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望飞也在一旁道:
“正好我这会儿还要回学子舍,把宥齐侄儿捎回去便是。”
“那便有劳望飞兄了。”
安望飞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随后将徐宥齐捞到自己怀里来,本来想要把他抱起来,可是徐宥齐却怎么也不愿意,最多只给他牵个衣袖,气的安望飞口中不停念:
“你小子!心里就只有华弟吗?!”
徐宥齐闻言,板着小脸,只一本正经答道:
“望飞叔叔此言差矣,孔子曰:仁者爱人,爱有等差。我和叔叔最亲,所以最爱叔叔,平日里叔叔也只牵我的手,我又怎么能背着叔叔让望飞叔叔你抱着呢?
如此看来,让望飞叔叔牵着我的衣袖,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华弟又不会知道。”
安望飞没想到自己被这小家伙直接堵了嘴,没好气道。
徐宥齐闻言,不由抬眼看了一眼安望飞:
“叔叔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一想到我要和除叔叔以外的人,比待叔叔还要亲近,我便会心痛。”
安望飞:“……”
“臭小子,大道理一堆!”
安望飞气呼呼的扯着徐宥齐的袖子走着,这叔侄两个一个比一个会气人。
可是华弟哄人也有一手,这宥齐侄儿只会点火不会灭火!
徐韶华并不知道他走后,徐宥齐和安望飞的恩恩怨怨,更不知道自家侄儿为了保持自己的特殊,气的安望飞直跳脚的事儿。
这会儿,林亚宁和张柳儿坐在牛车的尾端,徐承平和徐韶华则一左一右的走在牛的两边,徐承平赶着牛车避开了一个地坑,这才道:
“华哥儿,今个远志叔不是在村子里出的事儿,等我爹知道的时候,刚找上里长,就听说远志叔被放了。”
徐承平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徐韶华闻言也点了点头:
“但是让村长伯伯费心了,那张二牛只怕也是特意选的那个时候。”
徐韶华这话一出,徐承平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不怪大家伙没有帮上忙就行,本来我爹也想来,但是又想着我力气大,帮的忙多,这才派了我来。”
没想到,自己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那倒多亏了村长伯伯费心了,否则这次我家里这两个醉鬼还真要不知道怎么回去喽。”
徐韶华笑吟吟的说着,徐承平被那笑容晃了一下眼,有些拘束的笑了笑:
“哎,能帮上你们就好。”
徐韶华看徐承平实在拘束,他想了想,道:
“上次听说村长伯伯特意为承平哥一家起了房子,如今如何了?”
徐承平没想到徐韶华还记得这事儿,当即激动的将手中的鞭子握了又握,这才笑着道:
“好!都好!住了新房子,虽然回去吃饭还要过道门,但是我媳妇可高兴。而且,这两天……”
徐承平压低了声音:
“我媳妇啊,估摸着有喜了!我娘不让我往外说,说女娘怀孕得三个月后才能说,不然会惊了胎神。
不过,我想着华哥儿你这么厉害,肯定是那什么文曲星下凡,才不会惊了胎神哩!”
徐承平声音欢快的说着,从那日上山开始,他们家的日子也在一步一步的好起来呢。
“呀,那真是要恭喜恭喜了!”
“估摸着我媳妇生了,华哥儿你也是秀才老爷了!到时候你给我家娃儿取个名字啊!”
徐承平一脸希冀的说着,徐韶华吃了一惊:
“这怎么可以,村长伯伯还在呢,我一个晚辈哪儿能做这种事儿?”
“谁说的,我爹要是知道,指不定多高兴呢!而且,我可不敢让我爹取!”
徐承平闻言撇了撇嘴,就他爹那水平,也就是他生在易平哥后头,叫了一个承平。
他大哥二哥倒好,一个金牛一个银牛,他差点儿就成了铜牛了!
“呃……这个,那到时候再说吧。”
徐韶华想起村长伯伯的取名水平,也不由默了默。
他有亿点点庆幸他爹当初读过书了,不然徐铁牛什么的……想想就可怕!
徐韶华本以为自己是普普通通的一次回家,却没想到,等自己刚到村口的时候,村长老远便看到了他的身影,直接招了招手:
“快!人回来了!”
一时间,喜庆的乐声震天而起,吓得徐韶华都不由得后退一步,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安静祥和的小村庄了。
“村长伯伯,快停下吧!”
徐韶华拼了命的在村长的耳边喊着,村长侧耳听了听:
“啥?不够大?”
随后,村长又是一个手势:
“乡亲们!给咱们案首来的大的!”
村长这话一出,擂鼓的差点儿没把鼓皮敲破,吹唢呐的腮帮子都鼓成透明的,一个个绕着徐韶华转圈的演奏起来。
徐家其他人也不能幸免,便是醉倒在牛车上的徐远志父子二人,也在着欢喜的乐声中,迷迷瞪瞪的坐了起来。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看着周围这一片热闹纷呈的模样,随后竟是直接又倒了下去。
他们一定没睡醒,躺下重睡!
徐韶华看到爹和大哥的模样。不由得哭笑不得,甚至有些羡慕起来。
终于,这样的乐声响了整整两刻钟,这才停了下来,徐韶华道谢的话已经说的嘴巴都干了。
幸好他方才见势不妙便闭塞的耳力,这会儿见村长有话要说,刚放松了开来,便听到村长那堪比响锣的声音想起:
“华哥儿!你是咱们青兰村头一次案首!赶明咱们挑个好日子,上香给祖宗好好说道说道!”
村长也是徐氏一族的族长,这会儿激动几乎泪撒当场,直接抱着徐韶华嗷嗷哭着当初徐家先祖如何如何不容易,好容易在此处落地生根,但徐家子弟不争气,连一个功名都没有了。
这下子好了,他们徐家也终于出了一个案首了!
那秀才还会远吗?!
不光村长高兴,便是青兰村的其他村民也都高兴的不得了,旁的不说,只看那许氏一族这十几年直接占了瑞阳县四分之一的地却过的越发滋润,便该知道族里要是出了一个有出息的读书人那得是一件多么光宗耀祖,惠及所有人的大好事儿!
一时间,众人的好听话都得拿箩筐装,徐韶华被夸的耳朵通红,一边谢过,一边拼命给自家娘和嫂子使眼色。
可是这会儿婆媳两人听的那叫一个乐开了花,也不知谁给塞了一把瓜子,婆媳二人一边嗑瓜子一边说:
“啊对对对,我为啥一直疼我家华哥儿?就是因为我俩华哥儿天生不凡啊!”
“小叔他打我见头一面就欢喜的紧,人都说生人难见,可我就觉得我家小叔好看的不得了,恨不得啥好东西都给他!”
张柳儿笑嘻嘻的说着,回忆起自己在小叔年少时的记忆,庆幸起当初即使自己被娘说动了心,可还是没有和小叔彻底撕破了脸,后面小叔更是愿意接受自己的歉意。
这一切让张柳儿面上的笑意越发真切起来。
而青兰村的人们此前便因为狼群之事得了利,今个所有人欢聚一处,村长更是决定由全村人出钱,办一场庆贺之宴。
村人纷纷慷慨解囊,但最后都被徐韶华拦了回去:
“村长伯伯,既然是大家为我庆贺,哪有让大家出银子的道理?这银子我徐家出了,就劳您寻人来办!”
徐韶华也为村人的淳朴热情所动容,而随着徐韶华这话一出,几乎所有村人都站了出来。
男子打柴端盘,女子洗菜切菜,至于厨师是请的隔壁村远近闻名做大席的厨子,一听是给案首做庆贺席面便直接带着家具什儿来了。
是以,徐韶华说完不到一个时辰,这庆贺宴席便已经在青兰村村口摆了起来。
徐远志和徐易平两个人刚醒了酒,便直接被拉到主桌前坐了下来,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今日的青兰村,或许是它建成之日至今最热闹的一日,人们在夕阳之下举杯共饮,共品佳肴。
而徐韶华坐在人群之中,一面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恭喜,一面只觉得自己那颗漂浮的心渐渐落到了实处。
有这么多人,以自己为荣。
有这么多人,为自己欢欣。
在这一刻,那个曾经孤独前行,不知多少年月的灵魂,突然感受到了一次属于人间的热闹。
这场有些简陋,却在徐韶华心里实在热闹的盛宴在月上枝头时落下了帷幕,村人只笑嘻嘻的让徐家人回去歇着,他们来收拾。
林亚宁心里放心不下,留了下来,徐韶华则和张柳儿分别掺着又双喝醉的徐远志和徐易平回了家。
徐韶华给徐远志擦了脸,又放了一杯水在一旁,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点亮了油灯,坐了片刻这才起身铺纸磨墨:
“敬师文先生,学生……”
徐韶华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皆来自当初文先生留给自己的那些书籍。
当初,文先生与自己相处的时间虽短,可却带给自己足以受益终生的知识。
若无文先生,他完全无法这般轻松自如的拿下县试头名,是以,即便此刻徐韶华不知道这封信应该寄往哪里,可徐韶华仍觉得自己在今日很该写一封信,一封本该当面与文先生的感谢之信。
翌日一早,徐远志和徐易平刚一起身便抱着头只叫头疼,林亚宁一边没好气的念着“该!”,一边又忙不迭的端出了两碗醒酒汤。
等二人喝过了醒酒汤,又过了一阵,这才好了起来,徐远志腆着脸在林亚宁身边转悠,逗她开心。
而徐易平这会儿也和张柳儿整个人几乎都黏在一起,就差两个人握着手一起干活了。
今日齐哥儿不在,只留徐韶华一人,他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皮子抖了抖,随后缓缓别过了脸。
春天来了,这扑面而来的恋爱的酸臭味!
哼!
而徐易平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弟弟的尴尬,想起自己在等着接徐韶华的时候听到的消息,忙道:
“娘,华哥儿现在也不小了,这回他科举的时候,我可是听说有不少婶子想给他说亲事哩!”
徐易平读书不行,可是这会儿记那些闲事却叫一个清楚,他口齿清晰的将那些婶子说的姑娘的特征,本领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