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思索了一会儿,不知想通了什么,承诺道:“为夫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的。”
“这次目睹的下人,除去心腹,全都割了舌头发卖了。”
元夫人被吓到了,喊了一声:“夫君?”
男子声线都没抖一下,继续吩咐:“识字的,手也砍了。”
埋在夫人怀里的小娘子颤了一下,将头埋得更深了。
男子劝道:“忍忍吧,忍到拜帖上说好的日子,咱们就能把他送走了。”
......
昕儿不耐烦地应付德州豪族。
临行前初初交代过,让她在德州,没摸透当地世家乡绅的底细前,不要一口气把人得罪死了。
给他们留一点希望,才不会把团结起来,把劲头都用在对付她身上。
今日这位姓元的,说是定给她一份满意的大礼。
昕儿没有一丝期待,她甚至对这些人送礼的能力表示绝望。
当收拾干净的何根被带到她面前时,昕儿不明所以。
尤其这忍看她的眼神,令她格外不舒服,像是在看一颗摇钱树,格外的贪婪。
她秀眉微蹙,问道:“元老这是什么意思?”
男子自得道:“县主不妨猜猜看他的身份。”
昕儿:“......”
见她不耐烦了,男子不再绕弯子,邀功道:“听闻县主是德州人士,在下多方查探,终于找到了您的生父,今日便是送县主家人团圆之喜。”
昕儿懵了一秒,没有反应过来生父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角色在她的生命里无足轻重,她已经忽略掉了。
幼年的时候,她还曾羡慕过马县丞家的娘子们都有父亲,以为自己和阿娘寄人篱下的原因,是因为没有父亲。
他们骂她是没爹的野孩子,所以在她的幻想里,有了父亲,就不会被欺负了。
于是母亲告诉她,她期盼的父亲,将她扔进了弃婴塔,是阿娘赶在烧塔前拼命把她刨出来。
那时她懵懂,不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她期盼的父亲不能给她遮风挡雨,反而想丢掉她。
长大后,童年蒙着的迷雾散开,她将一切看得分明。
昕儿回过神来,何根已经摆好了长辈架子,直接训起她来:“招娣,没大没小的,见了也不知道喊人吗?还不快叫阿耶?”
招娣?
昕儿一手指着自己。
“我吗?”
第356章 生气
元某人满意的看着眼前父女相认的温馨一幕,他眼眶微湿,微微感动。
这种说教真是好久没见到了,真是令他怀念,除了父亲,谁还把他当小孩。
想必县主的内心也被温暖到了吧。
昕儿却只觉得荒谬。
何根咧开一口黄牙凑上去。
侍从顾忌着他是昕儿的生父,不知道要不要拦,就被他找着了机会。
他仿佛和她很熟悉一样,自顾自道:“盼娣啊,我是你的阿耶。”
“虽然你没盼来弟弟,但阿耶也不怪你了。”
昕儿捏着鼻子,都挡不住他张嘴时扑鼻而来的恶臭。
像是嘴里藏了具尸体散发出来的尸臭,熏得人无法呼吸。
救命......
他毫无所觉,伸出手指着她的鼻子。
“不过我还是要教育你一下,你自己一个人享福,怎么能忘记我呢?实在是太不孝了,放在我们家的规矩,是要被吊起来打的。”
“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了啊。”
昕儿:......?
好小众的语言。
昕儿婉拒:“这位阁下,先不说你是不是我的生父,还是他随意找的一个人冒充。”
“就算你真是我生父,但于我从无养育之恩,贸然认亲,也没有资格对着本县主指手画脚。”
“当年你嫌弃我是个女儿,还将我扔进了弃婴塔,若不是我娘将我刨了出来,如今我的骨灰都不知道在哪里。说起恩怨来,咱们也只有怨,没有恩。”
元某人拭泪的动作一顿。
弃婴塔......?
还有这段往事?
他心中暗道不好,自己好像办错事了。
他带着期盼的目光盯着父女二人,祈祷着县主是一个缺爱的孩子,渴望父爱。
何根听到昕儿的话,脸一下子垮下来,训斥道:“盼娣,你怎能记父亲的仇,你的命都是老子给的,扔了你不也好好活到现在吗?”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生父,只是把你丢进弃婴塔而已,你又没死!”
“只要你一天没死,你就必须孝顺我。”
他像是握着一张胜券在握的底牌,并不将昕儿的冷淡和愤怒放在眼里。
昕儿一股怒火蹭蹭往上冒。
凭什么!
他算什么东西。
阿娘才是那个千辛万苦把她生下来,又努力把她养大的人。
她唯一要孝顺的人早就不在世上,只有焚香烧纸的时候才能尽一尽孝心。
这个就出了一分钟力,还想弄死她的人,在这时候跳出来享受成果。
多高的枕头啊?敢这么梦。
她模仿着初初将怒未怒时的样子,扯起嘴角,但眼中全是森然的冷意。
“孝顺?父慈方才子孝。今日我就是不认你,你能怎么样?”
何根眼睛一瞪,看着这张和阿鱼有几分相似的人,手高高扬起,就要落下来。
身边的侍从一拥而上把他拦下。
何根还想继续动手,侍从直接把他手折在背后,身子抵在桌面上。
何根脸被压得变形,扭动得像只蛆一样,高喊:“你们拦我做什么,她是我的种,当老子的打孩子,有什么不对吗!”
第357章 大义灭亲
“何盼娣,你敢不孝,老子要去衙门告你!”
“就像你那个贱人娘去衙门告我一样,老子也要去告你!”
昕儿连假笑都没有了,脸色随着他咒骂一出,难看得比锅底还黑。
骂她就算了,还能面前维持着风度。
这老贼竟敢骂她亡母。
送人来的元某人擦泪的动作变成了擦汗,闹到这地步,傻子都知道他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昕儿拿起一只茶杯,重重掷到桌上,伴随清脆的响声,摔得四分五裂。
一块碎瓷差点在飞溅时划过何根的眼睛,他突然安静,瑟缩了一下。
昕儿掏出手帕,包裹住手掌,然后拾起一块碎片,用力抵在何根嘴角上。
“嘴里再喷粪,杀了你哦~”
被瓷片抵着的肉,泛出红色的血丝。
何根惧怕得嘴角不断抽搐,血丝便更加扩大。
面对他觉得柔弱的人,他敢随意欺辱打骂,但是选择的对象并不如他所料那样忍气吞声,还有足够的能力反击他,他就开始害怕了。
说完,昕儿抬眼看对面的害怕到打颤的“功臣”,意味不明道:“元家是吗?我记住你了。”
那人骇得直接跪了下来,“县主,县主饶命。”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这种人。”
昕儿纠正他:“什么饶命?本县主又不是什么草菅人命的狂徒。”
他们这些在太子手下混的,可是很遵纪守法的。
说罢,她垂眼看着害怕而噤声的何根,突然话锋一转:“你说得对,人是要有孝心的,我对你这位生父,实在是盼望着能为你颐养天年,承欢膝下呢。”
虽然何根听不懂这一连串的成语,但他大概品出了话里的意思。
即使还被压着,气势却又上来了,开始摆威风:“那你还不把我放开,你就是这么孝顺你父亲的吗?”
“盼娣,今天这事,你要是不给够我银子,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昕儿回道:“虽然我对我的生父是一片孝心,但是当年阿娘状告你的刑期还没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