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商善不救商长陵,那我们便用商长陵祭旗!”
李武如是说着,徐韶华笑了笑:
“商长陵的作用,不在旁的,而在其能逼商善提前发兵!他们想等冬日便让他们等?此战,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军!”
随后,徐韶华又说了会儿话,武取义这才挥手让众人退下,只是除了主帐的众将领那眼角眉梢的喜意几乎都要藏不住了。
而等众人离去,武取义这才不由道:
“军师,若是这次没有抓到商长陵,此计岂不是不能用了?”
徐韶华看了一眼武取义,笑道:
“将军说什么呢?此计是最合适如今情状之计,若无商长陵,我自有旁的计策,将军不必担忧这些。
那些稻草人还请将军这两日让人准备好才是,这场戏,现在才刚刚开始呐!”
武取义连连应是,徐韶华这才告辞离去。
与此同时,商长陵被俘的消息也终于传到了驻扎在怀义国边境的傲舜军中。
“将军,这两日军中三棱宝箭损耗约有百余支,目前还在正常损耗范围内。”
副将尽职尽责的禀告着,商善微微颔首:
“此番过境怀义国,我军只携带了三万支宝箭,这些箭必要用在刀刃之上,一会儿你去传话全军,不拘何人,带出去多少箭就得给本将军带回来多少。若是丢了箭,军法处置!”
“是!”
副将正要离去,忽而一名小兵踉踉跄跄的闯了进来:
“将军!将军不好了!小将军今日去长武坡袭杀武家军,被,被一箭坠马,俘虏回武家军军营了!”
“什么?!”
商善拍案而起,语气带着沉怒:
“你说!仔仔细细将今日之事说一遍,长陵从来不是鲁莽之人!”
小兵听后,立刻将此前两军交战的过程说了一遍,商善沉默片刻,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利芒:
“长陵这是遭人算计了!”
不过,长陵此番太过莽撞,也不知是否会被武取义那家伙看穿他们宝箭不丰的情状?
商善如是想着,缓慢的摩挲着手腕上的檀木佛珠,表情慈和,不像是个杀敌的将军,倒像是一位带发修行的居士。
副将小心翼翼的将方才的军报整理好,过了足足一刻钟,这才开口道:
“将军,小将军被俘,我们可要提前实施计划?”
“不可。”
商善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看了副将一眼:
“我商家儿郎,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偷生的狗熊!”
片刻后,商善按动着佛珠,缓缓道:
“此事暂不必理会,五日后……再派人去打探武取义的意思。”
商善一连五日都没有消息,卫知徵天天去关押商长陵的军帐里,欠欠的吃着瓜果点心,一口一个:
“你爹不要你了!”
商长陵被气的直跳脚,可因着徐韶华前些日子的心里暗示,他的心里也越发没底起来。
父亲放弃他了?
不可能!
父亲的孩子里,属他最像父亲了!
商长陵每天都在这样的想法中横跳,不过五日整个人都已经瘦了一大圈。
“商长陵,你爹派人来了,你去听听不?”
卫知徵笑眯眯的出现在商长陵的面前,商长陵抬起头,面色煞白,久久不语。
卫知徵却不管他,华弟吩咐的事儿,就差这一件了,他可得办妥了!
第151章
卫知徵直接将商长陵提溜出去听墙角暂且不提, 这会儿傲舜国的使者已经来到了主帐。
使者姓程,名无咎,乃是商善次女的丈夫, 他乃是平民出身, 因商善欣赏他的才华,这才嫁女给他,并将其留在自己身边做了谋士。
这会儿, 程无咎独自一人走进了主帐, 可却是落落大方, 他不着痕迹的将主帐中的人扫了一圈, 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武取义左手下方坐着的徐韶华。
如此少年, 如此年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程无咎心里起了疑,可却面上不显, 随即便向武取义拱手一礼:
“来使程无咎, 这厢有礼了。”
程无咎只略欠了欠身,随后便直起身子,武取义面色微冷:
“商善老儿倒是坐的住,不过我武家军中缺医少药,那商家小子腰上负伤, 他日若是不能成行, 商善这个当爹的可得分一半功劳。”
武取义这话一出,程无咎的心狠狠一跳, 但随后他想起岳父的叮嘱,当下只是淡声道:
“这便不劳武将军费心了!况且, 我傲舜与怀义修好, 借此边关让小将军历练一番,武将军就这么不清不楚的俘虏了小将军, 莫不是想要再掀两国一战不成?!”
程无咎口沫横飞,气势也不断攀升起来,武取义面色一沉,正要开口,只见寒光一闪,方才还在徐韶华掌心把玩的箭簇直接擦着程无咎的头发飞了过去,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程无咎,声音平静:
“还请程使者慎言。”
程无咎只觉得天灵盖一凉,他抖着手,摸了一把,下一刻,直接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两,两国交战,不,不斩来使!”
“程使者不是小孩子了,也该知道你如今踩的是我大周的地界,若是再说这等颠倒黑白的话……下一次,可就不是割发代首了。”
徐韶华不紧不慢的说着,少年音清澈干净之余,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程无咎眼中闪过一抹惊惧,这会儿他的头发齐根飘下,若是再偏一分,那,那就是他的脑袋!
“方才那箭簇,不知使者可眼熟?若非此番缴获不少,我倒还舍不得用这样的‘宝物’让使者亲自感受感受呢。”
“你究竟是何人?!武将军,如此小儿在堂前放肆,您便置之不理吗?!还是说,武将军您……”
程无咎本来还想要给武取义扣帽子,却冷不防发现徐韶华的手放在袖中,只淡淡的看着他,让他接下来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要是再说,这小子一箭簇给自己扎成血葫芦怎么办?
“本将军如何?你傲舜竟敢埋兵怀义,狼子野心可见一斑,难道还想让本将军赔笑讨好不成?”
武取义面色一厉,程无咎定了定神,他不动声色的看了武取义和徐韶华一眼,心里飞快的思索着武取义这样的态度源于什么。
要知道,当初三棱宝箭被制成后,君上特意挑选了大周这个国力极强的国家来立威。
纵使,被大周民心和士气拦住脚步,可放眼望去,天下诸国无不畏惧!
一个小小的武取义,他有什么资本在这样的的利器下狂傲?
电光火石间,程无咎冷不丁想起方才徐韶华随手飞出的那枚箭簇,他只觉得后背一寒,不过一息之间,已经爬满了冷汗!
除非,武家军已经开始怀疑其他们箭矢的充足与否!
瞬息之间,程无咎便已经想到了这一步,他一时惊慌不已,幸好方才跌坐在地,倒是可以略做掩饰。
“武将军说笑了,大周与傲舜在贵国先帝之时,早就已经冰释前嫌,而今两国守望相助,亲如兄弟,故而无咎才因小将军被俘一时迷了心智,这才,这才口不择言,还请武将军见谅。”
程无咎终于说了来到武家军大营中的第一句软话,他不能死,最起码不能死在这里。
若是武取义当真对于他们的武器有所怀疑,那么此前将军的布局便是毁了一半!
他必须活着回去向将军陈情!
程无咎鬓角的冷汗被他不着痕迹的拂去,他这才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武取义亦是冷哼一声:
“可算是说了句人话!本将军也不与你废话了,傲舜国哪来的回哪儿去,并赔偿此番我军这半年来的所有军费,商长陵那小子定全须全尾的给你们送回去!”
“这不可能!”
程无咎直接脱口而出,武取义眼神一厉,程无咎打量着徐韶华又在袖中寻摸起来,也不敢耽搁,急忙道:
“小将军固然是将军亲子,可将军亲口说了,商家子孙断无苟且偷生之辈,若,若是小将军心有傲舜,便让无咎携小将军尸身归营!”
程无咎终于将这话说了出来,脑中一片空白,当初娘子出嫁之时,还是小将军亲自送嫁,可奈何这武取义步步紧逼,他不得不讲这话说出来。
况且……
程无咎小心的打量着武取义的神色,若是他们当真一刀砍了小将军,那便说明他们不止是怀疑了。
可若是不是,此事便还有回旋之地。
程无咎这话一出,武取义的面色一顿,虽未直言,可却隐约可见些许惋惜,显然是没能敲竹杠成功。
程无咎不由心中一定,随后便听武取义直接赶人:
“好!他商善爱国胜过爱子,你且回去告诉他,尽管缩着,到时候若是我大周内多出几个流淌着他商氏一族血脉的百姓,且看到时候他手里的刀还会不会如今日这般锋利!”
武取义说完,便不由分说的将程无咎赶了出去,程无咎本就因为心中的怀疑不敢多留,当下只仰天悲鸣:
“小将军!小将军!切莫辜负将军,辜负傲舜啊!”
程无咎一番唱念做打,等彻底走出武家军大营后,他这才大松一口气,与此同时,卫知徵也将商长陵推搡进来,商长陵倒是硬气,身上的伤疼的他面色发白,这会儿也一声不吭,唯独有些魂不守舍。
卫知徵这会儿随意捡了一个位置坐下,幸灾乐祸道:
“你爹不要你喽!瞧瞧,我说的没错吧?”
商长陵对于程无咎的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方才那一番话更是如同针刺一般的扎在他心间。
父亲的意思,便是要他自裁以解眼前困境吗?
可那少年说的也没有错,若是父亲真的看重自己,怎么会明知驻军增加巡逻兵力后,仍只给自己那么点儿兵力来攻击试探他们?
商长陵失魂落魄,再加上卫知徵这几日的心里暗示,整个人摇摇欲坠起来,看的武取义都忍不住心里啧舌。
幸好他一开始没有得罪军师,不然就军师这般擅长攻心之计的人物,他怕是要被玩的团团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