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梁军强话锋一转:“但是彦行你刚被挖出来那会儿,呼吸都没了,要不是小妹嘴对嘴救你……呜呜呜……”
梁清清眼疾手快地一把将梁军强的嘴给捂住,“二哥!刚才医生说要给范知青喂点吃的,你刚才去食堂有看到卖粥的吗?”
“嘴对嘴?”范彦行下意识地抿了抿唇,有些迷茫地重复了一遍梁军强的话。
在看到梁清清的反应后,他立马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在京市的时候,他曾经在医院看见过有医生对昏迷的患者进行急救措施,其中有一项就是嘴对嘴输气,来帮助病人呼吸。
再结合梁军强的话,梁清清也用了这种方式救了他?
想到这,范彦行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梁清清一张一合的唇瓣上,色泽泛粉犹如被水浸泡过的水蜜桃,形状柔软饱满,他顿时有些不敢想象这样的唇覆上去会是怎样的感受。
想的越深,他的心跳就越快,没一会儿就失了正常频率,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甚至掌心也冒了汗。
范彦行深呼吸两下,试图平复过于异常的反应,可是身体却非要跟他作对,记忆里不存在的双唇接触此刻充斥着他的大脑,令体温迅速往上攀升,耳尖瞬间红透,紧接着便往脖颈上蔓延。
“好像有粥卖的。”梁军强的话头被打了岔,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在食堂看见粥。
梁清清见他成功被带偏,不由松了口气,“你要不要再去看看?”
“行,那我去买点儿回来,顺便再把我们的晚饭也买了。”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外面下着雨呢,我自己去就行。”
说完,梁军强跟范彦行打了个招呼就快步离开了,房间内再次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一片寂静之中,两道目光在房间内交错,像两条火花在黑暗中碰撞,发出燃烧的呲呲声,危险又迷人。
“谢谢你救了我。”范彦行偏过头去,这会儿医院还没有开灯,窗外昏暗的光照在他身上,衬得他脸上那层薄红越发明显,往日向来沉稳的眸光乱了套,竟藏着几分不知所措。
这样的他,梁清清觉得格外新奇,同时也意识到他在害羞。
这句道谢表明范彦行是知道她之所以会嘴对嘴亲他是为了救人,而不是因为别的,但尽管内心清楚这个“吻”不包含别的含义,他还是害羞了。
她能不能理解为他对于两人这次意外的亲密接触持着不反感的态度?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现在最应该做的便是利用他的害羞,继续趁胜追击,进一步开撩,效果肯定会事半功倍。
只是内心深处那一丝羞涩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跟范彦行一样,竟害臊上了?
明明范彦行是猎物,她才是追击他的猎人!
梁清清捂住扑通扑通加快跳动的心脏,今天在这个病房内她的举动实在太反常了,不对,是在得知范彦行被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正常了。
为什么呢?她是怎么了?
想来想去,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梁清清只能将其归结于她的幸福受到了威胁,所以脑子才会胡思乱想,因为但凡范彦行出点什么事,她谋划的美好未来就将毁于一旦。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脑袋清醒,朝着攻略成功的大门继续前进,至于其他的,全靠边站!
想明白这点,梁清清不再纠结她不正常的情绪,勾起一抹笑朝着范彦行所在的方向迈进几步,坐在了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声音放软道:“不用跟我说谢谢,那件事……也不用放在心上,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之前不是也救过我吗?”
她这么懂事,范彦行肯定更感动了!
不用放在心上?范彦行睫毛颤了颤,犹豫两秒,还是说出了自打知道这件事后最想说出来的话,“但是不管怎么样,当着那么多人,我们……我是要对你负责的。”
闻言,梁清清差点儿就点了头,可是道德绑架得来的负责,长久不了,她想要的是范彦行心甘情愿地非她不娶,后半生死心塌地地给她提供优渥的物质生活,而不是一时的好。
而这就需要感情基础,放长线钓大鱼才是正理,于是她把涌到嘴边的同意给咽了回去,半开玩笑地摆手道:“真的不用负责,那按照你这么说,医生救一次患者就要负责一次,岂不是娶都娶不过来,嫁也嫁不过来。”
按理来说听她说不用负责,他是要松口气的,毕竟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他也不想就这么草率地就决定了自己余生的另一半,至于救命之恩,拿物质补偿也未尝不可。
可是范彦行此时此刻却觉得如鲠在喉,眸中闪过一丝失落,面上却不显,勉强勾了勾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就是很有道理。”梁清清觉得自己已经给了范彦行台阶下,便转移话题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都是小事。”
范彦行突然不想再跟梁清清讨论这件事情,蓦地转移话题道:“我现在手边没有钱票,等回村后……”
“小事,以后再说。”
“……”范彦行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你们晚上怎么回村呢?”
这个时间点早就没了回村的车,天黑后走回去也不现实,而且就梁清清这身板,估计走到一半腿就要废掉。
“今天不回去了,晚上看能不能跟医院借个床睡,再说了你这儿也离不开人,有我和我二哥在多多少少能照顾你一下。”梁清清早就想好了,患难见真情,现在这种时候,她当然要陪在范彦行身边。
“辛苦你们了。”范彦行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躺在病床上让别人照顾自己,脸上浮现出些许不好意思,冲梁清清点头道谢道。
“你能快点好起来的话,这些辛苦都不算什么。”梁清清胳膊撑在膝盖上,用手托住下巴,双眼弯成好看的月牙状,一眨不眨地望着范彦行。
后者心跳漏掉半拍,但是又想起梁清清刚才拒绝他的话,一时间心情格外复杂,几乎是逃一般地闭上了眼睛,“我,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那你先睡一会儿,等我二哥回来了我叫你,吃点儿东西再睡。”梁清清很是善解人意,以为范彦行是刚苏醒过来还没有什么精气神,还起身细心地帮他盖好了被子。
感受到那双小手在胸前的被子上滑动,范彦行喉结上下滚动一番,藏在被子下的手捏紧了掌心。
“阿嚏。”
没过多久一道压抑的打喷嚏声音突然响起,随后便是一阵离开的脚步声,病房的门开了又关,等室内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范彦行缓缓睁开了眼睛,担忧的眼神看向门口。
她,没事吧?
第27章 开窍
病房外,梁清清顺着走廊走到尽头的窗边才松开捂着嘴的手,随之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终于停下来后,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升温的,猛地触碰上去还有些烫手。
“该不会真的要感冒了吧?”梁清清喃喃出声,又摇了摇头,“不会这么倒霉的,别乌鸦嘴。”
谁知道一语中的,从夜晚彻底降临之后她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没有精神,蜷缩在借住的病床上,把被子裹得紧紧的,还是冷得忍不住瑟瑟发抖。
梁清清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强撑着坐了起来,整个屋子只有她一个人,窗外还在下大雨,槐树的枝条顺着风的轨迹时不时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显得格外吓人。
“二哥?”
喊完人才想起来,临睡前梁军强还是不放心范彦行这个虚弱的病号一个人,于是便向医院借了折叠床,准备去他的病房里将就一晚,万一半夜出现特殊情况,他也能第一时间照应。
想到这,梁清清叹了口气,谁知道刚张开嘴巴就开始咳嗽起来,她这下是真的确定自己生病了,但是身上没有半毛钱,想去买药都掏不出一个子儿。
而梁军强身上剩下的那些钱还得留着明天买吃食。
这是梁清清这位大小姐头一次深刻感受到穷带来的窘迫感,没钱,就连身处医院都只能靠自己硬生生跟病魔对抗。
睡一觉就好了。
梁清清如此安慰自己,彻底打消了去买药吃的念头。
重新躺下后,梁清清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可等再次醒来,外面还是一片漆黑,而她不仅没有好转,还感觉浑身像是在被火烧一般,四肢百骸都泛着痛。
嗓子眼也干得难受,连话都说不出来。
脑海中一片混沌,梁清清咽了咽口水,迷迷糊糊地想要起身去接杯水喝,可是下一秒她竟一个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去,后脑勺着地疼得她龇牙咧嘴,痛苦地“嘶”了一声。
下一秒,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走廊上的灯光顺着缝隙照射进来,梁清清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偏头躲开了刺眼的光芒,随后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急切。
“梁清清!你没事吧?”
竟是范彦行。
梁清清只顾着去揉后脑勺,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点了点头表明自己很有事,她现在难受得想原地去世,好在范彦行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大步流星小跑过来,就要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可是,居然没抱动……
一瞬间,“尴尬”二字缓缓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他们怎么都忘了,范彦行还是个刚刚脱离生命危险的病人!发着高烧的梁清清或许都比他有力气。
沉默两秒后,范彦行果断起身,脸上闪过一丝难得一见的难堪,磕巴道:“我,我去叫医生过来。”
梁清清实在扛不住了,这个时候也考虑不了钱不钱的了,顺着范彦行的话应了一声好,随后便目送他离开,等缓过来后,就双手抓住床单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床沿边上。
没多久,病房内的灯光被人打开,范彦行和医生先后走了进来,先是给梁清清量了体温,然后又问了各种症状。
梁清清靠着床头坐着,视线落在范彦行仔仔细细听医生说注意事项的侧脸上,他眼眸微垂,面部线条干净利落,认真的模样透露着一股少言寡语的疏离感。
“该注意的就这么多,都记住了?”
见范彦行点头,医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梁清清,突然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两口子生病都能生到一起去,也是难为你们了。”
闻言,范彦行愣了愣,耳尖染上一丝薄红,开口解释道:“我们……”不是两口子。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医生给打断了,“我要好好说说你,你这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刚醒没多久身体还很虚弱,别到处乱跑,我看你大舅子不是在吗?让他辛苦些,多费费心,这段时间你们小夫妻最好是减少接触,免得病气互相传染。”
“你的医疗费用能记在你们村里的账上,但是她的应该是不行,我们医院最长只能赊账三天,早点把费用补齐,其他的就没什么了,让你大舅子去拿药,你就别跑上跑下了。”
这一连串的话数落下来,范彦行都有些招架不住,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了一句:“谢谢医生。”
“不用谢,记得快点让你大舅子来我办公室取单子拿药,我就先走了。”医生说完也不等范彦行再解释别的,就直接转身走了。
“这个医生还真是……”梁清清刚开始还没认出他来,直到他一开口就称呼他们为两口子,她才想起来这就是范彦行的主治医生,之前说范彦行是她男人的也是他!
“误会就误会了,我现在去叫军强哥起来帮你去拿药。”范彦行薄唇紧抿,看起来似乎不太在意被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比起这个,他现在更关心梁清清的身体健康,于是叮嘱她好好待在这儿后,便再次离开了病房。
回到自己的病房后,折叠床上的梁军强依旧睡得香甜,忙碌一整天的他这会儿累到打起了鼾,此起彼伏的声响在房间内不停环绕着。
见状,范彦行不忍心再叫醒他,默默拿上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就又走了出去,取单子时不免又挨了医生一顿骂,等拿到药后,便马不停蹄地往楼上跑,先去走廊尽头的热水房接了一杯热水才才重新返回梁清清的病房。
“我刚才看你嘴巴有点干,你先喝点儿水,我帮你把药拿出来。”
“怎么是你去拿药的,我二哥呢?”梁清清眼尖,几乎是范彦行刚出现她就注意到了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脸色也越发难看和苍白。
“军强哥累了一整天了,我就没叫他。”范彦行实话实说,又把水杯往她的方向递了递,“快喝一点儿润润嗓子,声音都哑了。”
听见这话,梁清清有些讶异,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和喉咙,她没想到范彦行居然这么细心,都能注意到她这么细微的变化,一时间忘了接过杯子,但是落在他眼中却成了另一层意思。
“我用开水烫过,你要是介意的话……”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梁清清就将杯子接了过来,紧接着喝了一大口,“你说什么呢?我没那么讲究,都快渴死了。”
温水在口腔中翻滚一圈,随后流进喉咙,经过的地方像是干涸的土地得到了雨水的灌溉,焕发了新的生机,梁清清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双手捧着杯子,想起什么,眸光闪了闪,失笑道:“你记不记得你请我喝汽水那次?”
范彦行那时候的别扭,她可依旧记忆犹新,见她晕车难受,想要给她喝水缓解一下,结果又顾及着男女有别和些许洁癖,最后愣是从钱包里出了血才算结束。
可现在,他居然不介意将他的杯子给她喝水了,还真是稀奇。
梁清清突然提起这事,范彦行将药从药瓶里倒出来的动作一顿,自然也是想起了那件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点了点头轻声道:“记得。”
说完,把手中数好的药摊开送到她面前,后者看着宽大掌心中的药片,笑了笑:“看来我们的关系比之前近了很多。”
“是,毕竟是过命的交情了。”范彦行也半开玩笑似的勾了勾唇。
就着杯中的水,梁清清将药片吞进肚子里,然后便躺了下去,身体仍然滚烫,呼吸也有些急促,她眼睛半阖着,唇边却带着笑:“我们不会变成好哥们吧?我可不想跟你当好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