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馋酒的姿态也像是老样子,呔族长老笑一笑,伸手去拿自己的那杯酒,正好提堂长老伸手斟第二杯酒,这手一伸,便盖在了提堂长老的手背上。
童邱:“……”
林飞白:“……”
提堂长老:……失手,一定是失手。
他一笑,提起酒壶,被盖住的手顺势便要抽出。
呔族长老没动,不仅没动,还抓住了他的手指。
童邱:“……”
林飞白:……咳咳。
提堂长老:……娘的,做什么妖?
他手指用力,正要将呔族长老的手弹开,对面,呔族长老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条帕子,擦起了他的手指。
一边口气亲昵地埋怨道:“喝酒斯文一点成不?瞧手指上全是水。”
他提起提堂长老手指,看了看,那眼神,仿佛对帕子擦还不满足,似乎很想用嘴来一波。
虽然呔族长老也是十八部族著名的美男子,年近五旬并不显得老态,对着灯火举起另一个美大叔手指出神凝注的画面也不难看,但对于三个百分百纯·金刚·直男来说,这一幕的惊悚程度不亚于忽然看见燕绥脱光了跳钢管舞。
浑身的汗毛站立起来排排颤抖。
童邱:……娘啊死断袖!
林飞白:……娘啊觊觎我爹的死断袖!
提堂长老:……娘啊居然还有这一出!真的假的?燕绥知不知道?这贱人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啊贱人!
他僵硬在那里,盯着那手指,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手指,而是一把穿肠毒药。
大帅纵横沙场,笑傲天下,曾经以为自己无所不为也无所不能为,但从没想过这个为里面,还要包含扮演一个死断袖。
更要命的是,他想到了一个要紧的可能。
呔族长老和提堂长老以前的相处模式到底是怎样的?
再厉害的消息探听,也不可能探听到这种隐私。那今日这一幕,到底是提堂长老和呔族长老的相处日常,还是只是呔族长老的试探?
是他哪里露馅了?
还是唐家那个黑心肚肠的小子,猜出了一些什么,给这人一些提示?
提堂长老表示深深后悔,后悔他诗词曲艺诸子百家琴棋书画蹴鞠马陆无一不精无一不研究的风流人生里,偏偏就没有拨出一点点时间去了解一个断袖以及断袖们日常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的手指还在对方深情脉脉的目光注视中微微颤抖。
更要命的是,呔族长老微微一笑,竟然真的将他的手指缓缓往自己面前拉。
童邱:……壮士!壮士你好,壮士永别。
林飞白:……我错了,我今天就不该来,现在走还来不来得及?总觉得出了这个门我爹就会杀我灭口。
提堂长老:……燕绥我要杀了你。
红烛高烧,清酒飘香,四双快成斗鸡的眼睛,盯着那根缓缓移动的手指。
感觉下一刻某人就要在部下和儿子的围观中丧失……一根手指的贞操。
电光石火间。
提堂长老忽然手指往前一点,点在呔族长老的胸口,不轻不重的力度,伴随哈哈一笑。
“你啊!”
这一声,似嗔怪,似无奈,似随意,似调笑,字越短含义越丰富,越简单越可多诠释,单看当事人自己心里怎么解读,怎样解读都说得通。
再声音放低,微微一倾,在呔族长老的耳边。
“死相!”
呔族长老一愣,随即笑了,摇摇头,收回手,自己开喝了。
童邱:……呕。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帅。
林飞白:……呕。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爹。
提堂长老:呕,没想到我是这样的我自己。
感觉又发掘出了一项新才艺。
呕的同时,都暗暗松一口气。
好险。
童邱在心底抹一把冷汗,心想多亏大帅见惯风浪,素有急智,又通达人心,换成别人,真是受也不是不受也不是,很容易便冒出破绽。
提堂长老心中也嘘一口气。
赌对了。
赌就算那两人真是断袖,当着属下的面也不会出格。
赌两人关系确实不简单,但还没到那一步。
呔族长老虽然初见,但他一眼便看出这人有一些心机,也颇自重身份,不会轻易失态。
更何况他看自己的,也就是提堂长老的眼神,颇有些试探和遗憾的意味。
这不是一对情热的人应有的眼神。
很可能是单方面的,也很可能是一直这样朦胧略带暧昧。
娘的……他算是明白英文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想必隐约听说一点,但不能确定,而且也不觉得对方会展露出来,才面露古怪却不提醒。
提堂长老拎起酒壶对嘴狠狠灌一口。
咕咚一声。
林飞白没来由觉得,他家可盐可甜可上天打龙可躺倒扮受的万能老爹,刚才那一刻恶狠狠活像生吞了一只燕绥。
……
第两百一十五章 气死情敌不赔命
文臻在夜色中奔行。
虽然重伤一直未愈,但她没来由地觉得自己状态不错,果然又精进了。
花田楼的位置她知道,正如她和燕绥林飞白在易家大院将易家的地形图都摸清楚了一样,其余人在外头也将外头的地形给里头的人传递过了。
事态很急,她奔行得像一个发现朋友被掳因此火烧火燎的人。但是这样的奔行持续的时间很短。
奔出易家大院之后,她便放慢了脚步。
然后越走越慢,走两步喘一下,拖拖沓沓,一副气力不继的样子。
看这模样,别说一个时辰赶到花田楼,到天亮都赶不到。
如果真的有人在前方等着她的话,看这模样能急死。
前方出现了一条黑黝黝的巷子。
文臻看样子是想抄近路,走向那条巷子。
巷子两边的墙很高,因此显得黑沉沉的,文臻歪歪扭扭走了进去,咳嗽几声,喘息几声,靠墙休息了一阵,忽然摇摇头,咕哝道:“我还是不要逞强了。”
“就我这个破身体,一个人赶过去也是给人家添个菜。”
“易人离和厉笑又机灵,武功都比我高,按说不至于两个都落入敌手,就算两个都落入敌手,他们都敌不过,我敌得过?”
她想了一下,拍拍手。
“我也来了,尽力了,后头的,看命吧。”
她又咳嗽一声,转身便走。
脚下却忽然感觉一绊,她抬脚,就看见脚踝上挂着一条乌黑的蛇。
任何女人在这个时刻都会尖叫,文臻也不例外,惨叫一声,一脚将那蛇甩了出去。
下一瞬她的后衣领被人拎住,一股大力涌来,拽着她猛地一转,那人一点力气都没留,眼看着就要抡着她砸到对面的墙上。
风声呼啸,墙在眼前放大。
文臻的手却垂了下去,并没有试图找对方的要害,反而一把捏在了对方戴着黑手套的手上。
她捏住了对方小指的位置,那里手感很特别,她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根针,二话不说往那里一戳。
对方只防着要害空门,没想到还有人会去抠手指,偏偏手指就是她的新伤所在处,金针戳入手指断口,十指连心,她痛得浑身一软,喉咙里一声低嚎。
呼地一声,文臻已经趁着她这一软,翻身跃起,从她头顶翻过,越过她肩膀的时候,还没忘记反抓住对方的手,也是一模一样地一抡。
那人身子被她活活抡起,黑衣在风中飞散,砰地一声砸在墙上,砖石烟尘飞溅,生生砸出一个人形的洞。
那人趴在碎砖乱石上回首,一个愕然至不可信的眼神。
都以为文臻没有武力且重伤,她更多防备的是可能跟着文臻的暗中护卫,没想到这女子藏这么深!
这出手的狠毒凶悍,比她有过之无不及!
她反应也算快,瞬间便要弹起。
在她弹起前一霎,她撮起的唇已经吹出无声的音符,扑啦啦翅膀拍动声响,无数鸟儿从四周汇聚而来,冲向文臻。
地下的黑暗角落和洞中,蛇虫鼠蚁蠕行而来。
墙头有不断的响动,蹭蹭蹭不断跳上毛发蓬乱的野狗,幽绿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文臻,掀起的白牙利齿间流下透明的涎水。
文臻仰头,露出惊慌之色,嘶声道:“是你——唐慕之——”她后退,退入更黑暗处,忽然惊呼,猛地跳了起来,脚踝上挂了一只蜈蚣。
头顶上野狗早已按捺不住,猛地扑下,连带漫天的飞鸟也化为灰色雾气一般扑来,将文臻的身形生生罩了进去。
唐慕之从废墟上不急不忙地爬起来,一边咳嗽一边笑。