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脸不红心不跳地花式夸了一顿她,虽然很夸张,但是很有效。
贝婧初预感到,自己的位置坐得越来越稳了。
就算是以后的弟弟们,出了个还算有才的,也撼动不了她了。
散去后,雷念儿准备跟着自家太子一起回东宫,被雷宁拦下了。
“念儿,什么时候回家?”
“自从殿下进了东宫,你就跟着一起住进去。”
“你是臣属,哪儿有住在主上家的道理?”
“为父作为金吾卫大将军,一样是太极宫禁军统领。”
“难道为父也一样住进后宫去不成?”
雷念儿气势一点都不弱,回道:“陛下同意的话,也不是不行啊。”
雷宁:......
来来往往的人看着,他也不能在此时训斥孩子,只得让步道:“那今日回家用膳吧。”
“你娘吩咐下人做了一桌子好菜,庆祝你平安归来。”
雷念儿的视线朝贝婧初看过来。
她摆摆手:“想回去就回去吧,孤只是给你留个房间,又不是要你一定到东宫住。”
说完,贝婧初还握着手,扭捏地摇了一下,娇羞道:“人家又不要你暖床的。”
雷宁:???
雷家的家宴上,意娘夹了一筷子菜给雷念儿,温柔道:“辛苦念儿了,这次灭突宁,你和穆将军是太子的副将。”
“想必出谋划策了不少,活都是你们干的,但是功劳大头的都安在主帅身上,真是委屈。”
她以为这样说,能拉起雷念儿的共鸣。
结果反倒是触了她的霉头。
雷念儿直接放下筷子,回道:“伯母不用随意臆测,殿下本就是奇才,我们帮上的都是微末小忙,没有抢功之说。”
“还有,伯母在我阿耶府上住了三年了吧。”
“堂姊都成婚了,堂兄在牢里也算个归宿了。”
“您还在这儿赖着,是准备住下养老不走了吗?”
放筷子的时候没收住力,一下子拍得有些响。
雷宁也立马把自己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呵道:“念儿,你的规矩都去哪儿了?”
“伯母是你的长辈,你如何能对长辈口出不敬之语,道歉!”
第276章 草长莺飞
以前,雷念儿是最怕父亲发怒的。
他是雷家的天,是雷家的绝对权威。
但现在她不怕了,这人根本不敢动她。
伤了她,误了初初的公事,就连陛下也会问责他的。
雷念儿一点都不怵,军营里的那些大嗓门多了,早习惯了。
她直视回去:“我说错了什么?”
“伯母背后议论储君,忠义又在哪里?”
“阿耶一向是最忠君的,怎么现在不管了呢?”
雷宁:......这话说得太有道理。
他的火气一下子被泼了大半,并对意娘劝道:“阿嫂,背后议论储君,确实不该。”
“念儿虽然不敬失礼,总归是为了太子而心切,你别计较。”
“这事就过了吧,大好的日子,咱们继续、继续。”
意娘正准备咬牙忍下,雷念儿却拍案而起:“过不了!”
“她一来就说殿下是无能无为却好大喜功,抢夺下属功劳的昏主。”
雷念儿稳住声音里的心虚,虽然陛下一开始的打算是这样的,但他们不能承认啊。
而且事实也是,殿下发挥的作用一点都不小,却因为年纪小,没上过战场,就被人胡乱猜度。
由她这伯母来看,猜度怀疑的人还不少,只不过很少有人蠢到说出来而已。
她越想越来气:“不给个交代,这事儿没完。”
雷宁皱眉道:“本就是无心之言,你还要怎样?”
雷念儿反问:“阿耶,要是现在有人说陛下残暴无能,德不配位,你怎么办?”
“那当然是让金吾卫把人抓起来去官府啊!”理直气壮地说完,雷宁发现大女儿冷冷地看着他。
雷宁:......
行吧,他理解了。
“你想如何?”
她早看这伯母不顺眼了,见缝插针的就挑事。
“我想让伯母搬出我们家,回她自己萍州的住处去。”
“父亲,你是最重伦理纲常的吧?那伯父一人在萍州重病,妻子不照顾却在京城独身逗留夫弟家,又是哪门子的规矩?”
“您的规矩可真灵活,都是用来压自己妻儿的是吧?”
“严于律自己人,宽于待他人?”
雷宁:......可恶,说不过。
这倒霉孩子哪儿来的这么多辩驳之词。
他深吸一口气,“阿嫂,念儿说得有道理。”
意娘当然不愿意,开始打感情牌:“二弟,你可是答应过你兄长,会好生照顾我们一家子的。”
“你侄子被送进了牢狱,终生不得出,现在,你竟然还想把我赶出去?”
出了雷家,她还怎么找对雷宁儿子下手的机会。
只有那小崽子死了,他真正无后,才会拼尽全力救她儿子出牢狱。
早知道因为挑拨了一下太子和这小妮子的关系就牵扯出这些,她干嘛多嘴!
雷念儿态度强硬:
“但是,伯母对太子语出不敬是事实,若是你并不犯这些错处,侄女也不至于如此。”
“我只是要求您离府归家,并非赶您流落街头。”
“伯父那边,应当也想念伯母了。”
一边不敢插嘴的雷楠儿紧紧捏着手帕,看着和父亲、伯母叫板的长姊。
她腰杆挺得笔直,丝毫不惧父亲的威严,也不守雷家的规矩。
她和旁人争辩着自己的道理,有着十足的底气。
凭什么!
为什么!
一开始,这贱人只是个无依无靠,不受宠爱的庶女!
她一个尊贵的嫡女都还要在家里看人眼色,小心谨慎地护着名声,筹谋未来。
一个小小庶女,竟然能到隐隐和父亲平起平坐的地位。
雷家的人都能感觉到,他们家的主君,已经奈何不了大娘子了。
就像这一次,发怒了也只敢责问两句,还被三言两语地顶了回来。
最后也是大娘子做主,把在雷家住了三年的伯母赶了出去。
意娘回身望着雷府的大门。
进京时,想要谋夺一切的野望,竟是一条也没实现。
当时没有顾忌地得罪那雷念儿,想着不过是迟早嫁出去的外嫁女,她怎么能想到,没过多久,这小妮子在家里就有了堪比家主的话语权。
一招失策,她也只能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灰溜溜地赶回去。
皇宫里,贝恒召了不省心的小兔崽子和穆楚远,询问战事细则。
对于皇帝的安抚,穆楚远却不敢领功:“臣并没有受委屈,也并不是将功劳让给了殿下。”
“殿下也屡建奇功,还诱敌入饵,抓住了奸细,只是对大军的调度没有经验罢了,臣只是尽了一个副将该做的辅佐之责。”
“现在再出兵一次,就算没有臣在,殿下也能游刃有余。”
说完后,穆楚远见到皇帝脸上浮起一个自豪的笑。
那种笑容,有点像平日有人夸他自己的闺女长相可爱时一样。
不会拍马屁而从来没见过皇帝笑的人受宠若惊。
皇帝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爱卿过谦了,就算这丫头学得快,这头一次没你带着,也是一团糟。”
“这次你还是功不可没的。”
“该赏的不会少。”甚至贝恒因为孩子被夸心情好,决定给他升官职的幅度再大些。
穆楚远不知道自己撞了大运,直接谢恩。
皇帝转头到另一边,某个小家伙眼神亮晶晶地期待看着他,仰着脑袋,整个人都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