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家都是文明人,都是阴阳怪气、含沙射影着威胁。
她还是第一次直面这么不给面子的二傻子,但偏偏她还真不想和章家对着干。
京兆尹觉得自己憋屈死了,以前在其它州府,哪怕当个县丞的时候,也没人敢在审案的时候对她大呼小叫。
调回京城说是离天子更近一步,算是升迁了,实际上受的气谁知道!
娘的,不想干了!干脆回去嫁人得了。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京兆尹就知道自己被公务逼得发疯了。
她拾掇拾掇自己时不时冒出来的怨气,抹了把脸,继续维持辛酸的笑容。
李尚廉更是得意了几分,邻居家见到连京兆尹都怕他口中说的那个章家,开始害怕。
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李尚廉是在吹牛,毕竟真有那么强的后台,怎么会沦落到和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挤在一起。
结果还真是......
邻居家人也不是吃素的,不然也不会因为被占了地就闹到官府。
平日里和李尚廉等人有了冲突也不让步,可以说把他们得罪死了。
邻居们已经预感到了未来会受到的报复,此时一家人互相看过去,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低声道:“没事,我回去搬家便是了。”
说的轻巧,可故土难离,若不是真有难处,他们哪里舍得背井离乡。
一片愁云压在他们身上,此时一个衙役进来说了什么,京兆尹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神色。
那个李尚廉口中前途无量的好大儿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尚廉夫妇立马乐开了花,若是有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我儿定是知道他的爷娘被人欺负了,回来给我们撑腰的。”
李夫人更是点头,直叹道:“果然没有白养这个儿子!真孝顺啊。”
一旁的人都沉默了,你们确定是别人欺负你们吗?
然而李宗是被人抬进来的。
流着口水,歪着脑袋,咧着嘴在那儿叽里咕噜地说胡话,一边说还一边笑。
一笑,还想拍手,可惜被架住了胳膊。
明显是个傻子。
原本贝婧初是想给他弄残的,刚废了胳膊,李宗就受不了了。
说自己一个读书人士可杀不可辱,废了胳膊就是毁了他的下半生。
直接一头撞在了柱子上,结果心还是不够狠,没撞死,撞得半死不死。
强行唤醒后,人就成了这傻样。
心态有够脆弱的。
当霸凌犯的时候,看别人挣扎怎么痛快怎么来,各种折磨人的花招层出不穷,轮到自己了就一点罪也受不了。
她让人把李宗还给李尚廉夫妇,便没再管这件事。
被安排到任务的手下是个大聪明,听到上面的安排是把这人还给李尚廉夫妇,那就一定要交到他们手上。
送人回李家,发现他们不在,一打听人在官府,就直奔官府去了。
李尚廉夫妇看着被送回来的李宗,傻眼了。
京兆尹还算善良,见人家孩子都成傻子了,即使刚才被下了面子,也没有出言嘲讽。
但才被欺压了一顿的邻居家就不客气了。
当即怎么痛快怎么来。
“原来这就是您二位说的绝世天才啊,确实不同凡响。”
第345章 剖心
“原来这就是您二位说的绝世天才啊,确实不同凡响。”
李宗:阿巴阿巴。
李尚廉夫妇只觉天塌地陷,邻居们的冷嘲热讽已经听不清了。
他们所有的底气都来源于对李宗的期望,现在一个傻子回来,李尚廉夫妇甚至不想认这个人是他们的宗儿。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认。
几人受了罚,灰溜溜地回了家去。
李尚廉看着傻儿子,和妻子商量着:“咱们宗儿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从他章家回来就变成了傻子。”
“这肯定是章家的问题,说不定还是宗儿立了什么功导致变傻的呢。”
“总之他们脱不了干系,我们得去找他们要赔偿。”
说干就干,两人上门去撒泼耍赖。
领着痴傻的李宗堵在门口闹。
可章家此时不知道藏人的老窝被谁给端了,正是小心翼翼的时候。
李尚廉上门去讨说法,他们哪里敢认?
人堵在门口,章家对外也不敢用横行霸道的姿态把人打走,很快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大门打开,出来的管家慈眉善目的,对着闹事的李尚廉客客气气地微笑。
“李相公啊,这孩子,咱们章家是真没见过。”
“至于您说的,令郎是在我们章家办事才陷入痴傻,实在是子虚乌有。”
“咱们章家是好性子,可也不能由您随意攀污泼脏水呀。”
他还掏了两粒碎银子出来,交到李尚廉手上,做足了好人姿态。
“孩子可怜,这点银子就拿去回家给孩子治病吧。早日回头是岸,不要再当无赖了。”
这善良的样子,对比着李尚廉夫妇无理取闹的作态,谁来了也相信是章家倒霉,被两个刁民缠上了。
管事吩咐人把二人和李宗架走,在他们耳边悄声威胁:“再来闹事,弄死你们。”
边说着,边拍李尚廉的肩膀,在外人看来,像是好心地安慰他们。
李尚廉被吓懵,老实下来。
夫妻二人回去,看着被败光的家产。
儿子还在一边对着桌子好奇,然后啊一下啃了上去。
夫妻狼狈为奸的时候分外和谐,一到失败了又开始互相指责。
“好好的,你去和周欢酒他们断什么亲?咱们家就这一门有出息的亲戚了。”
李尚廉被气疯了,指着一边啃桌子的李宗就骂回去:“还不是你生的好儿子,要不是为了他,我会和自己的亲阿姊闹这么僵吗?”
“说的好像我不是为你生的儿子一样,怎么,宗儿有出息的时候就一口一个我的儿,像是多慈爱一样,现在成了傻子就说是我儿子,和你没一点关系是吗?”
两人撕打起来。
挽园里,李宗被送走后,贝婳和贝婧初留下来,拉着周欢酒出去吃茶散心。
自从那件事之后,周欢酒除了必要的朝会和点卯,一直窝在家里。
周欢酒哭笑不得。
“我没事,没自闭,也没有一直伤春悲秋。”
“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和人说话,不想应酬,不想撑着笑脸去交际。”
“反正我有一身本事,前途也不靠谁去提拔。”
贝婳:“我不信。”
贝婧初:“我......这个理论我倒是相信,但是用在你身上我是不信的。”
孩子以前是个夺活泼的人呐!
她忍不住拉着周欢酒的肩膀,试图把她脑浆摇匀然后重启。
周欢酒被晃得快吐了,艰难地从某人谋杀的爪子下逃出来。
继续说服:“我发现,与其交太多朋友,活到最后一个个送走,每次都得伤心一次。”
“还不如多结几个仇人,每次葬礼都值得放次爆竹。”
“......”
这精神状态,说没事谁相信啊!
周欢酒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有多么美妙,试图给贝婧初她们也灌输一下自己的逻辑。
“但是吧,如果我走在仇人前面,不是也让他们高兴一场吗?”
“所以干脆不交朋友,也不交仇人了,”
她一拍手。
“嘿,我可真是个天才!”
贝婧初和贝婳对视一眼。
完了,病入膏肓了。
两人十分默契地拉着周欢酒就往外跑。
李娘子在一边拐角处走出来,欣慰地笑着。
两人把周欢酒拉出来听曲,楼下的伶人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
贝婳弄脏了裙子去马车上更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