月,就开始着手替宋时初补嫁妆。
虽已凑齐大部分,但仍还有不少零敲碎打的东西要张罗。
宋时初虽然是个庶女,但打小就养在她身边,又是个可人疼的,跟自己的亲女儿也没甚区别了。
所以除了公中的一万两银子嫁妆份例外,庄氏又给她添了一万两银子。
两万两银子的嫁妆,放在京城达官显贵圈,也很拿得出手了。
除了宋时初外,府里还有个十一月初二要成婚的宋时迁,以及一个正在走礼中的宋时音,兄妹俩的事情也得庄氏这个大伯母操持。
庄氏忙得脚不沾地,连稀罕孙子、孙女的时间都快抽不出来了。
周氏趁机提议将二太太李氏从家庙放出来,让她给庄氏打下手。
庄氏还没反对呢,宋时音就先一口否决了:“不成,不是我不孝,诋毁母亲,祖母您放她出来,只怕忙帮不上大伯母一点,还会给她拖后腿。
我倒罢了,横竖是嫁到旁人家,她即便拖后腿也有限。
但谁敢保证她不会又在我哥的亲事上头作妖?
前安平郡主虽然被褫夺了封号,又被勒令嫁出京去,但她好歹也是襄阳长公主的女儿,万一她还惦记着我哥呢?
所以,我哥的亲事绝对不能出差错。
就算您要将母亲接回来,也得等我哥成亲那日再接。”
周氏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嘴巴开合了几次,最终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六月。
五个月的昱哥儿还是那副乖巧安静的模样,每日只老老实实躺着。
五个月的熠哥儿已经能流利地翻身,甚至还能坐起来了。
且一坐就坐半天,半点都不觉得累。
人家都是三躺六坐八爬爬,他可倒好,五个月就会坐了。
照这么个趋势下去,只怕再过一两个月,他就能爬来爬去了。
姜椿指着正坐在罗汉床上玩自己脚丫子的熠哥儿,对躺在自己身边的昱哥儿说道:“你看你哥都会坐了,你还只能躺着,连翻身都不会,不觉得有些说不过去嘛?”
到底是不是重生回来的?
就算装笨蛋,也有个限度,不能落后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太多?
昱哥儿小嘴微张,打了个呵欠,缓缓闭上眼睛。
不过片刻,就睡着了。
姜椿:“……”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哪个重生回来的人像熠哥儿这么没有好胜心?
但出乎姜椿意料的是,哥俩的爬爬来得比她想象得还要早。
六月十五这日,姜椿跟钟文谨结伴去正院,给宋时初送添妆礼。
俩人事先商量过,给的东西差不多:一套赤金嵌红宝石头面、布料两箱、花瓶一对以及五两一个的小金锭四只。
折合成银子的话,也有七八百两了。
这样丰厚的一份添妆礼,显然很拿得出手,宋时初感激不已。
庄氏嘴角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来,俩儿媳妇给这样丰厚的添妆礼,显然是看在自己的份上。
也算是给她这个婆婆做脸了。
但如此一来,回头宋时音跟宋时玥出嫁,她们也得给这样一份添妆礼才行。
难免有些破费。
转念一想,这俩儿媳妇一个比一个有钱,她们自己都不肉疼,自己又何必替她们肉疼?
庄氏抿了抿唇,对姜椿说起正事:“周家人原本找了个周家的男童帮忙滚床,谁知偏就那样不巧,这孩子竟然大夏天感染了风寒。
周大太太方才打发人来说,想请熠哥儿跟昱哥儿兄弟俩去帮忙滚床,你看可成?”
按照大周习俗,滚床须得男童滚才成,而熠哥儿跟昱哥儿这对双胞胎男童,显然是滚床界的顶配了。
姜椿当即就答应了:“这有甚不成的,滚床还有红包拿呢,昱哥儿倒罢了,熠哥儿负债累累,正好让他出去赚一笔回来还债。”
庄氏嘴角抽了抽。
哪家当母亲的,一本正经地把自己儿子幼时毁坏的物品记账,心心念念地要让他还债?
因为有了滚床这茬,所以六月十六这日,宋家去给宋时初送嫁的人,除了宋家三兄弟外,还多了姜椿这个嫂子。
毕竟她得去照看着熠哥儿跟昱哥儿嘛。
随着迎亲的队伍来到周家后,姜椿被周大太太亲自迎进周楷程所住院子的喜房里。
喜房里这会子已经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女眷,有周家本家人,也有外头来做客的姻亲。
有个喜娘模样的中年妇人上前行礼,然后满面堆笑地对姜椿道:“吉时快到了,还请宋大奶奶让人将喜童抱到喜床那边。”
姜椿转头看了潘奶娘跟许奶娘一眼,说道:“把他俩抱过去。”
“是,奶奶。”潘奶娘跟许奶娘齐齐应声,然后缓步走到喜床前站定。
兄弟俩今天穿得十分喜庆,一身红褂红裤,裤子里头还穿了姜椿特意让钟文谨帮自己进货的尿不湿。
不然他们要是将宋时初跟周楷程的喜床给尿湿了,可就尴尬了。
俩人刚亮相,就惹来房内众女眷一阵赞叹。
“哎哟,好俊的一对小郎君!”
“宋大爷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宋大奶奶生得也好,俩人生出来的孩子能不好看才怪。”
“我瞧着哥哥像宋大奶奶,弟弟像宋大爷,不过俩兄弟都随了宋大爷的白皮,白白嫩嫩的。”
“宋大奶奶也白呢,而且他们夫妻俩个子都高,两位小郎君也是手长脚长,以后定然长不矮。”
“宋大奶奶也太会生了,一次性生了两个小郎君就罢了,俩小郎君还这般白嫩可爱,简直羡煞人也。”
“可见小娘子找相公不能只看家世、人品跟才学,还得挑拣下长相,不然生出来的小郎君太丑,也是够糟心的。”
“……”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一番,直到喜娘发话开始滚床,这才齐齐安静下来。
正常这么大的婴孩,就算会翻身了,也得大人拿玩具或是吃食引着他,才能让他翻身。
熠哥儿不一样。
他刚一被放到喜床上,就开始翻滚起来。
喜娘都差点没跟上他的快节奏,唬得她连忙开始说吉利话:“一滚金、二滚银、三滚子女双全、四滚父母康健、五滚……”
随着她的话语,熠哥儿翻滚得更欢快了。
翻滚着翻滚着,竟然跪趴了起来,然后手脚并用,开始在喜床上爬行。
姜椿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谁家好孩子五个半月就会爬?
而且就算会爬,人家也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先爬几步,再慢慢爬利索?
他可好,爬得那叫一个飞快,仿佛早就会爬几个月了似的,在喜床上转着圈地爬来爬去。
反观昱哥儿,被放到喜床上后,就安稳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潘奶娘上前轻推了他的小屁股一下,哄道:“昱哥儿,你看哥哥爬得多好,你也动一下呗?翻个身好不好?”
昱哥儿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斜了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继续若无其事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