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不仅视野开拓,还有小冰箱有零食仓,林菘蓝瞥了眼看着手搭在方向盘实际上全在靠车子自动驾驶的顾欲卿,确实是个会享受的人。
“看我干嘛?想吃就吃,我车里没有禁止饮食这条规矩。”顾欲卿余光看到朝他看来的林菘蓝,笑了一下调侃道,“不过你得快点吃,老师家距离我们的目的地还挺近的。”
将看起来就很好吃的一包膨化食品拆开,嗅了一下袋子里面的气味,林菘蓝的动作瞬间变得有些迟疑。
不过开都打开了,好像不吃一口就太过分了,林菘蓝纠结一瞬,终是伸出手从里面拿出一片放进嘴里。
脆脆的,盐味不是很重,有股……黄瓜味?
林菘蓝立马接受这个味道,这不就和曾经风靡一时的某牌的黄瓜味薯片一个味道吗?
大众对于这个味道褒贬不一,喜欢的很喜欢,讨厌的光是闻到那股味道就欲作呕。不过很巧,林菘蓝正是这个味道的忠实粉丝。
吃着星际版黄瓜味薯片,林菘蓝看着车子突然从主干道分出来,朝着右边的辅道拐去,“我们这是快到了?”
“还没有,但是下了这条路,就到那个范围里了。”顾欲卿否认道,“到了那边,我们就要下车,要坐那边的车进去。”
林菘蓝听着这话,明明都是星际通用语,可每个字连起来她怎么愣是没听懂呢?
呆愣愣地望着顾欲卿,林菘蓝想了半天,硬是没想出究竟去哪还需要坐那个地方的车,“我们这是要去哪,还要做他们的摆渡车?”
不会是什么类似以前那种建立在高尔夫球场深处的高级会所吧?靠人腿可能要走三万步的那种距离。
顾欲卿被林菘蓝脸上那副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的小表情逗笑,直至被她用凌厉的眼神扫射才停下来,无奈地耸耸肩,“我们现在准备去的地方,是老师家的另一套房子,那个房子的院子比较大。”
斟酌了一下,顾欲卿还是没说明苏云背靠的苏家是一个多么老牌的家族,若是日后林菘蓝彻底在首都星扎根,再和她细说也不迟。
有时候,一无所知才是最幸福的状态,知道的太多,未必见得是一件幸事。
“你就糊我,什么房子需要摆渡车?那叫房子吗?那应该叫……城堡。”林菘蓝本想说豪宅,但又觉得用豪宅似乎已经无法概括车上导航显示出来的不远处的那片望不到的住宅范围。
尽管林菘蓝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预期,但在看到眼前那望不到尽头的围栏以及围栏里被打理得郁郁葱葱繁花盛开的花园与草坪时,还是没忍住悄悄吞了口唾沫。
太大了,这比英国女皇住的温莎古堡还大且豪华的样子。
苏云阿姨,原来是这么有钱的一个人吗?!
坐拥这种财富的大佬生性却如此和蔼包容,倒真是应征那句财富只会流向更有钱的人,爱只会流向不缺爱的人。金字塔尖的人,拥有的已经不仅仅是财富。
“冒昧的问一下,这里……一共大概多少占地面积?”
顾欲卿解除自动驾驶系统,自己开始操控车子熟门熟路地往里没有任何标识的道路开去,同时也没忘回答林菘蓝的问题,“我也没算过,小时候问过一次老师,她好像说大约15公顷好像是有的。”
倒吸一口凉气,这个面积比两个温莎古堡还要大,她今天要是没有谈拢,是不是连从这里逃出去都是个奢望?
脸色一白,林菘蓝只觉得自己好像入了一场什么不得了的局。
“顾欲卿……”林菘蓝尽可能地用自己最平静的语气开口询问道,“为什么周院长要把会面的时间选在这里呢?”
*
停在一辆早已在等这他们的摆渡车面前,顾欲卿并未立马打开车门,而是侧首看向明显已经冷静下来的林菘蓝,很认真地回答她:“因为,你比你想象的,还要重要。”
“无论是对于首都星的历史研究行业,亦或者是联邦,甚至乃至星际。”
这是顾欲卿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对林菘蓝剖析她的能力背后代表的意义,“星际的历史文化断层,因为谁才是出身正统这个问题,联邦已经和帝国相斗了无数次。”
正统两个字,背后被赋予了太多不属于它原本意义的权柄,以至于无论谁,冠上这两个字,都能瞬间拔高八个度一样。
“这里是首都星少数可以百分百确保不被监听的地方,这无论对于你还是对于我们,都是很有必要的保护。”顾欲卿笑了笑,试图安抚不安的林菘蓝,“不要想太多,你其实才是拥有那个主动权的人。”
只要林菘蓝想,一定会有无数的橄榄枝朝她抛来,无论国籍。
停下车子,打开车门,顾欲卿拎着装着瓷器的箱子,走到副驾驶门边,“走吧,周老已经等我们很久了。”
第96章
林菘蓝坐在位置上静静地深呼吸一口,她已是被迫上了贼船,这下已经轮不到她说不了。
既然如此……
顾欲卿靠在门边上,忽然觉得林菘蓝似乎哪里突然有些变得不一样,但仔细一看,她神色并未有很大变化,只是眼神稍带坚毅。
迈步下车,林菘蓝站在顾欲卿旁边对他平淡道:“走吧。”
直到两人坐着摆渡车到了苏家主宅,顾欲卿下意识侧首看了眼林菘蓝,对方还是一副平静如水宛若世间万物都不过过眼云烟的神色。
丝毫看不出半个小时前,她还在车上对苏家过于豪横的财富露出震惊慌张的半点影子。
和林菘蓝并肩跟着苏家的老管家走到会议厅,管家推开厚重的大门,周云廷和苏云早已坐在里面等候他们。
今天的苏云打扮得并不似林菘蓝记忆中的那边和亲随意,干练利索的西装连体裤勾勒出傲人的曲线,墨绿色的颜色弱化了她身为军人自带的凌厉气场,一种巧妙的平衡感让人眼前一亮。
坐在苏云身旁的周云廷则依旧是一贯的深灰色大衣,尽管年过半百但依旧身形挺拔,林菘蓝推门走来时,他正在手法娴熟地给苏云续茶,两人有说有笑,氛围亲昵。
若不是非常正式的着装暗示着他们对接下来事情的重视,林菘蓝感觉自己会以为她是不是误入了什么家宴,而非谈判桌。
落落大方地和带路的老管家道谢,林菘蓝步伐稳重地走进屋,嘴角勾起以往最常挂的寒暄笑意,行云流水地和苏云以及周云廷问好后落座。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苏云轻笑,并未过多寒暄,很明确地开始切入主题与林菘蓝聊起来。
不太能插上话的顾欲卿非常自觉地坐在一旁默默饮茶,望着在非常擅长打太极以及窥探人心的两位长辈面前还能坚守防线四两拨千斤的林菘蓝,后知后觉想到一个词。
锋芒毕露。
*
做好一切觉悟的林菘蓝就像一把猛然从乖巧寡言的外壳中被抽出鞘的利剑,让人猝不及防,无法招架。
她很明白什么才是对她有利的条件,更明白要如何委婉礼貌却不失强硬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言笑晏晏的样子,看似很好说话,实际上分毫不让。
“周院长,你们有你们无法坦诚的担忧,我也有我的顾虑,大家坐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一起把事情推向更好的发展方向,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林菘蓝笑意淡了几分,眼底暗光内敛,“我这人随心所欲惯了,不太喜欢受人管教,有时候说话不太过脑,要是冒犯了二位,还请见谅。”
对别人来说的香馍馍铁饭碗,在她这里可不见得就一定香,更何况想进这种机构容易,但想出来,可就不一定说走就能走的了。
她并不想过着以后走到哪都需要受人监控的日子,有些事情,还是一开始就说明白最好。
“林小姐言重了,我们此次前来是带着极大的诚意想和你促成此次合作。”周云廷并不气恼,有能力的人多少是带着高傲的,见过诸多恃才放旷的天之骄子,相比之下,林菘蓝的态度已远比他想象的要好太多。
想当年他刚和苏云认识时,对方那股傲气就差没对着他的脸开大,整个人就差直接一脚掀翻桌子撩衣服走人,哪还有林菘蓝现在这么情绪稳定态度和气的沟通。
“近些年联邦一直有在关注和和挖掘收集各种古文物,但了解这方面的人才实在是稀缺,所以我真的很希望林小姐能加入我们。”
“专业性人才尽管可以慢慢培养,但那些亟待抢修的文物,恐怕等不到那天。”
谈到此事,周云廷颇感痛心,在桌边轻按几下,会议桌上弹出一抹巨大的投影屏,上面是一张张七零八碎的文物照片,“这些都是已经在首都研究所入库登记等待抢修的文物,大部分由于太多脆弱,现代技术根本无法施加再起身上,导致我们也只能一度搁置。”
“有些侵蚀程度严重的,恐怕熬不住多久了……”
顾欲卿看着那些灰扑扑的文物,想着若是林菘蓝这种热爱文物的人,怕是看不得这样的画面,周老这招感情牌多少有些“用心险恶”了。
苏云也在密切地关注着林菘蓝的神情,可让她有些意外但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是,林菘蓝对于周云廷有意放出来的图片,没有丝毫的波动。
她神色认真,就像上课时一直追随着老师动态的三好学生,目光一直盯着投影没有片刻走神,像是真的很认真地倾听着周云廷的难处。
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他们预想中的样子。
没有因为文物破碎的样子而惋惜难过的表情。
没有在听到周云廷说希望能有人来修复他们时心动的表情。
更没有看到这些可谓是传世之宝价值连城的古文物时对它们喜爱的表情。
平静且冷漠,苏云端起茶水轻饮一口,遮住眼底浮起的满意。
作为顾欲卿的老师兼长辈,她还是比较相信他认人的眼光,林菘蓝至少是在品性或者能力某一方让他承认了,所以才被他纳入了自己人的范畴。
若是林菘蓝品性不过关又没点真功夫,他也不会冒着被对方扇耳光的代价千里迢迢找她帮忙,并私底下还特地恳请她替对方保守秘密。
而眼下林菘蓝的这个表现,苏云想了想,推测大致有两种情况:
一种她对于文物修复的态度只是一份公事公办的工作,这种情况,周云廷这招感情牌怕是用错了地方。
况且就顾欲卿的描述,林菘蓝并不是对文物没有感情的人,她能和文物上的能量残余链接那么深,就说明她内心是非常认可和喜欢文物的,一般人可做不到能和千年的文物产生那么强的链接。
而另一种……苏云眼睛微眯,若是真的如她所想,那这意味着林菘蓝已经见过且修复过诸多文物,周云廷摆出来的东西,在她眼里并不形成诱惑。
有些玩味地瞥了眼一旁信心满满的周云廷,苏云指尖在桌面轻点,今天的谈判或许并不会如她丈夫昨天和她聊的那般那么顺畅。
……
并没有得到理想中的回复,周云廷有些无奈地看向苏云,他知道苏云和顾欲卿以及林菘蓝之间有些心照不宣的秘密,这也是他此次特地让苏云从军部那边回来一趟的原因。
有她在,其实说服林菘蓝的事情,就已经十拿九稳。
接收到来自丈夫的求助,想作壁上观的苏云摇摇头,还是要她来做这个恶人。
“蓝蓝,”苏云放下茶杯,接管了投影的主控权,“我们来聊聊。”
周云廷自觉地站起身,走到顾欲卿身后,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跟他一起出去。
林菘蓝看到顾欲卿起身和周云廷出去,桌下的手下意识握紧,目光不自觉地跟随着顾欲卿的背影,尽管动作不大,但对面的苏云还是注意到了这抹被对方无意间泄露的紧张。
待两人都出去后,苏云才开口道:“放心,他俩只是出去抽根烟而已,不会丢下你一人的。”
林菘蓝回神看向苏云,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桌下的手握紧又松开,最后留下一层浅浅的指印在手心,被主人无声地隐藏起来。
并非是她不信任苏云,只是目前看来,苏云无疑是和周云廷一个立场的。
又或者说,其实在场除她以外的三人,都是同一个立场。
只不过顾欲卿多少还带着点年轻人的那种清澈的“单蠢”,让她足以对他不至于那般警惕和防备。
“就只是简单的聊聊,不用那么的紧张,你的精神力还在恢复成长中,不易这么大的波动。”苏云将一杯重新倒好的茶递到林菘蓝面前,“云廷很想你能加入到他的团队,我想这点你也很清楚。”
“可以跟我说说,你的顾虑是什么吗?”苏云双手交叉置于胸前,面上挂起和煦的笑容,像是冰雪初融时的那抹不刺眼但又很温暖的太阳。
林菘蓝那双清澈透底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苏云,灵动的眼神让苏云不知怎么忽然想到两位故人,一去就渺无音讯的故人。
“其实若是我的能力可以为联邦做出一定的贡献,我并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出一份力。”林菘蓝脸色坦然地看向苏云,“但是,我更清楚,我身上有太多就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东西。”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想必云姨你比我更清楚。”
“我无法做到在无法保证我个人人生安全和自由之前,将我的看家本领全盘托出。”
这具身体年仅十九岁,如此浅薄的年纪,如何拥有众多一生都在这个领域深耕的学者都无法匹敌的学识和阅历的?那些无人会早已断层失传的古法修复手段,她是从哪学来的?
她的精神力又是如何几乎是一夜间从F跳到A的?她的精神力觉醒时为什么没有精神体,而是文物器皿的样子?
这一切都是林菘蓝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尤其是前两项,是她至死都不会告知任何一人的隐私。
苏云并不意外,若是她站在林菘蓝现在的位置,恐怕她会把她自己的消息与外界切断得更加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