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哼哼小声道:“要不是我亲生的,不然我真得扔。”
“心狠的女人。”顾呈凑过去,用俊脸贴了贴她的脸颊,“这起码是洗脚水不是童子尿,别嫌弃了。”
秦瑶亲了他下巴,随后缩进被窝里,语气轻飘飘地抱怨:“好烦哦,我被污染了。”
顾呈哼笑一声,从背后抱住她,两人凑在一起,说些夫妻之间的悄悄话,“怎么样,有思路了吗?要不给我也加点戏?”
秦瑶贴在他胸膛,蓦地想起了一句话:“顾同志,你不要在这里给我制造困难,我跟你说,任何困难和挫折,都可以将我轻易打倒。”
说放弃就放弃,灵感来得快,走得也快,她不想写了!
一个坑,挖了就挖了吧,不想填!
顾呈忍俊不禁:“睡吧。”
他俩结婚三年,算是半个老夫老妻,顾呈还想睡前跟自家媳妇儿唠嗑几句,结果人家现在已经亮“明牌”了,不准损她。
还能咋办,只能抱在怀里好好呵护着。
暖烘烘的被窝里睡了一个晚上,秦瑶和两个孩子都睡得香甜,只有顾呈一个人还能坚持过往的生理钟,大清早醒过来了,而秦传荣和沈桂香夫妻俩,年纪大了,睡眠少,早早起了床,大杂院外面热闹了起来。
都是一堆抢水龙头的人,前面一个院子,估计是昨天夜里有人忘了关水龙头,这会儿大早起来,已经冻住了,着急用水的在抱怨,积极处理事件的在烧开水,硬生生地将水龙头暖开,化了冰,才能疏通。
家家户户都飘起了白气,外面还有卖炭的声音,大杂院里住的挤,却是格外有生活的气息。
顾呈起来帮忙打水,秦传荣让他多歇歇,“看好老婆孩子。”
顾呈:“……”
他点了点头,简单在床边活动了一下手脚,转了转手腕脚踝,秦家热闹一大家子的气氛,跟顾家的气氛不一样,昨晚上七嘴八舌的,吵得热闹纷飞。
而顾家的氛围,到底“严肃”了些,他还要带着媳妇儿回家,都不知道该摆个啥脸了,顾呈抬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结婚三年,他好像变得有点“嘴贫”?回家还能不能保持严肃的样子?讲不清楚。
反正他早已经是飞出去的鹰,无所谓。
——希望如此。
想他哥结婚十年还是那个狗样子,而他才结婚三年,就已经被秦瑶拿着彩笔,使劲儿在他身上涂涂画画,改变了过往的模样。
他感觉自己身上有点秦瑶的气质了。
“我才是被污染的那个人吧?”
秦瑶从他的背后冒出来,眼睛眯起怀疑道:“顾同志,你是不是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刚认识那会儿,看到的都是对方的优点,对于缺点视而不见,而相处这么几年之后,对方什么样子没有看见过,各种缺点暴露显现。
这家伙该不会还没成为中年男人,就有了中年男人的病,开始在背后吐槽抱怨自家老婆。
就跟他爹那伙朋友一样,离开家里,跑来这边聚会,切。
“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了。”顾呈狡辩道,一转过身,忍不住想笑,秦瑶在家里可不太讲究,更不像是刚结婚那时候,还有点偶像包袱,现在大冬天的,穿上了最保暖的东北花棉袄,这花色,够喜庆。
是以前秦瑶的旧棉袄,这会儿还能穿,很保暖,又耐脏,秦瑶昨天看见了,摸出旧衣服来穿,到底这种上下袄子,对于她来说,要比军大衣方便。
裹上军大衣,那就相当于裹着大被子出去,热倒是热乎,就是活动不太舒服。
秦瑶换上花棉袄,也就入乡随了俗,两只手揣兜,跟出门兜圈的老大爷一样,优哉游哉的。
她的头发,简单绑了两把,乌黑一团墨丝散开,顾呈殷勤地走上前,给她梳成两条麻花辫,再带上个护耳帽子。
活脱脱的北地小媳妇,不,大姑娘,特水灵。
顾呈玩心大起,昨天听了一大堆秦瑶小时候的趣事,想起她小姑娘的模样,这会子还想给她印两个花脸蛋。
说干就干,趁着秦瑶吃水煮鸡蛋的功夫,顾呈贼兮兮给她印了两个小红圈,这会孩子还没醒。
印完了之后,他一直在笑,他还不敢笑出声,秦传荣和沈桂香夫妻俩出去了,没能看见他此时的杰作。
秦瑶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就跟“看傻子”一样,这种“中年男人的快乐”,恕她无法理解,不过她自持颜值过硬,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绝不会给她带来任何伤害。
小秦同志裹着花棉袄,脸上像是小熊猫似的吐了个舌头,抬起两个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吗?”
“你这个熊孩子。”
顾呈不笑了:“……”
“你喊我一声妈我就原谅你。”秦瑶叉着腰大大咧咧道,别说是顾呈给自己升辈分,她也要给自己升辈分,喊什么姐姐啊,我是你亲妈啊臭崽子。
当姐姐的经验她快忘了,现在当妈的经验倒是攒了两年,每天经验和心得蹭蹭蹭地上升,她真不介意再多收一个儿子。
“别那么‘雷雨’,我喊姑奶奶成不成?小姑奶奶。”顾呈赔笑,喊妈就离谱了些,“咱们要端正态度,别那么乱来,都是正经人。”
他低头亲了亲自家媳妇儿的红脸蛋,决定赶在秦瑶照镜子之前,赶紧毁尸灭迹地擦掉,不能让自家媳妇儿记得他的罪状。
这会儿没照镜子她不生气,等会儿她照了镜子,可不代表她不会生气。
“正经人?”秦瑶心想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当初还以为小顾弟弟是他演出来的,顾队是他正经的本质,现在看来,有可能他就是个海里爬出来的皮皮虾。
表面看起来是个正经的海洋生物,实际上只有“皮皮”两个字起作用。
“一直都很正经,这都是被‘污染’的,不对,是学来的产物,古话说的好嘛,人要活到老,学到老,你不觉得我现在很有你初见时候的风范。”
秦瑶:“……往事不要多提,让它过去吧。”
往事不堪回首,她自个儿都觉得汗颜,大抵是被顾呈那张俊脸糊了眼睛,那天的暴雨,就跟昨天晚上她挨的那一场暴雨一样。
“你性格倒是像爸爸,家学渊源。”顾呈转移话题,企图偷偷给秦瑶擦脸:“你爸喜欢做创新菜,你也喜欢做创新菜,这一点挺好的。”
“你转移话题的水平一点都不高明。”秦瑶凑上去,趁着爹妈不在家,两孩子还睡得像两个小佩奇,她大着胆子,贴在顾呈的贴边,不要脸调戏道:“爸爸,爸爸,我喊你爸爸你会怎样?”
“别乱喊。”顾呈一本正经阻止她。
秦瑶蹭了他两下,偷偷干坏事,身经百战的秦姑娘啥都不怕,两人挨得近,哪怕再厚的衣服也挡不住某个支起来的小帐篷,这就跟下暴雨时打伞一样,哪怕暴雨再大,只要你打了伞,想让人不发现都难。
尤其是……很硬,跟冬天的冻馒头一样。
秦瑶严肃批评道:“这都能起来,你雷雨!”
顾呈这下浑身都不舒服,恨不得把眼前的“红脸小鹦鹉”大卸八块,他这不叫雷雨,狗屁,这么撩拨他,别说是喊爸爸,就算是喊“狗蛋”也会起来。
但他已经顾不得要跟秦瑶去争什么,只想抱着她缓缓,可恨没有行凶之地。
“喊声叔叔,喊声叔叔就放开你……”顾呈的声音变压了,声音低沉得厉害,有点像是染了感冒,带上轻微的鼻音。
秦瑶调皮地在他脸上咬了一下,偏不喊,转头去抽屉里摸镜子,有些失神的顾呈没拦住,就见秦瑶举着小圆镜,看清了镜子中的自己。
率先进入眼帘的,便是那两坨红脸蛋,就跟以后她见过的玄风鹦鹉表情包一样,顾呈别的不说,手艺活还挺好,两坨腮红极其喜庆,再把眉眼上扬四五十度,活脱脱一只走出来的小鹦鹉。
“你——”秦瑶震惊的倒不是镜子里的鹦鹉脸蛋样,而是震惊于顾呈对着这脸蛋也能亲下去,他还能硬起来,何止是一个“牛”字送给他。
别太爱她!
“你够离谱!”
秦瑶推他一下,两人拉拉扯扯,不多久,沈桂香拿着刚买回来的炭火回来了,顾呈两个人停止了打闹,颇为心虚的顾同志赶紧擦擦自家媳妇儿脸。
擦得太晚,还是被沈桂香看见了,“瑶瑶你这脸……”亲妈看了也贼乐,“别说,还挺好看的。”
秦瑶恼火,反手也在顾呈脸上按了两坨腮红,又玩心大起,给熟睡中的两个娃也印上两坨,两小虎崽彻底变成了小福娃,她捧腹大笑。
一家子整整齐齐。
崽崽们好奇地睁开眼睛,看见亲妈的脸,眼睛瞪得老大,露出两个略大的门牙,小白牙亮晃晃的,露出来极其可爱,像是两只小松鼠。
“起来洗脸刷牙去,早上咱们吃面还是吃糕糕?”秦瑶指使顾呈去给孩子洗脸,她也把脸洗干净,抹上一层润肤霜。
跟岛上长年不散的湿气不一样,这边的冬天虽然下着雪,空气里却没有半分水汽,干得很,干冷冷的,皮肤干燥容易开裂。
一家子起来也没吃东西,不喝茶,秦瑶给每人泡了一杯蜂蜜水,用来润润喉咙,补充水分。
两臭崽子喝水也不老实,不知道是谁先咕噜噜的,让他们喝水,他们咕噜噜吹泡泡,恶心吧唧的,这两破崽子,又一次起了想扔掉的心。
“乖乖的喝水,不准玩,顾呈,你看着他们。”
顾呈对孩子并不心软,要是闹,虽然不曾过分打骂,却会有惩罚。
不老实喝水,那就老实坐着,哭也没有用,有爸爸给你们讲道理。
带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带娃,却是一件容易让人苍老十岁的事。
“桂香,你们回来了?昨天就听说你回来了——”院子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是许慧玲,沈桂香的多年老冤家,两人总爱比来比去的,比丈夫,比女儿。
许慧玲当年先跟秦传荣相亲,没瞧上这个厨子,秦传荣转头却跟沈桂香结婚,让许慧玲耿耿于怀几十年。
“是你啊。”沈桂香听见许慧玲的声音就觉得不舒服,在岛上待了那么久,早就忘记了这个老冤家,回到大杂院里,又是冤家聚头,大杂院就这点坏处,这么多年过去了,院子里还是有这个破烂人。
每次从她家路过,这姓许的总要酸个几句,恶心吧唧的。
秦瑶嫁出去了,许慧玲女儿菊英也嫁出去了,如今两人也都有外孙了,斗了这大半辈子,许慧玲真不嫌消停。
“咱俩可是老朋友了,你回来我不能来看看你?我回家也得经过这啊,院子是大家的,咱们家菊英今天也回来了,她婆家疼她,外孙子没让抱回来,不然非得让你见见我的大胖外孙。”
许慧玲和菊英都比前几年吃胖了几个维度,尤其是生完孩子的菊英,补品没少吃,吃的是珠圆玉润,原本还有些刻薄的长相,倒是显得慈祥起来,却又增添了几分“姨妈”气,不像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女人。
菊英站在她妈身边,也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她嫁得不差,最终还是嫁给了某个副厂长的儿子!婚后物质条件是不缺的。
许慧玲母女俩老得意了。
许慧玲甚至觉得女儿这一辈,跟她们上一辈颠倒了个儿,当初她嫌弃厨子地位不高,找了个穷酸教书匠,清高倒是够清高了,吃了那么多年的糠咽菜,硬生生看着沈桂香跟在厨子身边“吃香喝辣”享福气。
现在女儿菊英嫁给了厂长家的儿子,厂长快退休了,儿子虽然没什么本事,目前就是个开车的司机,但胜在物质条件好,早早安排分了房,还是个两房一厅的小阔间。
菊英虽然不知道公公婆婆具体有多少钱,但按照许慧玲的了解,过去估计没少捞,不过是对外装穷罢了,给自己亲孙子贼舍得,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还不是菊英他们小夫妻俩的。
菊英嫁过去之后,也是一路的“吃香喝辣”,跟沈桂香她女儿秦瑶不一样,秦瑶虽然嫁了个家世好有本事的军官,可是有什么用?又不能住在城里。
那是要了面子,失了里子,这种滋味,许慧玲可太懂了。
这一回,也该让沈桂香的女儿来羡慕羡慕她们家的富贵生活。
“桂香,不得不说你啊,你就是个劳碌命,没什么心眼子,女儿也被教成了你这样,你看我舒舒服服享受晚年夕阳红生活,你还在那带孙子,哎哟哟——”
沈桂香呵呵一笑,都是老冤家,谁还不知道谁啊,许慧玲一脱裤子,她就知道这家伙想拉什么样的屎,臭的要死。
沈桂香也不是个嘴弱的:“哎哟哟,你还想带外孙给我看,你的菊英怕是没什么本事吧,在婆家说不上话,咱们院里也没谁不知道,少来我这装腔。”
“我呢,非得要说是劳碌命,那也成,跟那些个夫人比,我是没那个福气,比不了,但是跟你比吧,我就宽心了,我算是舒服了一辈子。”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但也要看是跟谁比,跟别人比,我要担心自己气死,跟你比我就高兴,好歹我这也算是舒舒服服了大半辈子,还拉扯大了五个孩子,心里舒坦的很。”
沈桂香的话,就跟冷刀子一样,一刀刀刮在许慧玲的脚底心,疼得她跳脚。
这姓沈的还是那么讨人嫌,气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